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不到半年時間，戲劇性一幕幕畫面，在陳默腦海裡翻騰著，走馬燈一般盤旋。
離職時同事的竊竊私語，眾位親戚逼債猙獰的臉，舊日老友通電話時的叫窮，妻子一家的埋怨冷漠，胡家浩一臉的奸相，父母雙親的笑臉，兒子稚聲稚氣的“爸爸”......
所有人的臉擰結在一起時，竟然如此陌生，在這段時間，陳默抨擊到內心很多東西，人心複雜，現實殘酷，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五味陳雜在一起時，酒真的是個好東西！
雖說作為一個成年人，早就應該明白這些，但只有自己身處險境時，才能感受到那種絕望，就連枕邊人都不願和自己共同承擔，更別說其它人。
陳默沒想過放棄，也沒想過怪別人，怪也只能怪自己貪心，可是又有誰能抵擋住金錢的誘惑？誰不願意家裡過的更好一點，給妻兒更好的生活環境？
最窮不過要飯，不死終會出頭！就算死，也要還清所有債款，乾乾淨淨的走，這是陳默唯一堅持下去的信念。
而後惚惚恍恍十幾天，一時找不到工作的陳默萬般無奈，甚至起了去做臨時工的心。
三天兩頭上門查看的三叔，生怕陳默跑了一樣，最後毫不留情面的趕著陳默去開自己出租車的夜班，撂下一句：“你小子就算累死，也得把賬給我還咯，別連累了茹兒娘倆！”
雖然三叔的話不中聽，但陳默的心裡是感激的，起碼給了自己生計。想想自己除了上班那一套，會開車以外，陳默真的沒什麼謀生手藝。
一想到如此，陳默忍不住嘆了口氣，每次和妻子一家發誓賭咒一定還清欠款時，心裡根本沒底，其實他本身也迷茫的很，可是作為男人，即使偽裝，也要裝的信心滿滿。
當自己跑出租車一塊一塊的賺錢時，他才知道賺錢是多麼艱辛，天文數字一般的欠款，成了壓在陳默身上的大山。
看著手中白塔的菸屁股，陳默狠狠嘬了最後一口，扔在地上腳踩著來回碾壓了數下。
誰能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夥子，半年前還抽著大蘇，荷花。
我失去的東西，我一定會親手拿回來！
收拾心情，轉身走到了車上，胳膊上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穿上了外套，轉頭看向了遠處的福達廣場。
福達廣場的寫字樓裡，有一層辦公室始終亮著燈，陳默發現已經有好幾天都這樣。
通宵達旦的加班看來是常事，白領也沒外人看起來的那樣風光。
“做什麼都不容易阿！”陳默心裡暗暗想著，看著寫字樓裡的燈光，不知道里面有幾個忙碌的身影，或許他們此時已經趴在桌上睡著。
鵝黃的路燈，拉出長長一個影子，顯得格外寂寥，陳默點燃最後一根香菸。
“嘟嘟，嘟嘟……”車載對講機傳出急促的鈴聲，在這寂靜的清晨，尤為刺耳，把正在發呆的陳默嚇了一跳。
陳默嘀咕罵咧了幾句，按下通話鍵，不用猜他也知道這是彭波打來的。
“傻默兒，今晚生意如何？哈哈，你知道我們今晚“蹲碼頭”你拉客人走後，我拉了一個什麼人嗎？”對講機那頭的彭波異常亢奮，語帶連珠追問著，隔著對講機都能感受到他誇張的興奮。
彭波是陳默開出租車後認識的朋友，那時剛剛被迫入行，陳默心情不好，兩人因搶乘客，大打出手。
後來倆人同時被出租車公司處分，在公司學習時，因為年齡相仿，性情相投，沒想到不但沒結下樑子，反而成為了朋友。算的上是不打不相識，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陳默覺得這人不錯。
彭波所說的“蹲碼頭”就是在固定場所等客人，比如KTV，酒吧，宵夜場地等等。
“今天馬馬虎虎，沒跑多少錢，我也懶得清。”陳默瞥了一眼儀表臺前放的一摞零鈔，懶洋洋的回答。
“你賺多少錢，管我屁事。你應該問我，你走後，我拉了一個什麼客人。”彭波氣急敗壞怒吼道，怪陳默沒問到關鍵性問題。
陳默知道彭波是個急性子，他打過來就是想顯擺顯擺，他又遇見了一個什麼樣的美女，所以陳默故意不回答他這個問題，偏偏吊著他，引他著急。
“喂，喂，你狗日的還在聽沒？多少給我弄點反應阿！”陳默越不說話，彭波越是著急。
“大不了就是拉了個小姐嘛，難不成還是仙女兒？”陳默聽出他著急，不想掃他興，隨便敷衍了一句。
他們“蹲碼頭”的根據地叫落英公館，聽名字就知道是個比較高級的娛樂場所，而坐他們車的多半是陪唱小姐，以前單位應酬，陳默也去過兩次，如今卻成了車伕，天壤之別中令人唏噓。
“哈哈，雖然比不上仙女兒，不過也是個很特別的小姐。”彭波聽到陳默回答，心中滿是得意。
“怎麼個特別法，比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姐姐還冰清玉潔？”陳默彈出手中菸蒂，繼續調侃。
“NO，不是純，是騷，非常的騷！”彭波嬉笑著，陰陽怪調的回答。此刻陳默腦海裡，能想到彭波那張淫笑的臉。
“怎麼？她調戲了你，還是強暴了你？就你那尊容，沒嚇著人家小姑娘就阿彌陀佛了。”
“滾滾滾，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你知道麼？她要去城郊白峰崗，而且她自己說不打表100塊，我想這一來回差不多40公里路，100塊有的賺，便答應了。”
“切，依我看，你是看人家是姑娘漂亮，色迷心竅。”陳默壞笑著挖苦。
“你別打岔，好好跟我學學經驗。嗯，這一路上，我瞟了她幾眼，確實挺好看，穿的也挺暴露，開始還裝正經跟我瞎扯，沒一會就開始撩我，跟我講葷段子。”
“你小子有沒有堅守住陣地？”
“我他媽彭波是誰？這小丫頭明顯想勾引我，我當然制止了她惡劣行為，100多塊錢呢。哎呀，你狗日的能不能聽完再說，我都忘記講到哪兒了。噢，對，我跟她說‘你一個姑娘家能不能自重一點，我可是有老婆的人，再說100塊挺難掙’，說完我便不理她了，她也挺識趣不再說話。”
“然後呢？”
“然後一路平安無事，估計她也覺得我特沒趣，懶得在搭理我，一直到她家門口，然後戲劇性的一幕展開了，你猜發生了啥？”
“噔，噔，噔”遠處傳來高跟鞋清脆的聲音，在樓道里迴響著，陳默看了看，寫字樓通宵那一層的燈不知何時已經熄滅了。
咦，這個時候才下班嗎？陳默怔怔的看著，好奇出來的會是什麼人。
閱讀更多 金耀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