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給朋友們講起我這個故事,他們第二天打電話差點和我絕交

人的記憶是很奇怪的,有時候明明剛發生的事卻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有時候許多年前的事卻像剛發生的一樣不受控制的纏繞在人腦子裡,想忘都忘不了。關於我要說的這個事,我經常在想自己是不是記錯了,但是每當我打盹或者做夢或者走神時候,那晚上的情景就像刻在我腦子裡一樣準要跳出來,我都記不清有多少次在一身冷汗中被這段記憶驚醒了,許多年過去了,今天講出來不知道能不能好點。

那是我十二歲那年的事,說起來已經二十一年前的事了。那個暑假我受不了大伯可以捕鳥捉兔子玩的誘惑,和爸媽喊了聲再見就像撒歡的小狗一樣和大伯去了鄉下。大伯是和奶奶住在一起的,大伯只會種地,奶奶管不了我,我的日子簡直能舒服到天上。隔壁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大孩子每天陪著我掏鳥窩,捉田鼠,他大名叫啥我記不得了,只知道大家都叫他狗子,狗子是我當時最崇拜的人,他啥也知道,比如說兔子要等冬天下了雪才好捉,因為兔子出洞後只走一條道,在雪地上兔子腳印處放細鐵絲做的圈兒就可以等兔子自投羅網了,兔子一撞到鐵圈會立刻掙扎,然後會越掙扎越緊,把自己勒死,我們就可以坐收“兔翁之利”。這種神奇是我無論如何都瞭解不到的,但因為是夏天,我們只能掏鳥捉田鼠玩,很快這個樂趣就變的寡淡無味了。也就在那時,有天狗子很神秘的告訴了我一件大事,一件他說天大樂趣的大事,就是這件大事終於讓我後悔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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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大概是午飯後,狗子照例把我從大伯家叫了出來,在牆根底下他讓我伸過去耳朵,低低的問我,你見過弄女人沒?我當時就有點懵,心裡發慌,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但究竟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只好說沒見過。狗子笑著說,“那是大人最有樂子的一件事,比捕鳥捉田鼠有意思多了,你想不想見見?“。我早就對捕鳥膩煩了,一聽說這麼有意思,立即應允,我們就約好晚上吃過飯一起去見這件大樂子。一下午我都心神不定,看了好幾回大伯家櫃子上石英鐘。晚飯的時候我草草的吃了幾口,就沒動筷子。大伯還問我吃這麼少,我怕他不讓我一會出去,就邊看石英鐘邊又順從的扒拉了兩口,終於在指針跳到十八的時候,我聽到了狗子在隔壁院子裡叫我。偏偏這時大伯發話了,“都不早了就別出去玩了,就和狗子在家裡耍會吧”。我哪裡肯就這樣屈服。正在這時,天助我也,村裡一個大伯的把弟兄從大門口著急忙慌的跑進來,大伯的這個把弟兄我是知道的,平時老也來串門有時候也逗我,大伯叫他老九,聽奶奶說是個老光棍今年才結的親,但是當時老九也沒像平時一樣逗我,只是拉起大伯不知道嘴邊說了句什麼四川什麼的,大伯一聽放下碗筷安頓了我一句,讓和我奶奶早點睡覺,晚上別等他了,就起身和老九走了。大伯這一走,我也趕緊起身,奶奶在後邊嘮叨了什麼我一點也沒聽進去。

一出門就看見狗子在牆根下面給我招手,我也不吭氣就跟在他後面走。大伯住的村子很小,我們走了一小會,就快到村口了,這時候我才發現狗子竟然走到了老九家院牆邊。我說狗子咱們來老九家幹啥。狗子把手指放在嘴上做了個時髦的噤聲的動作,我就低頭和他一起蹲牆根底下。狗子低聲的說,老九今年買的那個四川女人,你知道吧,村裡的那些老光棍都天天嘴上扯拉的那個女人,我說知道。狗子說,那個四川女人大家都說長的好看和掛曆上的女人一樣,我說一個瘸腿女人有啥好看的了。狗子說,你不知道,腿是老九打折的,我大吃一驚,老九平時對我很好啊,怎麼會打折人的腿呢。狗子說,那個四川女人跑了好幾回,後來終於惹火了老九,就打折了一條腿。我雖然吃驚,但覺的一個瘸腿女人還是沒什麼意思,就說咱們還是去破窯裡看有沒有野蝙蝠吧。狗子咧著嘴低頭笑著說你不知道,老九差不多這會打麻將回來就要弄這個四川女人,那時候就有意思了,我都聽了好幾回了,哼哼呀呀的,我是和你好才帶你來聽的,我一聽這個話,哪裡還有意見,雖然老九對我挺好,但狗子這麼仗義,我怎麼可以辜負好朋友的心意。

老九家窯洞靠著西牆跟有一排用楊樹杆圍起來的羊圈,那是以前老九養羊時候圍的,後來也一直沒有拆。我和狗子很輕鬆的爬上院牆順著楊樹杆溜進了羊圈,羊圈就在窯洞的窗戶外邊,狗子說這裡是最好的位置,很隱蔽,窯裡的響動又聽的很真。當時我們就一直窩在羊圈裡等老九回來弄那個四川女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的時光,總之記得羊圈的味很衝,我眼前黑乎乎的又聞著那個騷氣味簡直要離開了,可是一想到狗子兄弟般的義氣,我就有種為兄弟犧牲自己的悲壯豪情,我看不到狗子的表情,但想象他應該也和我一樣充滿熱血豪情。就在我內心一直表演為兄弟兩肋插刀的熱血電視劇劇情的時候,突然聽到老九家院子的大門吱呀響了一聲,我立即清醒了過來,我感覺到狗子也微微正了正身子,我們終於要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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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陣趿拉的腳步聲,就聽見老九走進院子一把推開了窯洞的門,我不禁搓了搓手心的汗,可是接著就聽到窯裡一聲高高的叫聲“嫂子“?我心想,這不是老九啊,倒像是村東的老光棍劉三。我帶著疑問的表情看向狗子,黑暗上也不知道狗子有沒有什麼表情,但是他拉了下我的手臂,示意我別吭氣。劉三那聲嫂子喊完,屋子裡還是沒有什麼反應,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這會正是傍晚,老九的窯裡一直沒有開燈,村裡的人雖然睡的早,但是這個點一般家家戶戶都是剛吃過飯,都開著燈的啊,難道老九的四川女人不在家麼。可是這個疑問很快就打消了,因為窯裡馬上就傳來悉悉索索一陣聲音,間雜著劉三和一個女人的說話聲音,雖然聽不清講什麼,但是千真萬確的是那個四川女人,因為整個村子裡只有那個女人是那種怪怪的口音。就在我正琢磨這兩個人為什麼不開燈說話的時候,狗子突然扳過我的頭在我耳邊低聲說,樂子了,劉三要弄這個四川女人。當時我一下子隱隱約約就明白了,狗子帶我看的這個樂子大概是什麼樂子。我的心一時跳的飛快,我感覺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上了,手心汗津津的,不知道為什麼黑暗中感覺自己的臉都開始發燙。就在那個暗夜中,窯裡的喘息聲、咳嗽聲、遠處村子裡的狗叫聲、林子裡夜貓子的鳴叫聲,像是刀子般一絲絲在我的耳朵裡,腦子裡刻上了記號。我的耳朵就像奶奶的那天收音機一樣,急速的擰著旋鈕,搜索捕捉著哪怕任何一絲絲微弱的聲音,身體越來越膨脹,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像是有誰在我身體裡放了顆點燃的爆竹,很快就要炸裂。那一瞬間,我差點都要喊出聲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一陣大門被踢開的巨響把我拉了回來,我輕輕喘了口氣,心也就慢慢平復了下來。我轉身去看狗子,這才發現這個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了窗臺上去偷看,大概也是聽到大門響聲,正慢慢把身子縮回來。我很快意識到,老九回來了,劉三和老九女人還在窯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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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和我隱約感到要出大事的預感不同,接下來那晚就那樣安然的度過了。我當時聽著一個人踢開了大門一步一步進了窯,就在我猜想接下來會怎麼樣,我和狗子要不要現在趕快溜號的檔口,窯裡有人說話了。這會因為離窯口近,說的又是我們的老家話,我聽的很清,確實是老九。就聽見劉三先說的話,“九哥,兄弟錯了,兄弟是牲口,兄弟也是受不了了,實在是弟妹太俊。兄弟再要犯錯,你煽了我。大嘴灣那快水地,明天就大隊改手續讓給九哥你,就當兄弟的賠罪。”可是我黑暗中感覺老九從進門就風風火火的壓根沒聽劉三唸叨,嘴裡罵罵咧咧的說:“狗日的,偷雞摸狗的,老子求也沒有了,偷個蛋蛋,滾蛋”,說完這話就聽見劉三一路小跑竄出了老九家院子。我心裡害怕極了,去拽狗子的手,狗子也正好伸過來拽我,看著窯口黑漆漆的,還是沒有開燈,我們倆再也沒敢瞧一眼,弓著背一步一步摸出了老九家院子。

出了老九院子我和狗子一句話也沒說,我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狗子可能也是這樣,我們默不作聲向大伯家方向飛跑。馬上就到的時候,遠遠的一聲大喝,我當時膽子都要嚇破了,感覺自己做了天大的壞事被人追上一般,幾乎就要哭出來。但是人走進了,是大伯,他看了我們一眼,讓狗子趕快回家,然後就拉我進門,我看他並沒有多說什麼,稍稍鎮定不少,大伯進門就說說了讓你早點和奶奶睡覺,又出去瘋玩,等你爸爸來時,看我不告你的狀。我既然發覺大伯沒有撞破我的彌天大錯,那也就心安了,沒有吭氣就上炕去睡覺,我記得那晚做了好幾次夢,恍恍惚惚的有女人說話,一口四川口音。

我在鄉下的故事結束在第二天,因為第二天我爸爸來接我了,他是搭的一輛有警燈的車,這讓我很想去隔壁找狗子炫耀,警車不是誰都可以坐的,那得是警察,雖然我爸爸不是,但是狗子是不知道的,可是他沒來找我,隔壁院子靜靜的,我喊了幾聲也沒聽見他回應我。我想問爸爸,這麼威風可以坐警車的事,但是爸爸和大伯一直在聊天,我插不進嘴。終於在回家路上,我還是問起了爸爸。他說,人家警車是專門來我們村的,我搭順車就搭到了啊。接著又嘮叨我,說別亂跑,昨天去城裡的路上撞死了一個人,警車就是來問那個人的。我想多問問,爸爸就沒有繼續說。我有時候想,如果當時就這樣過去我那個暑假還是一個難忘的暑假,我現在可以每天安安穩穩的生活,睡覺,做夢多好。

我現在還可以記得的是,那天傍晚吃飯的時候,父親和母親聊起了村裡的事。父親說村裡有人晚上亂跑,結果跑上去城裡那條路時被過往的大車撞死了,沒有路燈,不知道來往了多少車,身子都壓的沒有了。母親很生氣父親在飯桌上聊這種事,但接著父親又說,撞死的就是村裡大伯的一個朋友買的媳婦,當晚發現跑了,我大伯還和朋友一起去追,大伯說,那個瘸腿的女人卻還跑的飛快,兩個大男人都差點丟了,後來追到進城路上人就不見了,第二天才知道被車撞了。母親罵了好一陣大伯,父親也很替大伯擔憂,不知道這件事會怎麼處理。她們後來又聊什麼,我就沒太聽清,也就是從那會開始,我就一直睡不好,老是做夢,老是夢到那晚那悉悉索索的聲音,夢裡老聽見幾句女人的四川口音。

後來我只回過一次鄉下,是大伯去世那次,葬禮上我沒見到老九,我很想問問狗子的消息,但是村裡人說,狗子十幾年前就出去打工了,說是眼睛不好結果手壓在機器裡殘廢了,後來也沒回村裡,早沒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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