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军旅生涯

转自:《天南地北庄河人》


我的军旅生涯

文图/孔 伟

回忆我的军旅生涯

01

入伍篇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从军,做梦都没有想过。入伍前,我从心里对军人这个职业不感兴趣,总觉得军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现在看来这是偏见。再说,从爷爷那辈开始,当兵给我们家留下的是痛苦的记忆。爷爷的弟弟十几岁就参军入伍,跟共产党打天下,抗美援朝期间到了朝鲜战场,献出了生命,据说牺牲那年只有十八岁,这对我爷爷打击很大,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愿意让后代参军了。有一年空军招兵,我三叔体检都通过了,但爷爷奶奶死活不同意,三叔最终没有走成。


读大学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毕业分配到大连市里,一来,大连环境整洁、市容优美,其次,离家近,看父母方便。由于我的家在大连市庄河县,在没有什么背景和关系的情况下,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把我分回到县城,对此我又不甘心。


回忆我的军旅生涯


公元1992年4月15日,机会来了。北京的一个部队到我们中国医科大学招人,要求是预防医学专业毕业。辅导员王爱民老师推荐了我,让我第一个面试。我心里打鼓,父母会同意我参军吗?我决定先面试再说。记得那天我西装革履,头发梳得光亮整齐,去参加面试。


部队来的两位主任很和蔼,主任介绍了部队的情况,要求招的人员不但是学预防医学专业的,还需要有一定的文字功底。王爱民老师从学习成绩到平时表现等几个方面介绍我了的情况,说我在学生会当宣传部长,在校报上经常发表文章,写作能力强等云云。一句话,就是我正符合他们的要求。但当时我确实不愿意到部队来,趁王老师不在,对主任说,我怕父母不同意,并说自己的字写的不好,特意给自己找缺点,当时真的是很傻啊!主任听了之后说,那你现在就去写一个简历,拿来我们看看。我立即回到宿舍,找点儿能显示出文采的词儿写起简历,与此同时,两位主任在继续面试其他同学,之后就回宾馆了,没有当场定下来。


我立即给父亲打长途电话,征求他的意见,父亲说他不管,让我自己选择。这出乎我的意料,父亲难道已经抛开我们家因当兵留下的阴影?后来感觉其实是父亲开明,他有一定的文化,毕竟不同于爷爷。父母这里通过了,但我自己心里还有个疙瘩没有解开,同学们议论说,这个单位是不是和当年731部队一样,搞什么细菌战啊?我打听到沈阳也有个性质和招人单位相同的部门,便立即坐上公共汽车,跑到那个单位去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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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那个部队大院,感觉环境优美,心情舒畅。我找到单位政委,政委给我介绍了北京这个单位的情况,说尽管单位很小,但很有发展。我辞谢了政委,返回学校的路上,下了决心:就去这个单位!


回到学校的时候,正值午饭时间,在人来人往的宿舍门厅,碰上了负责我们毕业分配的学生处刘处长,我说,处长,我定了,就去这个单位!处长嗔怒道:让你去你就去!


我立即给住在宾馆的主任打电话,告诉他我的决定,主任说,我知道啦,你们王老师已经告诉我了。天!王爱民老师已经给我定下了人生大事!


说心里话,我很感谢王爱民老师,现在看,当初的决定是对的。而我自己,面试的时候都没有拿定主意,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不但主动给自己找毛病,连招人单位的具体地址在哪里都没有问,只是知道在亚运村附近,害的我在7月29日来报到的时候,跑到亚运村到处打听,费了好大的周折儿才找到报到的单位。


就这样,一念之间,我的命运从此发生了改变。


02

军训篇


回忆我的军旅生涯


公元1992年7月29日,我独自一人来到北京,到单位报了到,写了个入伍申请,领了半个月工资200元人民币,激动了半天,就准备军训了。


7月16日,我踏上了征程。坐上了开往科尔沁大草原的列车,一路向北,眼望窗外,房屋、田野、树林,在我眼前飞速掠过,我的心已经飘向那即将到来的充满神秘的地方,憧憬着、向往着……


军营在科尔沁大草原上,距离县城几十公里。军营外是一个小镇,排排矮矮的楼房、零星一两座矮楼,仿佛在述说一个遥远而古老的故事。


学员大概有100来人,分成几个班级,两个区队。女学员将近三分之一。年龄最大的36岁,是北京大学研究生毕业的宋大哥,最小的也就刚20岁,有不少是中专毕业的弟弟妹妹。我们在这里,组成一个临时的集体,大家要在这里共同度过三个月的难忘岁月。


虽然我在上大学之初也军训过,但那短短的13天时光怎能和此时的军训相提并论?那只不过是个小儿科。报到后,由于学员还没有到齐,教导队先安排我们干些零活儿,如到操场上拔草、打扫营区卫生等等。这时的我对将要开始的军训生活充满了好奇和幻想,学员们刚到一起,几乎相似的经历使大家彼此间不显得陌生,精神上非常愉快。两天后,人员到齐,正式开始了跨入军人生涯的第一课——军训。


回忆我的军旅生涯


平淡的军训生活都是相似的,难忘的军训生活各有各的故事。此刻,当年那些战友、那些年轻的纯真的青春面庞、那些一个个难忘的故事,在我的脑海中一幕幕经过,犹如电影一样,掀起我心海的浪潮,汹涌而来……


熄灯号一响,我们立即上床关灯,静静的等待着队长查铺,他常常是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犹如一阵风,不带走一片云彩。几个事先约好的战友,就像准备捉耗子的猫,小心地警惕着。一旦确认查铺完毕,便身轻如燕,翻身下铺,一溜烟儿跑到寝室旁的仓库里。这个仓库是给我们放箱子等杂七杂八的东西用的。打开二锅头,一袋花生米,碰起了杯子。碰杯不能出声,兴奋不能叫喊。偷摸喝酒倒是别有一番情趣儿,如同偷情,真的放到阳光下,大大方方的,反而失去了趣味儿。脸红眼花之后,回到床上,美梦一直做到天亮。


操场上,我们一队队一排排,正在进行军训中最恐怖的科目——站军姿。头顶炎炎烈日,眼睛刺得眯成一条缝儿。马蜂在脑袋周围转个不停,寻找下口的地方和时机。我只能轻抖嘴唇儿,吹口气,驱赶可爱的蜂蜂。我的脚板,开始慢慢地变热,逐渐发麻,身体偶尔发晃,坚持坚持再坚持,我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盼望着教员那声沁人心脾的声音:“停,休息!”。突然,一个女战友“壮烈”地倒下了,被几个女同胞扶到一边休息,此刻,我多么地也想去扶一把啊!倒不是为了别的,至少有了个活动活动的借口。紧接着,就像拉动了机关,发生了连锁反应,几个女战友前赴后继,一个个倒下。后来,我们分析,不排除有表演的成分,如果是这样,我给予这些妹妹们以肯定,她们不但聪明,而且是个好演员,以后可以兼个职排个戏,说不定能成为第二个章子怡。


到了开饭的时间了。我们在队部前排好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奔向食堂。到了食堂前,高唱一两首革命歌曲,然后才能进入食堂。但往往是,我们经常放松了警惕,在去食堂的路上,步伐不够整齐,又被命令回到出发地,重新走一遍。队部距食堂足足有一里多的路程,这时,饥肠辘辘的我们,心里那个恨啊那个骂,真想就地倒下让队长随便处置吧!好不容易,进了食堂,开始吃饭了。学员们唧唧喳喳不停地说话,被队长喝令全体起立,一番批评,再坐下,继续狼吞虎咽。男学员这一桌,菜上一盘光一盘,每当端来一盘菜,大家小声地齐喊:“嗑!”,十双筷子立即像冲出弓的箭,奔向可怜的那盘菜,盘子顷刻见底儿。然后,十目相对,焦躁地等待下一个目标。女学员的菜经常吃不完,她们就大公无私地奉献给我们。反正剩下也是被送进营区里的猪圈,还不如送个人情呢。结果是,军训三个月,虽然很累很苦,最后大家个个都胖了,肥的象可爱的蛛蛛。


回忆我的军旅生涯


一天,我们来到茫茫草原上的训练场,进行手榴弹实弹投掷。投掷者站在一个坑里,教员站在学员旁边,帮着套上拉环,一声口令,投掷出去,然后立即蹲下,以防万一。虽然心里没底儿,有些许的恐惧,但在听到一声脆响之后,还是很高兴很得意的。女学员胆子较小,她们投了之后,感到声音有些和男学员的不一样。后来才知道女学员用的是教练弹,只发声不爆炸,之前教员对此没有透露半点风声,不但保密工作做的好,而且让女战友们虚惊一场。


我们的教导员,四川人氏,40多岁,满口川味,长的很精神。我现在还记得他对我们说的一句话:我们吃饭喝水都需要钱,只有空气不要钱。提醒我们要注意节约。他喜欢在喝了酒之后,组织我们学员开个舞会,他亲自上阵,兴致很高,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酒精在身体里发挥了作用吧。他现在早已转业回四川老家了,不知道这个爱好到了地方之后改没改。


我们的两个区队长,都是20多岁。一个长的有些白,一个长的比较黑,我们私底下分别称之为“白区”和“黑区”。“黑区”动了邪念,借工作之便,打我们一个漂亮的女战友主意。女战友的父母嫌“黑区”学历低,不同意,但女战友象中了邪似的,死活要跟,军训结束后甚至搬出家,两个人出去一起生活,家里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奇怪的是,两个人后来分手了。爱情这个东西,当初追求的要死要活,突然就变的无情无义了,真是说不清啊。打我们女战友主意的还有一位教员。熄灯后,他常常在办公室和那个女战友“谈思想”,不过后来也没有成功。他们这些“领导”的做法使我们很羡慕,感到自己手下有一帮女兵真是个不错的事情。


战友“许侠客”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分到同一个部队里来。他在大学期间谈了一个女朋友,军训的时候,因为是刚刚分开,非常思念,因此,鸿雁传书不断。晚上熄灯后,他借着楼道里的灯光,念女朋友的来信,同寝室的战友躺在床上静静地听,仿佛自己在谈恋爱一般,很是享受。有一次,这个女同学从美国回来探亲,在我们聚会时,我说:刘妹妹,我可看过你的情书啊!她不说话,一个劲儿地笑。我们都是奔五的人了,对此种事情已经很坦然了。


这么多青春的男女在一起,干柴遇烈火,自然会发生或欣喜或悲凉或美丽或凄惨的爱情故事。由于军训期间管理比较严格,聪明的学员都把爱隐蔽起来,或者悄悄地、偷偷地进行。天天在一起,传个秋波,约个会也很容易。况且,这个世界上,高山和大海都阻隔不了相思,还有谁能拦得住那些驿动的心呢?最后,我的一个好朋友终于成功了,他现在和我们的那个女战友在一起生活的很幸福很美满。三个月的时间,上演了那么多恩恩爱爱的故事,也就这一对由美丽的童话变成了现实,其他的,都成了埋在心底的永恒的回忆了。


我的军训生活,故事太多太多……


不必说,当时的生活是多么艰苦,因为我已经成功克服;不必说,当时的生活是多么单调,因为我已经成功调剂;不必说,当时的心情是多么焦急,盼望时光快点流逝;不必说,当时的心情是多么渴望,渴望找回大学生的尊严和做一名军官的神气。


一切,一切都过去了,随风而逝,时间的长河虽然带走了我的岁月,但留下的是美好的回忆。


后记:

终于写完这段历史了。此刻,我向窗外眺望,林立的大厦,宛如茂密的森林。电车、公共汽车、轿车、面包车、货车在其中时而象爬虫蠕动,时而如受惊吓的野兽狂奔;民工、学者、商贩、军人、工人在其中有的匆匆而行,有的紧张忙碌。是啊,我们每一个人就像不停的钟摆,不敢停歇、不能停歇。

写这篇文章的同时,我好像又进行了一次军训,记忆深处的酸甜苦辣的故事、青春活泼的战友都在我的眼前出现了,是那么的活灵活现。26年过去了,如今,我的战友大部分已经转业,有的还在部队,有的出国,有的当了领导,有的做了教授,有的成为商人,他们在各自不同的人生轨迹上行驶着、奋斗着。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三个月的军训生活是一瓶陈年的佳酿,愈久愈香,令人回味无穷……


回忆我的军旅生涯

孔伟:生于庄河市荷花山乡河东村。中国医科大学本科,第三军医大学硕士。军旅生涯十五载,转业后先后供职于北京市朝阳区卫生局、北京市朝阳区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现在北京市朝阳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工作。出版过专集《脚步》。获得过全军优秀共产党员、全军抗“非典”先进个人荣誉称号和北京市朝阳区2008奥运个人功勋银质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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