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之作】沈周的詩情畫意,這才是文人畫

前言:“即興之作,當下妙悟,石田善為之”,這是何良俊評沈周詩之語,沈周的畫也是如此。他的畫引入詩學中的“興”:強調繪畫創造的主要目的是“寄興”,表現心中的真實感受;強調繪畫創作過程重在“漫興”,直接面對真實生活,在隨意感發中提升心靈境界;強調繪畫表達的重要原則在“乘興”,以直接的生命體驗作為先導,主宰題材選擇、構圖、色彩等形式創造方式。

關鍵詞:沈周、詩情畫意、文人畫、作品、收藏、詩詞、國畫

沈周為詩重視語語都在目前,滿心而發,肆口而成,不忸怩作態,大都寫平常景平常事。他就像農家老者,雖非躬耕,但心總在大地中、山水中、凡常之事中。所謂“人來問我農家,短牆斜撩鷗沙。老矣疏茅破屋,閉門高臥,外邊撩亂楊花”他樂在這具體的生活中。史載其“間為詩,亦如與兒女子語耕稼織衽事,沒俚甚,而頗切於人情”。兒女情長,家務瑣事,這些都充實著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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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之作】沈周的詩情畫意,這才是文人畫

沈周題詩:苦憶雲林子,風流不可追。時時一把筆,草樹各天涯。

沈周仿倪瓚畫,每次畫了都有人說:又過頭了,又過頭了。詩中說是雲林子風流不可追,一畫倪雲林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完全不像。沈周性情所在,畫倪雲林還是像自己,還不忘題畫詩中自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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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周題詩:老眼於今已欠華,風流全與少年差。看書一向模糊去,豈有心情及杏花。

自嘆老眼昏花,青春不在,但是更愛這春光與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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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韞仙骨,淡姿風露中。衣裳不勝薄,倚向石闌東。

一朵秋葵開得嬌豔,柔嫩得秋風一起就讓他不勝其寒。寫花即是晚年,生命終究絢爛,未必在春天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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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已及一月,殘聲繞細枝。因聲追爾質,鄭重未忘詩。

蟬是秋之天籟,對生命的敬畏從不因其短長而論多少,只要是生命一樣令人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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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草平坡雨跡深,徐行斜日入桃林。童兒放手無拘束,調牧於今已得心。

畫牧牛不畫牧童,總有那些無拘束的時光,最是讓人留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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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盡春歸厭日遲。玉葩撩興有新梔。淡香流韻與風宜。簾觸處、人在酒醒時。

生怕隔牆知。白頭痴老子,折斜枝。還愁零落不堪持。招魂去、一曲小山詞。

一個白頭髮的花痴,折了一枝梔子花,還怕花瓣沒到家就掉光了。孩童般的純真,何時都在,不隨年華而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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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墨疏煙處,微蹤彷彿誰。梅花庵裡客,端的是吾師。

吳鎮就是梅花道人,即梅花庵裡客,順著淡墨疏煙,沈周就帶我到了吳鎮的梅花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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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清骨出仙胎,赭玉玲瓏軋露開。天亦要妝秋富貴,錦江翻作楚江來。

芙蓉多秋天開放,老天偏要秋天有富貴的妝容,如同春天一般。杜甫詩有“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雲變古今。”楚江多秋思,“錦江翻作楚江來”是春色一般的秋色,生命從來都無需悲觀、消極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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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質圓充飣,蜜津涼沁唇。黃金作服食,天亦壽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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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木西風落葉時,一襟蕭爽坐遲遲。閒披秋水未終卷,心與天遊誰得知。

在西風吹下落葉的深秋,坐在水邊讀莊子的《秋水》,秋山下讀《秋水》,神遊天地間,豁然開朗,心與天遊誰得知,沈周沒有留下答案,一幅小山水,卻是無窮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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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誰擘破,群琲露人看。不是無藏韞,平生想怕瞞。

本來就沒有什麼秘密,不是我故作神秘,看吧看吧,就怕別人不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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茸茸毛色半含黃,何獨啾啾去母旁。白日千年萬年事,待渠催曉日應長。

新生命的開始,不用彷徨,不用被保護起來,來日方長,還得自己慢慢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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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地綸竿處處緣,百人同業不同船。江風江水無憑準,相併相開總偶然。

人坐在各自的船上,水面浩渺無邊,怎樣的緣促成相遇才能一起垂釣,惜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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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畦多雨露,綠甲已抽新。切玉爛蒸去,自然便老人。

畫一枝開花的菜,等到懂得生命的真義,人也老了,牙口不好,吃菜也要吃煮的很爛的了,但吃起來倒是很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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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之作】沈周的詩情畫意,這才是文人畫

江山作話柄,相對坐清秋;如此澄懷地,西湖憶舊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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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來山失色,雲去山依然。野老忘得喪,悠悠拄杖前。

雲來雲去無非得失(得喪),超越了得失,即是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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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少文四壁揭山水圖,自謂臥遊其間。此冊方可尺許,可以仰眠匡床,一手執之,一手徐徐翻閱,殊得少文之趣。倦則掩之,不亦便乎?

沈周的臥遊,原來就是畫一本冊頁,老了躺在床上可以想翻的時候翻翻,不想翻就蓋上。沒別的,大家不要當一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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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沈周以詩作畫,一切現實場景都在他詩意的情懷中得到過濾,他所表達的是一種詩意的現實—當下此在的生命感覺。在中國繪畫史上,很少有他那樣每畫必題詩的,而且一般來說,詩都專為特別的畫所作。在他的藝術中,有時繪畫的視覺形式反過來是為了表現詩而存在的。沈周的詩畫結合,與兩宋詩畫結合潮流相比,相同點是都追求盎然的詩意,不同的是,沈周多是自作詩,並倚詩作畫,而兩宋之時多畫前人之詩,如杜甫、王維等的著名詩句每每成為畫家表現的對象。沈周有《苦畫自題》詩說:“清哦兼漫筆,日日應酬同。忙出閒情裡,畫存詩意中。江山落吾手,草木伴衰翁。閉戶自鴻鵠,冥冥萬里風。”臺北故宮博物院藏其《詩思落扁舟圖軸》,別有風味,取倪家構圖,畫一小舟於江上,船上一人寂寞中。上有詩云:“秋水碧於玉,遠山翠欲浮。高人謝城郭,詩思落扁舟。”這樣的自作詩,豐富了繪畫的內涵。正所謂畫存詩意裡,詩在圖畫中,都由當下直接的感覺來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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