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唱片學戲的“留學生”

 留學生,是多麼煊赫的頭銜,但本篇所說的留學生,卻不是什麼留學東西各國的博士碩士,原來是平劇界裡,不知誰人造下的這麼一個滑稽新名詞。


 通常以演戲為營生的,稱呼叫老班或藝員,業餘出演的,叫票友,並沒有請先生說過戲,只在留聲機裡聽會幾句,居然也能上胡琴唱唱的,叫做“留學生”。

 

 留學生,似乎含著些挖苦意味,但我以為這是不應該的。我生平就很喜歡教授留學生,因為他們的會唱,完全是心之所喜,絲毫沒有勉強,或被逼的成份。而且韻味一層,學梅的總有幾分像梅,學程、學餘、學馬的,也大概都有幾分意思,比著生胚要好多了,就是比起曾經從師學殭了的,也要省去不少棄舊革新的麻煩。


聽唱片學戲的“留學生”

舊式留聲機


 前幾年教過幾個坤伶,不知從那裡學來的滿嘴尖字,改起來真有些脫胎換骨的困難哩!


 程度淺的留學生,通常有一種普遍病,是有腔無板。資格深些的,板是有了,可是總要比他們所學的人,慢上三分之一,凡是從我學戲的人,只要是留學生,十個倒有十個犯著這種病,我總笑著說他們是老毛病。細想起來,卻也不能怪他們,因為要捉摸韻味,尺寸自然就慢了。


聽唱片學戲的“留學生”

長城公司灌唱片留影


 可是尺寸慢有兩種吃虧的地方:


 第一是自己費氣力,譬如講青衣西皮慢板第三句的長腔,陳德霖通常把“乙”字工尺拖長至一板半,要是叫留學生拖起來,隨便怎樣也拖不到,其實不是老夫子的氣特別長,實是留學生的板特別慢,要是照留學生的特別慢板,就是老夫子復生,恐怕拖到一板之後,也要上氣不接下氣了。


聽唱片學戲的“留學生”

陳德霖、餘玉琴之《金山寺》


 第二是聽的人容易覺得厭倦,這層我們就可以拿留聲片來試驗,如果片子裡,無論梅蘭芳或程硯秋,他們只唱三分鐘,自己卻要唱五分鐘,這就難怪聽的人要厭倦了。

 

 我教留學生,第一就是替他正板,第二就替他調正尺寸。至於韻味一層,倒不成什麼問題。倒字呢,尺寸一準,氣口也自然不至壞到什麼程度。忽然想起來,隨便寫上幾句,哎呀,太嚕囌了!

 

 (《申報》1940年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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