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巖鬆,堅硬的“央視一哥”


白巖松,堅硬的“央視一哥”

網絡上流傳的綴著“是中國人就轉發”的白巖松語錄有很多,有些是他說的,有些不是他說的。有網友開玩笑總結:從前,有一個神奇的名字一白巖松,只要在段子的最後,默默加上這個名字,總是能讓發帖人產生一種瞬間拔高了段子境界的縹緲自豪感。


文|科夫


從新冠肺炎疫情擴散至今,白巖松和他的《新聞1+1》奔跑在這個戰場,在謠言四起的環境下,承擔起了告知真相引導輿論的責任,成了央視當之無愧的品牌節目。


2020年1月20日晚,白巖松在《新聞1+1》節目中首次連線鍾南山院士。


白巖松,堅硬的“央視一哥”

在這次對話採訪中,鍾南山院士首次肯定新型肺炎人傳人。


有人說,語言是高深的,因為它可以教會人很多道理,促人成長;


有人說,語言是樸素的,因為它傳遞著平凡的故事,引人樂道;還有人說,語言是誠實的,因為它講述著真實的現象,耐人尋味。


而現實生活中就有這麼一個人,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訴說著發生過的故事,最後還不忘給予人們值得深思的道理。


他就是中國著名主持人,新聞評論員,今年已52歲,依然堅守直播現場的,白巖松。


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白巖松似乎是與長他5歲的水均益同時成名的。他們都是央視的名牌主持,都有充沛的激情和極佳的口才。如果說水均益總是意氣飛揚,那麼白巖松總是義正嚴詞。他總是顯出一副焦慮、激憤的神情,他對自己的形象和見解充滿自信。當然,白巖松的臨場發揮和應變能力在央視主播中首屈一指。


他既是一個在政治上過硬(領導信得過)的主持人,又是一個能夠以適當方式表達自己觀點,並且能得到觀眾擊節直呼“痛快'的主持人。能在作為中國傳媒界最大公器的央視同時做到這兩點,實屬不易。


他被理解更被諒解。在體制內成長,備受體制壓抑,也接受了體制所賜的平臺,白巖松始終在積極利用自己的才幹和熱情尋求更有效的方式,進行溝通和突破。他計劃每10年寫一本書總結過去,3 0歲時是《痛並快樂著》,4 0 歲寫到《幸福了嗎?》。2 0餘年的時間一這個“痛並快樂著"的機智男人用他的狡黠詢問著當下每一箇中國人:你“幸福了嗎?


這是一個“識時務者"的吶喊。


白巖松,堅硬的“央視一哥”

翻騰的理想


白巖松是蒙古族人,他沿襲著蒙古族人的性情,喜好喝酒,卻往往彬彬有禮。他出生的小城距離北京有2000 公里的路程,8歲時父親去世,那時還是“右派' 一直到1978年才平反,喜的背後是憂,這一年他的爺爺也突然去世。“母親沒有再嫁,和我們相依為命。家裡是很窮的,在東北那個地方,冬天到了,家裡頭全都結了霜。我到井邊打水,得先提一些熱水過去,先把凍住的澆化了,才能從井裡提水。


在母親的拉扯中長大的白巖松於 1989年大學畢業,他在1980年代度過青年時代,成名於1990年代的電視新聞事業。那個時代的年輕人都意氣風發,胸懷理想,願意和國家同呼吸、共患難。他們的慾望與理想激烈鬥爭,和脆弱的神經糾纏在一起,至今未能平息。


1 9 9 3年,白巖松參與創辦中央電視臺《東方時空》欄目,一個新的電視時代到來,為白巖松等一批新的主持人鋪平了成功之路。多年之後,白巖松回憶起這一階段,頗感幸運。“我們就是電視臺體制改革的受益者。如果說《東方時空》那個時候沒有實行改革,我就會留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水均益在新華社,方宏進還在深圳大學教書,偶爾來北京電視客串,而崔永元在中央臺的《午間半小時》。


他又先後在《東方時空》《焦點訪談》《新聞週刊》《新聞會客廳》《新聞1 + 1》做主持人。1997年香港迴歸,白巖松參與央視直播報道,這也是中國電視史上第一次直播報道。也是這一年,妻子朱宏鈞為白巖松生下一個女兒,他成為了父親。


“ 20傭年,我主持了悉尼奧運會的解說,那是中央電視臺有史以來第一次用兩個主持人去全程直播,我們每天工作15個小時,整天在大家面前晃,那一年突然把你推到一個無以復加的地步,所有的媒體、網絡都在討論你,忽然被推上了輿論的峰尖。這些讓我挺恐慌的。我休息了一年,關掉手機,想安靜一下。2001年,我去臺灣轉機香港,一覺醒來,走出賓館,發現報紙全部都是中美撞機的頭條,我立刻買了所有的報紙。這時候你發現你沒有參與的機會,心情非常沮喪。那一瞬間我發現不可能離開新聞。它讓我永遠保持好奇心和熱情。


白巖松,堅硬的“央視一哥”

《360度》的製片人張巍曾說,白巖松是比較純粹的新聞主持人,在職業方面的才能無可挑剔。他在工作中非常認真,盡職,甚至刻板。勤奮得讓人吃驚。


白巖松始終期待在輿論監督上有更大的突破和更高的平臺,他希望能夠質問官員,能達成與老百姓的溝通,能夠讓政府聽進去更多的話,能夠做更有效的溝通。誠然,電視畢竟是挺膚淺的,而“嚴肅新聞"的空間確實比不上“娛樂新聞"。而他的收入也不如一個娛樂主持人。有時候某個部門指派要一個主持人,白巖松就得去,他一分錢費用都不能收。“他也不走穴。


在工作上極為苛刻的白巖松,卻時常被一些細微尋常的小事感動不已。他的熱血和激情人們耳熟能詳,有一張照片:農民工回家的路上,一個母親咬著方便麵,俯身遞給懷中的孩子。這張照片讓他感動得熱淚盈眶。


而當初在5,12地震期間的嚎啕大哭也早已成為一種象徵,常常會被人們拿來引述咀嚼。如今,44歲的他仍然能動情於細微,“倫敦碗"中起伏著的白式宣言也仍有無不動情至深的流露。


白巖松,堅硬的“央視一哥”

走繩索的人


一方面他像一個孩童一樣熱烈天真,另一面,他又很世故圓滑,在體制裡一步一步地爭取話語權。有一次我不小心摔斷了腿,而我當時已離開了《東方時空》,那醫藥費誰出呢?他就出面幫我和領導斡旋,鬥智鬥勇,硬是把醫藥費用給解決了。我住院,他拿著他的 CD機跑到醫院來看我,讓我聽他買的唱片。"雷溶說。


白巖松喜歡賈樟柯、食指。他覺得自己和賈樟柯有些像。他們來自小縣城,他們有著許多冰冷而溫暖的回憶。他們幾乎內斂,卻又對時代熱切地表達自己的聲音。他們曾是集體主義的一代人,帶著濃重的理想主義和反叛性,而他們在和世界發生關係時,力圖更加友善、寬容、積極並且有效。


生逢盛世,一切於他都順理成章,又意味深長。


在白巖松進中央臺的頭幾年,一直是一個“反對派'的角色,他們給他取得外號是“白文薩"(波蘭有個瓦文薩)。他跟所有的領導拍過桌子,摔過門,脾氣來了就罵一通。他是一個“刺頭' 在評論部嘗試成立了同行工會,和領導去談判。 “領導也很可愛,真的答應了談判,結果是雙方都拍了桌子。


“現在會理智些。你發現你的目的是為了改變,而不是為了拍桌子的樂趣。我會冷靜下來,想改進的方式。直到我想到了2一一3個對策,我才會去談,說,你看,如果我們不這麼做,那麼做好不好?80%他們會在我的幾個方案裡選擇一個。也許別人說,你沒有過去那樣尖銳了。我反而覺得我尖銳得更有效果了。《人民日報》的老記者艾豐說過,'一個會改變領導的群眾才是好群眾'。這句話對我影響很大。


“哪裡不是體制?體制對你的壓抑是顯而易見的。如果說脫離這個體制,還有金錢的體制,在錢的面前,背叛自己的人更多。很多人把事情完全歸咎於體制,這太簡單化了。 “我對體制沒什麼可抱怨的,這是我的選擇,我必須承擔這樣的壓抑。


或者,因為在任何一個政治正確的場合都可以看到他,比如“兩會"報道,比如香港迴歸、澳門迴歸“ “這過多提醒了人們他作為一個壟斷的國家電視臺的主持人身份:或者,因為他在屏幕上的表達總是那麼有把握,全知全能,失去了與平民時代的呼應:也或者因為他獲得了太多的體制認同,頭上頂著諸如“十六大黨代表'和“全國十佳青年'等稱號,過於閃耀;總之在一個媒體逐漸商業化,平民意識逐漸崛起的時代,白巖松象徵的改革者與正義者的角色似乎正在淡化。


白巖松,堅硬的“央視一哥”

但在白巖松看來,他一直都是“主流中的另類',他說自己一直保持著憤怒,並且期待說出一些不同的東西,比如房子問題,他對政府的舉措一直頗有微詞。2008年時他就說道,“我在5年左右的時間,一有時間就抨擊,憑什麼政府預期每個人都能買得起一套房子?扯淡,13億人口的國家能每個人買得起一套房子?我從此不姓白了。大家都去討論房價問題,政府的責任因此被掩蓋了。我一直批評經濟適用房,為什麼?當我都有同事住在經濟適用房裡,你認為經濟適用房公平嗎?靠經濟適用房解決問題的,為什麼沒有人說話?我一直在呼籲廉租房,但今年才成為廉租房的元年。


《時空連線》的製片劉愛民和白巖松有多年的合作,在他看來:“白巖松主持的節目和所表達的觀點都是很主流的,即使在直播中也特別讓人放心。但他也不是守成者,他創辦新的欄目,進行體制改良,而且也開拓新的報道領域,他一直以改革者的形象出現在新聞中心。


白巖松也說到自己在體制內的消耗,比如在節目被斃掉的時候“感到絕望',但很快又有新的內容讓自己興奮起來,“所以才會是痛並快樂著'“其實如果業務素質足夠高,沒有什麼不能做的,看你怎麼做,看你有多快。馬家爵、孫志剛都是我做的,孫志剛的節目剛播完,中宣部打來電話,節目做得很好,但是後邊別再做了。


有一次,溫家寶總理來節目組小範圍座談,讓白巖松說一段話,他說, “領導要清醒,很重要的一點是,要全方位瞭解各種資訊,記者是社會這艘大船上的瞭望員,前方海面上好的和不好的消息都要告訴乘客和船長,你的船才能安全行駛,如果我只告訴你好消息,而不告訴你壞信息,請問領導怎麼冷靜和清醒?那就是泰坦尼克。 “我說的時候看見總理在記。


眾多的細節裡的是一個複雜的白巖松:他有表達的銳氣,對體制持有自省,他更多扮演了電視新聞改革推動者的角色,但他也注意不對體制作出過多的批評,注意表達主流思想。所以,他一方面跟體制的關係很近,另一方面也希望在體制內保持自我。然而,有時候妥協到底是換來空間的必須,或是放棄努力的託詞,恐怕連當事人自己都未必知道。


有人問白巖松,為什麼一直留下來,“在中國做電視,除了中央電視臺去哪兒?·白巖松反問了一句,“首先,風凰衛視落地不好:其次,中央電視臺每前進一步,作用是不可估量的,我要參與到這個進程中。


一箇中國傳媒大學的老師曾經問白巖松,你當中央電視臺新聞節目主持人之後最大的感覺是什麼?白巖松的回答是: “背靠著大樹,你自己就成為大樹過白巖松還有另一個表達,“即使是一條狗,老在中央臺晃,也會成為名狗。'他是非常明白體制的好的,而他也藉著足夠的平衡能力,贏來了一些空間。


多年前他採訪過柏楊,晚年的柏楊像中國的許多文人一樣,開始了一種價值反思,“我們有什麼用呢?雜文有什麼用呢?·白巖松其實也有著疑竇在心中。


私下裡,蒙古族人白巖松有著另一份期望,他對家鄉有著濃情,而每次回家鄉的時候,白巖松說他的任務就是喝酒,跟同學喝、跟朋友喝。這也是他們所有在外的蒙古同鄉們的任務,有一個同鄉的一句話讓白巖松得到了極大的共鳴,也耿耿於懷:“把自己喝倒的時候,我希望聽到所有的同學朋友說一一

他沒變這大概是站在體制邊上的白巖松於新聞之外仍有的人生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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