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看穿人性的背后,是自我接纳,云淡风清

人允许一个陌生人的发迹,却不能容忍一个身边人的晋升。因为同一层次的人之间存在着对比、利益的对比,而与陌生人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于丹

芥川龙之介,20世纪初日本新思潮的代表作家。他少年时受过古典文学的熏陶,又大量阅读过西方文学作品,才华横溢,早早成名,有鬼才之称,与森欧外,夏目漱石并称为日本的文学三大巨匠。

其作品言语精炼,冷静客观,寓意深刻,又刻意追求创作技法,具有很强的现实主义色彩。多以短篇小说问世,洞察人性本质,刻画现实矛盾,荒诞幽默之间发人深思。

《鼻子》:看穿人性的背后,是自我接纳,云淡风清


《鼻子》是他的代表作,讲述了禅智内供因鼻子过长而苦恼的故事。小说以禅智的心理变化推动情节的发展。篇幅不长,却内涵丰富,尤其对人物的内心刻画细致入微,读之不免令人冷汗涔涔,回味无穷。

这篇小说发表后,被当时的日本大文豪夏目漱石称赞道:这样的作品再写出二三十篇就可以成为文坛上无与伦比的杰出作家。

禅智本是寺院中的内供,地位颇高,俨然一幅得道高僧的模样。然而他却有着一个令他苦恼不已的事,鼻子过长,有五六寸,从上唇上边一直垂到鄂下,这样的尊容连吃饭都是问题。更要命的是,他无时无刻担忧着别人的看法和评价,总觉得瞧不起他,取笑他,自尊心受到严重的打击。

低自尊:自我本位的丧失,痛苦纠结,永远无法拥有正常的鼻子。

得道高僧,在我们的印象里,应该是境界高深,淡薄名利,豁达明睿的出世之人,本不该有凡人的苦恼和外界的纠缠,《鼻子》中的禅智却并非如此。身体的困顿,人群的嘲笑,时时刻刻折磨着他,想当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而不可得。

鼻子的弱点,自打做沙弥的时候就跟着他,如今年过半百,而且传得整个池尾都知道了。心不静,佛未至,一直以来被冷漠和嘲笑包围,坐立不安,烦恼不减。为了解决鼻子过长的问题,他采取了两类办法,积极消极共生,欢喜悲愤交加。


《鼻子》:看穿人性的背后,是自我接纳,云淡风清


一方面,禅智积极努力地采取各种办法,使得鼻子看上去短一些。他总是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照镜子,从不同角度入手。一会儿用手指托腮帮子,一会儿扶着下巴。

另一方面,他向外寻求认同感,观察别人的鼻子,企图找到和他一样的鼻子。结果可想而知,他甚至从书籍记载中,从历史人物出发,也没有找到,失落,敏感又一次打击了他脆弱的自尊心。

后来,在徒弟的偏方下,一番苦熬羞愧,他终于得偿所愿,鼻子变短了。然而,周围人的看法并没有让他感到快乐,相反,更令他苦恼,纠结。最后,鼻子变回原样,一切恢复正常。

仔细分析来看,禅智的痛苦实则来自于他的低自尊,成因内外皆有。首先,对自我没有正确的认知,以自己天生的弱点为耻,在外界他人本位的前置下,丧失了自我,让他人的看法左右自己,变成他人眼光里的应声虫,随风摇摆不定,内心痛苦。

其次他虚荣,是不正常不健康的低自尊,自己否定自己,自己质疑自己,风声鹤唳,胆怯如鼠。实为缺陷而苦恼,而又担心在别人心中的位置受到动摇,表面上装的满不在乎。内外矛盾的夹击下,焦灼难熬,一颗心不得安宁。

在《克服低自尊》这本书里,作者提出了核心信念的观点。自尊的关键是你对自己的核心信念,对于你是何种人的核心看法。这些信念直接反映了你的自我认同,实际上更多的是观点,而非事实。

书中认为,当你的经历总体来说是正面的,核心信念也基本是正面的。反之就是负面。负面的信念表现在人民惯常描述及看待直接的方式之中,注重自我批判,自我责备以及自我怀疑,聚焦在自己的弱点和缺陷上。

禅智正是过多关注于自己的弱点,陷入别人的目光里,从而发展出负面的核心信念。对自己求全责备,试图改变来顺应他人。这个核心信念生根发芽,就会不断长出新的负面猜测,以此来坐实禅智心里的核心信念,形成恶性循环。

禅智半辈子处在寺院中,当他不断不加理智地吸收他人的看法,激发出负面信念,加深对自己弱点的责备和痛恨,他的核心信念就会疯涨,强壮异常。而此刻,外界不良的证据再次经过他无端的接纳,又会加重他的负面信念。如此往复,不息不灭。其内心的煎熬可想而知。

其实,现实生活中,我们大可不必像禅智那样,轻视自己的长处和优势,把重心都放到缺陷和弱点上。因为心魔一旦长大,不能正视自我的火苗越少越烈,最终走向地狱。低自尊的影响非常严重,唯一的做法就是改正那些潜藏在我们认知深处的核心信念,要知道那些负面评价,并非事实。只要习惯性地对负面信念进行审视,观察,和隔离,用新的良好的正能量的信念替代,我们就会走出阴霾,迎接美好。

看客的利己主义:由无意识之下的优越感变成冷冰冰的讽刺。

鲁迅笔下的看客群体,冷漠庞杂,自私利己,对勇于奉献,拯救国家危难的人抛之不顾,麻木愚蠢的国民劣根性成为鲁迅一生斗争的对象。而《鼻子》中的看客群体虽不多,不是大恶之人,也没有慈悲心肠,他们谨小慎微,于无意识之间散发出令人敬畏的寒意。

禅智的鼻子,在周围人及池尾老百姓的眼里,就是一个可供消遣的谈资。茶余饭后,无所事事,便偷偷往别人的心痛处烙下深刻的印记,图个乐子,求得优越感。表面上为了禅智担忧,认为他假如没有出家,是没有女人嫁给他的,实则绵里藏针,把鼻子当成禅智的标签,说三道四。

按理说禅智的鼻子变短之后,和正常人一样,人群的眼神应该变得明亮而柔和。但偏偏不是,禅智觉得他们的嘲笑和冷漠比以前更加明显放肆了,愈加苦恼,甚至于想变回原来令他痛苦的长鼻子。人群的目光如此犀利,不经意间,就能操控别人一生的命运,喜怒哀乐尽握其中。

《鼻子》:看穿人性的背后,是自我接纳,云淡风清


其实,只是为了保住那一点点的优越感。事不关己,无关痛痒,杂役僧众总想在周围人里取得某种低劣的成就感,以此来彰显尊严和权威。他们以自我为标准,衡量禅智的弱点,形成刻板印象,抬高自己,把禅智圈在一种逃不出去的范围内。而当长鼻子变短之后,原先的优越感荡然无存,内心不适,空虚冷寂,由此之前表现得更加放肆,来打压禅智的尊严。

一旦弱者地位发生改变,希望原先的差距一直存在,不惜牺牲他人来保全自己,人性的劣根性昭然若揭。

人们的心里有两种互相矛盾的感情。当然,没有人对旁人的不幸不寄予同情的。但是当那个人设法摆脱了不幸之后,这方面却不知怎的觉得若有所失了。说得夸大一些,甚至想让那个人再度陷入以往的不幸。于是,虽说态度是消极的,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对那个人怀起敌意来了。

芥川龙之介明确地在文中提出了旁人的利己主义,把他们在鼻子变化前后的态度作了很清晰明了的刻画。这种利己主义,是和利他主义相对的,指遇事都从自我角度出发,个人利益高于他人利益和群体利益,把自己的目标和幸福看成首要条件。表现出来的是自私,贪婪,嫉妒,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等不良品质,这种利己主义,应该是深深批判的,以他人弱点取乐,提高自己的良好,却更显卑劣。

文中的中童子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正值天真,纯洁的年纪,却被周围的世俗污染成浊水,同流合污。他追逐小狗打骂,嘴里却叫嚷着,别打着鼻子。这无疑激怒起禅智,脾气比以前更加暴躁,看到人就狠狠的责骂。

还是孩子的中童子本是希望和未来,他的思想却打上低劣文化价值的标本,令人堪忧。芥川龙之介的这一笔刻画多么犀利,多么嘲讽,多么悲凉,希望被粉碎,未来被挟持,无疑增加了作品的批判厚度和内涵。

《共情力》:共情不是同情,而是放慢节奏,关注当下,全身心地投入到其中来努力理解另一个的独特感受,做出利他行为。

周围人人性深处的劣根性,使得他们看不到别人的痛楚,听不到别人的呻吟。同样,他们也没有学会共情能力。共情是一种崇高的善良,以他人的感受为自己的感受,乐之同乐,苦之同苦,悲欢相共,荣辱皆伴。

共情不是居高临下的姿态,不是可怜兮兮的眼神,而是真正体会他人的难处和心酸。

现实生活中,我们要将这高贵的品质携带于身,诚恳待人,真心相助,那么世界会更加美丽,阳光会更加绚烂。

结语

芥川龙之介的作品总是直面人性,赤裸裸地挑出那些让人无法忽视的丑陋形态,供世人反思。禅智是周围人利己主义的牺牲品,他的遭遇本身是值得同情的,然而他并没做到真正地自我认知,没有完全的自我接纳。他是无辜者,同时也是可悲的。

人性之中的基因本就存在着很多弱点,但我们可以更多的尽自己所能,去克服和超越,而不是自我质疑,痛苦挣扎半生。

卢梭曾说:我们争取自由是多么重要,也就是说我们改变自己的行为及其重要的。不管我们所生活的地狱是如何地禁锢着我们,我想我们有权利来碾碎它。

生而打破禁锢,是我们一生的课题。从内打破,重新找回自己,赢回的不仅是尊严和力量,更是生命意义的最终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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