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頑石,人非草木


心若頑石,人非草木

“下一站是時代中心,有下車的乘客請準備。”在搖晃的公交車上,一位孕婦移步來到了後門等待下車,她一隻手抓住欄杆,另一隻手拿著錢包,眼睛自然地望向車門底部,身體隨著車的晃動而晃動。


就在門即將開啟的那一刻,一位青年疾步走向了孕婦,強硬的搶走了孕婦手中的錢包,並利用開門的空隙跑下了車。孕婦慌了,跟著追下了車,大喊:“搶東西啊,有人搶東西啊......”


然而,街上沒有人響應孕婦的呼聲,心急之下,孕婦自己追了上去。剛追了幾步,卻踩到了小石子,腳腕向內側崴去,屈成九十度,緊接著,整個人重重地摔倒在地,她把手捂向了腹部,肚子緊急的劇痛,使得她用盡最後的氣力,也只是看著小偷逃跑的方向,最後暈了過去。


隨後,孕婦的家人報了警。通過車載監控,警方很快的鎖定了嫌疑人的身份。嫌疑人,名叫林適,男性,26歲,吸毒史3年。曾經在戒毒所強制戒毒幾次。


“我們要儘快的實施抓捕,絕不能讓他對人民群眾造成傷害。”梁組長摩挲著手中的瓷杯,眼睛一轉,說道:“對全市進行搜索和佈防,嫌疑人一旦出現,立即逮捕。”


當我們來到林適家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鐘左右了。炎炎的夏日讓人似乎置身於火爐之中,走幾步路身上便淌出了汗。這個破舊的出租屋並沒有關門,走進去發現,狹小的空間裡堆滿了各種雜物,而通道中,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奶奶正坐在雜物中間。


她蜷縮的坐著,眼睛望向了天花板,像是在發呆。豆大的汗水從她額頭滾落,可她似乎並不在意,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一樣。看到這個場景,我們腦海中浮現了“行屍走肉”這個詞。


“老......”梁組長話尚未說完,老奶奶回過了頭。接著讓我們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她突然跪倒在地,使勁的向我們磕頭,那聲音在地面上“砰砰”作響。


“求求你們了,我沒有錢了......”老人嚎啕大哭。梁組長眼疾手快,率先衝了過去,將老人扶起,鄭重的說道:“我們是警察。”老人聞言,愣了愣,片刻後說道;“林適又犯事了?”


老人是林適的奶奶,據林適的奶奶講,林適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林適從小是自己帶大的。林適十六歲之前,一直都是好學生。他學習好,所有人都說他能考上重點大學。放學的時候,他還會和自己一起出去撿空瓶子賣錢補貼家用。直到一件事情的發生,徹底改變了林適,也徹底改變了這個家庭的一生。


老人記得很清楚,那是和今天一樣炎熱的夏天。林適攥著一把水果刀回到了家,他對奶奶說:“我殺人了。”此後,林適被送往了少管所,兩年後林適從少管所出來。


某一天裡,他突然問:“有什麼東西能讓人忘記煩惱,忘卻痛苦?”他的狐朋狗友拿出了一袋東西,從此林適忘了痛苦,也生不如死。一年後,他偷偷將房子賣給了別人,他的奶奶被人從房子裡扔了出來,父母也和他斷絕了關係。不過奶奶卻沒有放棄他。


他的父母從此再也沒有往家裡打過一分錢,奶奶從此只能靠撿破爛為生。只是染上毒癮的林適性情大變,他搶走了奶奶的每一分錢,他不知道,這些錢是他奶奶在一個又一個豔陽下,在行人一個又一個白眼中,在城市一個又一個垃圾桶裡,一次又一次翻撿換來的。


毒癮上來的人是六親不認的。一天,林適找到了奶奶,搶走了奶奶的積蓄。奶奶拉住他,哀求道:“回頭吧,重新開始還來得及。”林適左手死死的攥著手上一毛五毛的鈔票,右手狠狠地推開奶奶,奶奶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林適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老人被過往的行人發現,送入了醫院,從此身體留下了病根。此後,林適從未回來,卻經常叫自己的狐朋狗友回來拿錢。剛才,老人就是將我們錯認為了是林適的狐朋狗友。


我看著這個堆滿雜物的小屋,在兩側的牆上,掛著幾張破爛泛黃的獎狀,依稀還能看到上面的字:

林適同學被評為優秀三好學生,特發此證,以資鼓勵。


曾經的三好學生淪為今天這個樣子,我們不知道他都遭遇了什麼事情,就好像我們不知道十五歲的那年,林適到底為了什麼而殺人。實際上,當我們找到林適當年的筆錄的時候,關於為什麼殺人,他只說了三個字——他該死。離開的時候,老人再三地感謝了我們。我們也留下了一位警察在暗處進行監控。


時間很快過去了,監控的警察說:“在我監視的這五天時間裡,別說人影了,就是連只野貓都沒見著。除了那個老奶奶每天扔垃圾外。

”“她每天都扔什麼垃圾?”我問道。那名警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裡提著的垃圾,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只關注有沒有人來,沒有關注這一點,不過我把垃圾帶來了。”


我將垃圾都抖摟了出來,只見各種各樣的東西如同瀑布般傾瀉,在垃圾裡,我們發現了一些特殊的東西,準確的說,是一堆雞骨頭。“走。”我大手一揮:“我帶你們去找林適。”大家感到疑惑:“你難道知道他在哪?”


“一個牙都掉光的老人家,不可能把雞骨頭啃得那麼幹淨。而且,一個靠拾瓶子為生的人,不可能頓頓有肉。”我解釋道,“這是一個我們值得懷疑的細節。”加上林適當年無論怎麼被欺負,都不曾還手。可奶奶被瓶子砸到,被人侮辱,他就可以為此痛下殺手。我轉過身緩緩說道:“他不可能離開自己的奶奶,如果他沒有回來的話,那就只能說明他沒有離開。”


當我們再次來到老人的小屋時,“他沒回來。”老人用渾濁的眼睛看著我,帶著懇求:“真的。”

我點了點頭,緩緩的將老人攙扶起來,將周圍的雜物清開,試探地在周圍的地板上敲打,我聽到了空心的聲音。


“你已經暴露了。”我提高了音量:“出來吧,你也不希望你奶奶這樣看你吧。”木板動了動,我順勢將其推開,林適出現在我的視野當中。這是一個僅能容納一個人蹲著的空間,看樣子是新挖的。


我一把拉起林適,“仔啊......”撕心裂肺的聲音從老人口中傳了出來。林適雙眼一紅,淚水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押運途中,林適問我:“那個孕婦怎麼樣了?”我看著窗外不斷掠過的風景,說道:“幸好,母子平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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