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情似旧,花开花落

——《在故宫寻找苏东坡》读后感

终于读完了这本很轻松的书,下笔写读后感的时候,闭上眼睛,回想了大文豪苏轼的一生,眼前一幕一幕的,情景清晰,而主人公的脸,却是在模糊的风雨中。文章标题的出处其实是另一位近代文豪鲁迅先生的诗,用来凭吊杨杏佛的,原句是“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记得上中学时候第一次看到这首诗,就被这两句深深折服,看到了豪气冲天过后的万般无奈,有着说不出的伤心在里面。

苏轼和辛弃疾同为“豪放派”的代表,我从十岁读诗开始,就觉得有些牵强,苏轼纵然写出了“大江东去浪淘尽”,却更多的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和“小舟从此逝,江海寄馀生”的愁肠万千。辛弃疾的“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又何尝不是一种感叹?比起来他的“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别是一番滋味啊,两个人可以说都是豪情柔情集于一身。

一门三苏三词客,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苏氏父子的才情如同历史长河中闪耀的星星一般。这本书以故宫文物为依托,以苏轼的生平为线索,给我们呈现的是一个作者眼中的颠沛流离的文人形象。正如书中所说:“知识分子一心要做帝师,让文化的力量影响政治操作,甚至上升为国家伦理,而皇帝则一心要化师为吏,把知识分子训练成为听命于己的技术官僚”,在这样的基本矛盾驱使下,中国历史上出现了太多的文人,学富五车、出将入相,最终却都逃不过被抛弃被陷害乃至丢了性命的悲情结局,这是宿命?亦或是文化与政治的天生不和。

回到苏轼本人,他正是这一群人的典型代表,他出生的宋朝,应该说算是文人的天堂了,其后的元明清三朝,文官都是拎着脑袋上朝的,明开国那段时间,试问哪个官员早晨离家时不是声泪俱下的叫来老婆儿子小妾们,话别一下,有去无回的廷杖、砍头……能捞上一个流放就是祖坟冒青烟了,一时间国子监都无人可选了。而宋朝不同,开国皇帝赵匡胤陈桥兵变,属于智勇双全的,他的弟弟虽然有谋杀哥哥篡位的嫌疑,也在历史上留下了《御小周后》那样的不太光彩的春宫图传说,还有著名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就是不会做皇帝的瘦金体发明人——宋徽宗,和李师师私会的那两把刷子还是和文官们学来的呢。所以,宋朝的皇帝有个惯例,不杀文人,即使是文字狱,也是给个教训,流放到岭南是极致了,因为那里太热又没有空调,斗大的蜘蛛满处跑,吃上点儿荔枝就得毒火攻心,病死他乡也算是得了善终。

但是声名在外的文人脸皮薄,这样的屈辱未必能忍得了,有些骨头软的,屈从了奸佞,譬如书里反复提到那位写了《梦溪笔谈》的沈括,有些骨头硬的,没等流放到位就把自己气死在半路上了。而苏轼,算是个例外,凤凰涅磐浴火重生,大约说的就是他这种胸怀了,从中央干部贬到杭州做地方官吏,他还有心思发明了“东坡肉”,到黄州的那些年,自己种了一坡的粮食蔬菜,还从此得了一个珍贵的号——“东坡”,即使是去了瘴气十足的海南,他还能和儿子发明了“烤生蚝”,这样的心,可真大啊!这样的心,便是那“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豁达了!这样的心,便是经历过风雨却又格外珍惜生命、热爱生活的从容了!

亦有不甘、还是期望,不是对权势的贪恋,而是“一生襟抱未曾开”,对世事了然,对人间有望!这本书描写的苏东坡,很生动,使我想起了前几天重温过的那本《悟空传》,一路西行,取的什么经?杀的什么魔?原来,杀死心中的自己,就是佛祖最大的目的,自此世间,再无美猴王,只有斗战胜佛,行尸走肉傀儡英雄而已。而苏东坡没有,无论对手如何在精神和肉体上进行折磨,我看到的是悲怆和愤怒中重生的他,豪情或许不再似旧时候,花开花落也随她去吧,但他那颗心,早已在千疮百孔中修炼成了刀枪不入!

值得后人,为他拘一把泪,送上敬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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