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你相信“续命”吗?

四叔并不是我的亲叔叔,是我继父的弟弟,17岁时我随母亲进了他家的门,从此我多了一个叔叔。

四叔天生有病,具体什么病我说不清楚,只记得第一次见他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严重的驼背,口眼歪斜,牙齿几乎要掉光了,说话甚至都说不利索,像一个面目狰狞的小老头,像极了《巴黎圣母院》的“卡西莫多”,然而他那年不过40岁。由于相貌丑陋,原单位让他在家“休养”,每个月给他发一份底薪,便不让他去上班了,算是圈养起来了。

四婶倒是一个正常人,微胖,说活很和蔼。我一直奇怪她为什么会嫁给四叔,等大一些的时候我听母亲说四婶是个孤儿,最困难的时候四叔帮助了她,她可能无以为报便以身相许。我起初觉得四婶这一生是悲惨的,后来才知道,四叔对他亦妹亦妻,他清楚她为什么嫁给自己,也知道自己身有残疾,几十年下来都是对四婶宠爱有加。

因为身体的原因,他们不能生育,只好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四叔很爱她,像每个掌上明珠一样一路无微不至的呵护她,只是四叔从来不敢去学校接她,甚至某些时候不敢承认是她父亲。

四叔是个热情的人,小时候每次去家里总会招呼我,把家里的零食都拿出来给我,会为我做几个菜,等我成年之后会给我递上一只烟,乐呵呵的对我说:“别嫌烟不好,四叔给你扯碗面吃”。四叔爱喝酒,但总是喝一些便宜的,他的话说就是喝的多,喝贵的败家。因而每次去家里作客总会给他带一瓶稍微好点的。

“又沾你的光了”四叔总是不好意思,然后就会去厨房给我扯一碗我最爱的吃的面,有时他喝多了就会对我说:“你妈不容易 ”,他说什么我总是附和着他的话,但都没有放在心上,多年之后我想我一直拿一种“怜悯”的姿态跟他相处,那是不对的。

16年的夏天,我听母亲说四叔住院了,具体什么病不知道,因为他家的事我也不甚关心,直到一个月后母亲让我去医院去做最后的探望我才知道四叔是胰腺坏死,医生说就在这几天了,等我去了医院四叔已在昏迷中了,我见到四婶感到羞愧,人快没有了才来探望。四婶还是招呼我,说我快结婚了还大老远的跑啥,不是寒暄也不是讽刺,他们一家就是如此单纯。

母亲和四婶在商量四叔的后事,打算去买一些身后的用品,医生的建议是如果想回家随时可以回了,我打算跟他们一起去买些东西,四婶坚决不让,说那里面晦气,母亲左右为难,就嘱咐我回家等,有需要的地方再喊我。

等四叔回了家之后,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一刻的来临,我虽然每天忙着筹备婚事,但叮嘱母亲一旦有什么事要一定通知我,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然而事情的后续让我的世界观重新粉饰了一遍。四叔回到家奇迹般的挺了过来,等我再去家里探望他时,他跟之前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依然笑嘻嘻的招待我,只是酒喝的少了,他自己的话是生死簿写错了,还不到时辰。所有听说这事的人无不叹为观止,说有神灵在帮他。

三年之后,他的姑娘也要结婚了,小伙子很不错,家境很好,看上了妹妹的成熟懂事,婚礼就要如期举行。四叔建议两家分开办,他没什么朋友,就家里人吃一顿就好了,我知道他是怕他的形象会给姑娘丢人,但亲家坚持一起办,一来人多热闹,二来孩子们也不用那么累了,四叔耐不住亲家的热情就随了孩子们的心愿。婚礼上四叔很紧张,只会说吃好喝好,喝好吃好,对每个来宾都点头致意,然后就是傻笑,我看的出他异常的开心,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婚礼结束的第三天,热闹散场,小两口早就定好了去韩国度蜜月,准备收拾行囊出发时家里传来了噩耗,四叔走了。

听四婶说,一大早四叔就把珍藏了多年的好酒打开喝了小半瓶,四婶还骂了他几句,大上午的喝酒,然而不到一小时人就走了,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很安详,像睡着了一样。除了姑娘和女婿在哭,所有人都没有哭,他们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包括四婶,她说四叔的命三年前就应该没有了,老天给他续了命,续到姑娘出嫁之后。

我想如果这个事是别人讲给我的,我可能只会相信一半,因为太多的巧合好像一个神话故事,然而整件事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让我不得不相信“举头三尺有神灵”,有人可能也会说人的求生意识会过于强大便会有奇迹,但我想说的是即便是一个“无神论者”也应该抱有敬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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