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华是著名京剧武丑叶盛章的入室弟子、得意传人。他在舞台上的神情、风度、白口、身段以及演出的剧目, 都是踩着他老师的脚印往前走的。但由于解放后改编和新创作的剧目大量增加, 他所扮演的多是新型角色, 因而他的艺术有了较大的改变。
按照传统标准, 一个好的京剧演员应该是唱做念打皆能, 文武昆乱不挡。一般武丑可以做到念打俱佳, 但要在激烈的武打之后很好演唱、做戏便不容易, 而张春华不仅念打俱精,唱做亦佳。他能唱〔西皮〕、〔二黄〕大板的唱段。如在现代京剧《节振国》一剧中他扮演节振国, 唱工繁重, 他不但唱得动听, 还善于运用行腔吐字表达出人物的性格和内心活动,确实是难能可贵。
张春华《小放牛》
在做戏方面, 张春华的长处是: 演人物。他从不袭用“老框框”去套演某个人物, 而是根据规定情境深入分析人物,然后再慎重选择或新创各种艺术手段去演人物, 演什么象什么。
例如, 《小放牛》原不过是一出载歌载舞的小戏, 可张春华把它演成了一出充满活力和光彩的、富有特殊艺术魅力的好戏。
他把牧童变丑扮为俊扮: 一双极为灵活有神的眼睛, 头戴“孩发”、草帽圈, 身穿彩色衫裤, 外披蓑衣, 左手短笛, 右手穗鞭。出场时, 在欢快的音乐伴奏声中, 满脸喜悦、稚气, 动作活泼优美, 快步冲上舞台; 接着一段“数板”, 放牛出栏后, 便是单人一段载歌载舞的出色表演。
这段表演, 把原有的一般身段动作, 精雕细刻地变为少年牧童特有的活泼、优美的身段动作, 各种造型无不明快、舒展、新颖而饶有风趣。
在《三盗令》一剧中, 他扮演梁山好汉“一枝花”蔡庆,在“诈监”那场戏里, 蔡庆假扮金朝大员手下差官, 张春华一反蔡庆前几场原有的勃勃英姿, 装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征服者模样。跌宕多变的情节, 人物外形的骄态和内心担惊的相互矛盾, 演员火候稍差, 人物便演不出来。
而张春华却浑身是戏,把人物演得活灵活现。如蔡庆当着敌人王良的面发号施令, 要提关胜出监, 在众目睽睽之下亮出大令来时, 这个不可一世的“金朝差官”顿时变得呆若木鸡了——原来蔡庆误把通行小令当作提人大令盗来使用, 露了馅。
张春华这时脸上肌肉乱颤, 两眼滴溜溜地乱转, 接着眉头一皱,计上心头, 讲出一套瞎话, 开始还拿腔做势慢说慢讲, 继之滔滔不绝越说越快。由于在敌人面前把瞎话当真话讲, 要随时察颜观色看对方的反映, 他便时而手舞足蹈大声高谈, 时而郑重其事靠近低语, 时而抬出大员身份威吓对方, 时而拍肩嬉笑如待知友, 既使王良堕入五里雾中, 又使蔡庆尴尬忐忑的内心活动得以体现出来。
这种舞台上的“两面戏”最不好演,而演好了又最能抓人。张春华不负众望, 把仅在《大名府》一剧中露过面的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蔡庆, 在《三盗令》里给演活了, 创造了使人信服的艺术形象。
张春华《秋江》
他在《秋江》一剧中扮演老艄翁, 维妙维肖, 十分细腻。例如: 陈妙常上船以后, 急于追上潘郎, 愿请老艄翁吃酒饭。老艄翁说:“我送你下临安, 只收银三钱; 不吃你的酒和饭, 说罢了就开船。”张春华说这几句话时,先是拔腿满脚落地在岸上走, 上了跳板便欠起脚跟用脚掌走, 上船后船头一沉, “水声”效果一响, 身形便随着起伏摇晃; 演陈妙常的也配合表演这一起伏摇晃的动作。我记得他在巴黎上演《秋江》时, 每演到这里, 观众就沸腾起来, 掌声、笑声满场爆发, 久久不息。
张春华的念白, 尤其是京白, 口齿清楚,脆亮流畅, 铿锵有力, 不借助扩音器材同样也能把每个字送入最后一排听众的耳内, 特别是他能念出具体人物的语气和感情来。
张春华的武打急如暴风骤雨, 这是早已驰名的。难得的是他在稳、准、狠、快、美这几方面都达到了较高的水平。如他那个“转身大削头”, 单刀象闪电一般紧贴对手的后脑壳连削带剁地过去, 令人惊心动魄, 抚掌叫绝! 而倘若不准, 对手就得负伤; 不狠, 显不出人物的战斗激情; 不稳, 就会手忙脚乱; 不美, 也就失去了艺术的魅力。
所以他无须待到武打收尾亮相, 而在武打开始这惊心动魄的一刀, 就已取得突出的艺术效果了。他使用单刀, 工夫过硬; 使用双刀、宝剑、峨嵋刺和各种长短软硬的家伙都过硬。他也是能让“把子说话”的一个演员。
在跟斗和技巧方面, 单就“前后铁门槛”、“走矮子”这两项而言, 也是出类拔萃的。难得的是他表演武打和高难度的技巧时, 总是不忘自己所扮演的剧中人物。
他的昆曲剧目《时迁盗甲》得自叶派真传,演得也相当精采。但他并不以此满足, 仍然精益求精、不厌其烦地反复加工提高, 台词、身段都做了较大的合理化的变动。他的猴戏《火焰山》、《水帘洞》等, 不仅是老戏新排, 还吸收了郑法祥一派猴戏的精华为己所用, 使之具有自己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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