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誰學、網易有道的燒錢煩惱 周楓、陳向東的關鍵抉擇

導 讀

新冠來襲,在線教育業站上風口。


用戶暴增、資本熱捧,不少企業從“潤物無聲”一躍成為市場寵兒。


問題在於,爆火行情也考驗行業底色,加速暴露固有問題。那麼,網易有道、跟誰學的困境煩惱,又在釋放哪些信號呢?



不出意外,網易有道再次交出了一張虧損成績單。


跟誰學、網易有道的燒錢煩惱 周楓、陳向東的關鍵抉擇


行業洗牌下的2019鉅虧


2月27日,在線教育公司網易有道發佈2019年未經審計財務報告:第四季度淨收入2014.104億元人民幣(約590萬美元),同比增長78.4%;運營虧損2.04億元人民幣(約2930萬美元),2018年同期,這個數字為5030萬元。


2019全年,網易有道淨收入13億元人民幣(約1.874億美元),較2018年增長78.4%;運營虧損6.090億元(8630萬美元),2018年為2.191億元。


越賣越虧,且虧損額巨大。顯然,這是一份差強人意的業績單。


眾所周知,在線教育自誕生起,便一直貼上了“燒錢、虧損”標籤。


央視財經數據,截至2016年底,國內在線教育相關企業累計達到400多家,其中能夠盈利的僅佔5%,70%公司面臨虧損困境,10%公司能持平,還有15%公司瀕臨倒閉。


進入2019年,虧損態勢進一步加劇。


甚至行業龍頭---好未來和新東方在線也陷入首虧。


數據顯示,新東方在線2019財年淨虧6410.9萬元,整體下滑超過170%。同期,好未來淨虧高達730萬美元,約合人民幣5141萬元。


至於51TALK、尚德機構等二線企業,虧損更成為常態。


顯然,這與坐擁海量市場、志在改造傳統、代表教育業未來的新興形象,不甚相符。


何以至此呢?


資本的快速逐利性與教育的深耕打磨性,是一對矛盾體。


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表示:“在線教育目前的格局是資本炒作的一個結果。


政策導向也是一個重要考量。


2019年7月15日,教育部等六部門聯合出臺《關於規範校外線上培訓的實施意見》:核心內容涵蓋備案材料及流程、日常監管重點、後續監管機制三方面,行業告別粗放發展。尤其是規範師資及收費三個月上限的資金監管,打擊行業亂象的同時,也增加了從業者的資金壓力。


9月30日,教育部等十一部門聯合印發《關於促進在線教育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明確構建扶持在線教育發展的政策體系。包括完善在線教育准入制度,強化基礎設施建設,落實財政支持政策,鼓勵金融機構開發符合在線教育特點的金融產品等。


兩新政透露一個明確信號:往期粗放經營、野蠻生長的時代結束,強監管下在線教育業引來合規、透明、分化的新週期。擁有核心競爭力、規範敬畏心的企業將得到更多扶持。


新變化,帶來諸多挑戰,考驗著企業的抗風險能力。


安信證券發佈的報告認為:新政下,在線教育機構亟須實現獲客、續費能力提升。對於仍處完全依靠融資輸血,且燒錢營銷階段的公司影響巨大。


在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看來,新政對行業樹清風正氣起到積極作用。逼迫培訓機構,提高質量,也減少圍繞線上教育培訓的資本炒作。以教育品質吸引用戶,而不是把精力花在營銷,給有需要的學生提供有質量保障的線上培訓選擇。


簡言之,在線教育行業正在經歷一次“洗牌期”,只有具備強產品、重口碑、核心實力的在線品牌,才能破解虧損魔咒。


在此背景下,網易有道曾被寄予厚望。


與新東方、好未來等企業不同,網易有道沒有傳統教育背景,富含互聯網基因。


公開資料顯示,網易有道成立於 2006 年,是互聯網巨頭網易旗下的教育資產,提供綜合教育產品和服務。


正如盒馬顛覆零售、特斯拉顛覆汽車業一樣,打破行業桎梏者,往往跨界而來。網易有道既有互聯網基因,又背靠巨頭和資本市場,自然備受矚目。


遺憾的是,網易有道也未能免俗。2019年的鉅額虧損,打破了投資者遐想。


更嚴重的是,其虧損理由與多數從業者如出一轍,絲毫沒有創新性。


燒錢營銷 大而不強


從財報看,2019年淨營收13億元人民幣,同比大增78.4%的情況下,網易有道竟出現6.37億元淨虧損。原因只可能是燒錢換增長,做大沒做強。


事實亦是如此,營業費用上,2019年為9.715億元(約合1.396億美元),2018年為4.356億元人民幣。


其中,銷售和營銷費用6.229億元(約合8950萬美元),2018年為2.134億元人民幣。增加主因是學生招聘、品牌提升、銷售和市場營銷人員薪酬相關的支出增加。


換言之,營業費高增,是其虧損加劇的主因之一。通俗話講,就是越賣越虧,盈利能力變差。


毛利表現也映襯上述觀點,2019年毛利潤率28.4%,2018年為29.6%,毛利率呈走低態勢。


如此薄利,顯然不能支撐其一家互聯網教育平臺,尤其是在高負債情況下。


財報顯示,截至2019年12月31日,網易有道持有的現金、現金等價物、定期存款和短期投資總額為16億元(約合2.327億美元),2018年同期為4.354億元。


單看數據,網易有道償債能力尚佳,財務水平也比較健康。但這主要源於其2019年10月剛剛進行了IPO,同時私募到Orbis investment Management Limited管理的某些投資基金的淨收益。


若拋開10月IPO,僅看第三季度,情況就遠沒那麼樂觀了。


將時間線拉長,2017-2019年第三季度,網易有道的資產負債率分別為691.4%、284%和375.2%。負債結構中,核心為流動負債,而流動負債核心為短期借款,2019年第三季度,網易有道流動負債佔比負債75.16%,短期借款佔比流動負債57.2%。


結合全年,更為具象。截至2019年12月31日,網易有道合同債務(主要包括遞延收入)為4.568億元幣(約合6560萬美元),較2018年12月31日的1.775億元增長了157.3%。


更值注意的是,在現金流堅挺的教育業,網易有道的經營現金流卻一直處於淨流出狀態。


2019年上半年,其淨流出2.01億元,是2018年度的2.01倍,2019年前三季現金及等價物為0.55億元,是歸屬股東虧損額的12.73%。


連串飄綠的數據,凸顯其問題漏洞。


跟誰學、網易有道的燒錢煩惱 周楓、陳向東的關鍵抉擇


跨越發展的隱憂


梳理原因,激進擴張是一個因素。


2006年成立後,最初從事搜索引擎業務,隨後才開始轉型教育業。


歷經十多年發展,網易有道的教育板塊可分四大類:在線學習工具、在線課堂、智能設備及交互學習應用。


先來看在線學習工具類產品,例如是有道詞典、少兒詞典。該類產品的價值有二,第一通過廣告盈利,第二通過免費服務,吸引流量。


在線課堂包括有道精品課(專注 K-12,直播雙師大班模式,還包括外語課程),及在線課程網易雲課堂(專注職業培訓、青少年編程)和中國大學 MOOC(專注大學教育),還有網易公開課(專注於高校優質教學資源的共享)。基本做到全年齡覆蓋。


智能設備則包括翻譯王、有道智能筆、有道詞典筆、有道翻譯筆。


交互學習應用包括神經網絡翻譯、語音識別,包括作文的批改等技術。


不難發現,四大類產品分別代表流量池、課程、硬件、增值服務。商業模式也一目瞭然,即通過後三項產品,變現前端流量。


乍一看,網易有道已形成商業閉環。但實際上,這種商業模式跑通難度不小。


財報顯示,在線課程、智能硬件為主要構成的學習型產品服務,已成網易有道主要營收來源。近年來,應收增長的動力,也大多來源於此。


問題在於,智能硬件與在線課程,前者是賣貨,後者是賣服務,流量雖有重疊性,但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閉環,更多是將原本的流量池進行分流。


另一方面,急於打造圈層,也讓企業陷入攤大餅境遇,業務大而不強、全而不精。


以近年來傾力佈局的K12為例,作為在線教育的兵家必爭之地,2016年網易有道就將“有道學堂”改名“有道精品課”,其中的主要內容是 K12 名師直播大班課程,網易還投入5億資金扶持教育IP,擴充公務員、K12等課程品類。


2017年,又加速佈局高中課程品類,單月營收突破1000萬。並搭建小學和初中的培優業務。


2018年,網易有道在K12的擴張更加激進,其CEO周楓甚至直言“All in K12”。接連上線了有道數學、有道樂讀、有道少兒詞典、有道口語、有道作業寶。


狂奔之下,有道精品課程發展迅猛速,2017年、2018年實現收入8910萬元人民幣、2.842億元人民幣。甚至在2018年成為其在線課程的拳頭產品,佔總營收的比例達到39%。


然K12領域本身,也是一門燒錢生意。高營收背後,是投放。


據第三方統計,2019年參與暑期大戰的在線教育公司廣告投放總額達到40億元,而整個在線K12賽道每天的市場投放超1000萬元。


高昂營銷費,註定K12的盈利空間狹窄,且蘊含增收不增利風險。


以網易有道2019年第四季度為例,儘管該季度K12付費學生數達到16.1萬人,同比暴增366.3%。但這份高增,是其當季砸下22.058億元營銷費才換來的。


專家表示,盈利空間不足的產品,去轉化高、成本堆積,且易被其他業務分流的流量池,其虧損也就不足為其了。通過行業橫向對比,網易有道模式的盈利能力,甚至不如傳統教育企業“兩點一線”的打法。


前文已說到,網易有道2019年的毛利率為28.4%,而好未來的毛利率為55%左右,新東方為57%左右,卓越教育為41%左右。


網易有道CEO周楓曾表示:“2020年在線教育機構面臨的最大風險不是流量貴而是同質化”。


問題在於,目前表現,何嘗不是走上了互聯網公司“燒錢換增長”的同質化路線呢?


跟誰學被做空


相似考量的,還有跟誰學。近期,這家業內唯一盈利的企業,也陷入麻煩之中。


2月25日晚間,做空機構Grizzly Research發佈一份針對跟誰學的59頁做空報告。


報告主要質疑四方面:跟誰學2018年虛增74.6%盈利;2020年1月耗資3.3億在鄭州購買的三棟樓,存在轉移資金嫌疑;跟誰學存在刷單現象;創始人陳向東在山東的兩家金融公司,未拿到監管審批和許可證,風險很大;偽造教師簡歷;管理層大舉出售股票等。


Grizzly直言,跟誰學是最差的上市教育公司。


在查閱這份洋洋灑灑59頁的做空報告後,銠財發現其存在很強主觀性,甚至連對線直播大班的模式都沒充分了解。結合好未來、新東方等中概教育股頻被做空的歷史,這份做空報告顯然有失偏頗。


隨後,跟誰學股價走出“V”字形走勢,也說明資本市場對做空者的質疑。


不過,蒼蠅不叮無縫蛋。


Grizzly將跟誰學作為狙擊目標,也並非沒有根據。比如在燒錢方面,跟誰學也並不落後。


2019年第四季度,跟誰學營銷費用由2018年同期的5820萬元增加至4.42億元,佔比營收約47%。


2019年全年,其營銷費用10.4億元,2018年僅1.22億元,全年營銷費在總營收中佔比達49%。


在此背景下,跟誰學竟全年實現收入21.15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432.3%,淨利潤2.27億元,同比增長超10倍。連續七季度盈利。


更令人玩味的是,2019年第三季度,跟誰學的營銷費用上升至2.2億元,同比增長548.8%,佔總營收的39.6%;銷售費用為3.3億元,2018年同期為3100萬元,增長964.5%。換言之,2.2億元營銷費用,換來當季淨利潤僅190.20萬元,與第四季度的表現完全不相符。


財報顯示,跟誰學2019前三季度實現盈利5217萬元,而其年度淨利潤2.27億元。即第四季度單季實現1.75億淨利潤。這種暴增的邏輯基礎是什麼?


另一方面,做空報告中指出的高管離職也並未子虛烏有。


《財經》雜誌報道,原CTO李鋼江、原天校業務負責人鄧弘2017年帶著公司內孵化業務獨立;原財務總監宋欲曉公司上市前辭職;聯合創始人蘇偉將離職,目前負責跟誰學好課小學業務。另一位聯創呂偉勝也準備離開,目前在高途課堂負責師資、教學業務。


同時,內部職員與股東套現離場的情況也不在少數。


有媒體統計,跟誰學職員和股東們持續出售股票,合計1800萬ADS,套現金額已達2.52億美元。


其中,第二大股東員工持股平臺套現3289.99萬美元,高榕資本套現5906.25萬美元,啟賦資本套現6693.75萬美元,聯合創始人羅斌套現867.26萬美元。


再看競爭力,跟誰學的護城河也不夠深。


賽伯樂投資集團教育產業基金合夥人程子嬰表示,跟誰學未來挑戰來自自身優勢。跟誰學曾在微信矩陣有良好的運營表現,實現了較低獲客成本。隨著越來越多新流量窪地出現,是否能抓住新流量紅利值得關注。此外,跟誰學主打在線大班課模式已被驗證是高毛利可盈利的,但商業模式沒有壁壘,越來越多的機構開始入局做大班課產品,這就對用戶體驗和復購率提出更高要求。


儘管跟誰學創始人兼董事長陳向東,針對做空事件對外回應:我們認為對於這種主觀臆斷、邏輯混亂的報告不需要評價。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家被稱為“唯一盈利在線教育企業”,確實存在不少疑點。


前景可期 前路漫漫


這些問題疑點,自然與行業的高光態勢形成強反差。


疫情來襲,在線教育行業一夜爆紅。業內外人士無一例外認為,行業即將迎來拐點。


政策方面,教育部等部委發文要求“停課不停學”。


資本方面,自2月3日以來,截至2月26日,A股市場中的在線教育指數從最低1619.433點漲至最高2618.419點。


市場方面,艾媒諮詢數據顯示,中國在線教育市場規模近五年來一直保持穩增,預計2020年達到4538億元。


新時代證券表示,在線教育公司普遍受益於本次疫情的流量爆發,從中長期看,疫情加速了在線教育發展,也促使企業加快線上佈局。


各維度分析,在線教育行業正在迎來春天。


然從網易有道、跟誰學的表現看,行業春天未必等於企業春天。


一定意義上說,紅利期,也是一道價值分水嶺。凸顯實力企業底色,也加速暴露裸泳者的問題。行業分化洗牌之下,能夠生存發展者,必將是少數具有核心競爭力的“耐力型選手”。


細觀網易有道和跟誰學,擁有體量和規模,堪稱業內頭部企業。但隨著行業駛入深水、教育品質需求提升、線上流量成本上漲、競爭逐漸加劇,這些優勢恐會鋒芒漸斂。


眾所周知,在線教育打磨時空侷限,為用戶帶來了碎片化、個性化的學習體驗。然隨著行業日益成熟,需求的精細化、個性化,讓早期的銷售驅動、流量打法走入瓶頸。如何低成本獲取精準流量、如何通過口碑保持復購率,產品力成為核心因素。是否擁有專注的教研能力、科學的課程體系、快速複製品類的拓展能力、強大的教學質量管控力、標準化的內控系統,是衡量企業核心競爭力的關鍵。


簡言之,體量、速度不代表高質量、競爭力。在政策引導迴歸教育本質、行業實力洗牌、用戶口碑為王、質量為先、基本功為重的當下,煩心事不斷的周楓、陳向東到底忽視了什麼?如何面對“大”與“強”、“快”與“慢”、“短利”與“長遠”的關鍵抉擇呢?


和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臺,起於累土。各自表現,銠財將持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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