國學知識:吳節“兩典試”考


國學知識:吳節“兩典試”考


  吳節,字與儉,號竹坡。在《〈吳竹坡先生文集〉跋》一文中,吳琦稱其先祖吳節“兩修國史,兩典試”。“國史”是指《宣廟實錄》與《英廟實錄》(彭華《竹坡公行狀》,《吳竹坡先生文集·附載》)。典試,即主持科舉考試。《吳竹坡先生文集》卷二存《應天鄉試錄序》與《會試錄序》(為敘述方便,本文稱之為吳本《應天鄉試錄序》與吳本《會試錄序》),吳琦所謂“兩典試”,與此兩“序”有關,是指吳節主持過應天府鄉試與會試各一次。“兩典試”無誤,但“典試”有沒有典會試,“兩篇序”是否是“典”後所寫,有待商榷。

  先看吳本《應天鄉試錄序》。文中稱:“皇帝嗣位年,天下十五國復屆賓興,今制兩畿鄉貢。府尹臣預奏請考試官,禮臣具詞臣姓名進呈,皇上欽定各二人,往典試事。臣節與臣某被命之南都。”(《吳竹坡先生文集》卷二)“南都”指金陵;“嗣位”,即繼承君位。結合吳節的生平,其逢“嗣位年”有三,分別為景泰元年(1450)、天順元年(1457)、成化元年(1465)。

  景泰元年,吳節確實“典試”過,並且記錄詳細:“景泰初元庚午秋,歲當大比,凡太學與畿內之士來試於京者千六百餘人。應天府府尹臣敏先期以聞。皇上命臣節、臣定之為考試官,如期往蒞,與同考官臣研、臣擴、臣瑜、臣觀、臣端弘。”(吳節《景泰元年應天府鄉試序》,見龔延明主編《明代科舉錄選刊·鄉試錄》第二冊)

  眾所周知,明代鄉試、會試錄序,一般為考試官所寫。因此,此年鄉試後序必為劉定之所作。從其刊刻來看,確是如此,且保存完整。所以,吳節景泰元年(1450)典應天府鄉試,確鑿無疑。

  天順元年,為會試年,非鄉試年。明代會試、殿試,一般是在鄉試後的第二年。天順元年,有薛瑄《天順元年會試錄序》、呂原《天順元年會試錄後序》(龔延明主編《明代科舉錄選刊·會試錄》)可證。因此,吳節天順元年典應天府鄉試,絕無可能。那麼,吳本《應天鄉試錄序》只能是成化元年(1465)。但可能嗎?

  在彭華《竹坡公行狀》中,也記載了吳節的兩次“典試”:“景泰庚午,奉命祀古帝王及先聖孔子。是秋,主考應天鄉試,號稱得人,尋遷南祭酒……成化改元,考順天鄉試。”(《吳竹坡先生文集·附載》)彭華,景泰五年(1454)進士,“貫江西吉安府安福縣,儒籍,縣學增廣生,治《春秋》。字德昭,行四,年二十五。”(龔延明主編《明代科舉錄選刊·登科錄》)吳節、彭華,同縣,皆治《春秋》,年齡相差約三十歲,故其對吳節兩次典試的記錄,可信度較高。“景泰庚午”即景泰元年。吳節典景泰元年應天府鄉試,前已論及,不再贅述。另一次為“成化改元”,即成化元年“考順天鄉試”。這是個事實。王世貞雲:“成化元年乙酉,命太常寺少卿兼翰林院侍讀學士吳節、翰林院學士柯潛主順天試。”(《弇山堂別集》卷八十二) 張弘道進一步指出,成化元年“考應天鄉試”的為丘濬、彭華:“成化元年乙酉科解元,兩京主試官:順天,太常少卿兼讀學吳節、學士柯潛。應天侍讀丘濬、編修彭華。”(張弘道《明三元考》卷七)

  由上可知,吳本《應天鄉試錄序》非“典試”後所作,而其“兩典試”,清晰無誤,一次是景泰元年(1450)應天府鄉試,一次是成化元年(1465)順天府鄉試,且《景泰元年應天府鄉試錄序》存世,而《成化元年順天府鄉試序》失傳。

  “兩典試”,已經明瞭。吳本《會試錄序》,又是怎麼回事呢?在該序中,吳節寫道:“歲丁丑春王正月,皇帝復辟……海內卿貢士鹹集闕下,待試看官。二月朔日,皇上御太極殿,受朝賀,特命臣節、副臣薛瑄總裁試事。事竣,錄成,臣當序之末簡。”(《吳竹坡先生文集》卷二)既雲“特命臣節、副臣薛瑄總裁試事”,又言“臣當序之末簡”,顯然不妥。按明代會試錄序寫作慣例,吳節所謂“臣當序之末簡”,應當是“臣當序之簡端”,如景泰二年(1451)會試錄前、後序,分別由考試官江淵、林文所作,故江淵雲:“上命臣淵、臣文往蒞焉。”(《景泰二年會試錄序》,見龔延明主編《明代科舉錄選刊·會試錄》)又如景泰五年(1454)會試:“上命臣輅、臣紹往蒞其事。”(商輅《景泰五年會試錄序》,見龔延明主編《明代科舉錄選刊·會試錄》)“紹”即李紹,所以,是年會試錄後序為李紹所寫。據此,吳本《會試錄序》,確有問題。

  吳節生年為1397年,卒年為1481年,故其所逢“丁丑”年有二:一為洪武丁丑(1397),一為天順丁丑(1457)。“洪武丁丑”為其出生年,故吳本《會試錄序》中所稱“歲丁丑春王正月”之“丁丑”,為“天順丁丑”,即天順元年,而天順元年會試錄前、後序保存完好,分別為薛瑄、呂原所作。薛瑄雲:“上命臣瑄、臣原往蒞其事,同考官臣溥、臣賢、臣(圖1)、臣正、臣佖、臣恂、臣世資、臣節、臣淳、臣鏞。”(龔延明主編《明代科舉錄選刊·會試錄》)。因此,吳節典天順元年會試,也絕無可能;吳本《會試錄序》也非“典試”後所作。

  為什麼吳本《應天鄉試錄序》《會試錄序》非“典試”之作呢?原因大概有二:一是明代鄉、會試錄序有“代擬”之風。因擬或代,故“序”所涉考試官、同考試官、監試等,通常會以“某”代替,如嘉靖二十年(1541)《擬會試錄序》:“禮部尚書臣某、侍郎臣某先期以請。上命臣某、臣某為考試官,其同考試為臣某、臣某,監試則御史臣某、臣某也。”(陸深《儼山集》卷四十六)在吳本《應天鄉試錄序》中,有“臣節與臣某被命之南都”,大概就是“代擬”之風的反映。至於吳本《會試錄序》,據“臣當序之末簡”判斷,若是刊刻失誤,則也是“代擬”之風的產物。二是吳節文集,“數遭兵火”,“非復當年之舊矣”(吳琦《〈吳竹坡先生文集〉跋》,見《吳竹坡先生文集》)。

  (作者高建旺,系山西師範大學文學院副教授)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