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蒲城人的"刁"

話說蒲城人的

蒲城將相故里牌坊

蒲城 將相故里文章

在陝西有一句眾人皆知的老話,那就是“刁蒲城,野渭南,不講理的大荔縣,土匪出在二華縣”。乍一聽來,感覺都是在講東府幾大縣民風彪悍,不太好打交道,可實際上,作為蒲城人的一員,覺得實際上也不是那麼回事。後面也看到有人寫文章辯白,說蒲城地形狹長,陝西話稱為吊,應該是吊蒲城才對,意思是說蒲城的地形狹長,只是時間長念轉音了,才被人念成“刁蒲城”了。可仔細想來,又不是那麼回事,後面渭南的野,大荔縣的不講理,也沒有用“野”和“不講理”來形容地形,所以辯白也變得蒼白無力了。就如在北方人們形容幾個地方的人的特色,也有這麼一句話:“京油子,衛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一聽也感覺不是什麼好話,帶著貶損挖苦的意思。意思是講,北京城的人比較油滑,天津衛的人嘴巴能說,保定府出的狗腿子比較出名。保定的人就不願意了,也有人寫文章辯白,說他們保定府以前有個絕招叫作"勾連腿"的比較出名,狗腿子是"勾連腿"的轉音。不是打手跟班的意思,明眼人一看,其他兩個地方都是帶有挖苦貶損在裡面,不可能單單一個保定府會說其他的意思,人們也就只有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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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軍機大臣王鼎

蒲城人的“刁”自古以來也是比較出名的,字面本意上有刁野蠻橫的意思,但是那只是不好的一方面,但是也有好的一方面,比如敢想敢做,天不怕地不怕,敢闖敢幹,能夠持之以恆,有股刁鑽的韌勁在裡面。如清朝尸諫而聞名的相國王鼎,在道光皇帝眼裡是個刁蠻認死理,愛鑽牛角尖,實難纏的角色,實在搞不定了,只能來一句“卿醉矣!”來和稀泥,連皇帝提起這個刁蒲城人都乾瞪眼,沒有辦法。另外一個如近代發動西安事變的楊虎城將軍,在蔣介石眼裡,這個刁蒲城人敢用最直接也是最刁蠻的手段把他扣押了起來,心中罵了一萬遍娘西皮,這也是一種蒲城人的刁勁。據說一聽說把蔣介石扣了,同是陝西老鄉的國民黨元老於右任就說了一句:“這個陝西楞娃,淨咥些楞活!“兩個都是刁蒲城人的代表,也在近現代史上寫下了光輝的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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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虎城將軍

另外一個刁蒲城人的代表就是蘇坊人張大架子,傳說乾隆讓大臣寫五字匾,下面人就推張大架子來寫,張大架子害怕出風頭,被人嫉妒,就推辭謙讓不願意寫,乾隆就來了一句,你好大的架子,他看推辭不成,就抖擻精神,揮筆寫來,“天子重英豪”這五個大字一氣呵成,寫完大家連聲叫好。據說因為五字匾寫的好,皇帝賜朝柱一串,臨下朝來,碰到和珅,其就想佔為己有,就說借來一觀,看看珠子如何好。張大架子很清楚和珅的意圖,一邊遞過朝珠,一邊說道:“好是好,就是眼太小 。”諷刺和珅心眼太小,和珅一聽就知道什麼意思,隨手就還回了朝珠,悻悻地走了。傳說因此事得罪了和珅,他就找了個機會找人把張大架子刺死了,還把頭割走了。所以後世傳說墓葬裡埋的是個金頭。直到民國二十二年大年饉,其後人看到張大架子墓葬有人盜挖的痕跡,就與族人商議,與其別人挖,還不如自己挖,看看是不是有金頭。沒料想最後挖出來卻是一具完好屍身,金銀鳳冠財物若干。後被縣政府獲知,予以追查,判詞這樣寫道:自掘祖墳,傷風敗俗,罰二十鬥玉米,以濟災民。這樣一位不畏權貴的能臣在和珅這樣的奸臣眼裡就是刁蠻,實難纏,而卻被後輩掘了墳墓,也是縣令眼中的刁民所為。這也算是刁蒲城人正反兩個鮮明的 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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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架子之父張士範墓誌)

在蒲城歷史上,還有這麼一個平民百姓,也是因為性格執拗,也是被官方認為刁蠻難管實難纏的人物。這個人名叫馮廷理,縣東鄉木匠馮家人,生活在清朝乾隆嘉慶年間,因不滿蒲城官府亂加火耗(稅負銀兩因為成色熔鍊後會產生耗損,所以一般官府都會在徵收時額外加一部分作為耗損,稱為火耗),隻身到京城告御狀,剛開始投靠無門,後來就在一個大臣家打雜。偶然機會,這位大臣知道了他的來意,也算是比較有良心,就給他出了個主意,說皇帝某一天到某個廟宇要去進香,讓他提前去把狀紙埋在正殿的香爐裡。馮廷理就按照這位大臣教的辦法去做了,那天皇帝進香的時候,發現香插不進去,就覺得奇怪,就讓手下人扒開香灰看個究竟,這樣就發現了馮廷理的狀紙。皇帝看後,大為吃驚,因為當時火耗國家都有定例,不得隨意亂加。就讓人找來馮廷理問明實情,聽到下面的官員恣意妄為,亂加火耗後,龍顏大怒。後面就派大員到陝西以及蒲城清查火耗,查處了亂加火耗的貪官,也對馮廷理敢於為民請命表示讚賞,特賜黃馬褂以示嘉獎。馮廷理這一“刁民“的告御狀的方法現在看來有點極端,但是沒有這樣辦法,解決不了問題。他不怕死告御狀的的最終結果直接減輕了老百姓的負擔,被後世人所稱頌,也成為了相國王鼎早年學習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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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理狀紙的清高宗乾隆)

刁蒲城的由來,也應該和自古以來民風彪悍,刀客輩出有關。最出名的莫過於清道光年間大刀客王改名,也稱王敢鳴,其被害後縣誌還將其列入了義俠傳,甚至民間還編了皮影戲《捉改名》,到處演唱,可見影響一斑。刀客在清朝中後期,民國早期盛極一時,東府同州府幾大縣刀客尤其出名。陝西民國著名蒲城籍將領如井嶽秀、井勿幕,郭堅,楊虎城,高雙成等的發跡都與刀客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甚至很多將領早期就是刀客。尤其清末革命黨人反清,陝西各地很多也是藉助刀客會黨的勢力。蒲城將領縱橫陝西東府西府,河南山西,帶領部下或征戰或駐兵,因為打起仗來都有一種不怕死的二桿子精神,所以在民國亂世往往能夠旗開得勝,也給當地人或對手以一種刁蠻難纏的印象。記得小時候在老家經常會聽老人們講起我們村裡本家一位爺爺,民國早期跟隨高雙成在外征戰,因為塊頭比較大,打起仗來光著上身,兩手打雙槍,戰場上有一股不怕死的精神,而另外一個同村人一到打仗就朝人後面溜。後來解甲歸田,回到老家,我們這個爺爺回來就給人講另外個人,淨是慫囊鬼,打仗淨朝後面涮。這也是刁蒲城人的一種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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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革命巨柱”井勿幕)

我們蒲城人的刁除了正的反的說法之外,還有另外一種 ,日常天天都要打交道。 說蒲城人“刁”,那我們就“刁”吧。前幾天在廣州熬南瓜,怎麼吃都覺得沒什麼味道,回頭在和家裡人電話說起的時候,家人就講,你那裡面沒有刁(椒),南瓜要好吃,就要刁(椒)出頭。在廣州以前經常會買袋裝的花椒麵,不過很多是不麻的,也有很多放久了也沒有味道了。只能做飯的時候有什麼調料就放一點了。即使有放刁(椒),不麻也就沒有了老家的味道了。在蒲城把花椒稱為“椒”(音刁),蒲城的水盆羊肉要椒(音刁)出頭,吃南瓜餃子,熬南瓜,蘿蔔餃子等都要椒(音刁)打頭。這也是蒲城人的另外一種“刁”。在蒲城,把搶人稱為“刁”(音)人,把以搶人為業的人稱為 “刁匠”,把性急的人稱為性子焦(音刁),把急性子稱為焦(刁)性子人。記得小時候有一年去到了離我們家不到十里的富平篤祜村,碰到一個我們村的人,說起上火了,就說我這幾天掉(音刁)了,邊上一個當地人就聽到了,就笑話我們說,你們蒲城人說話真笨(音噴),明明是焦了,非要說成掉(刁)了,把豆腐,要說成投腐。我們聽了也沒覺的有什麼奇怪,也只是當個笑話來聽。這也算是另外一種刁吧,沒有任何褒貶之意,純粹的“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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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椒)

2000年左右,我在廣東的一個小鎮上班,當時我們廠有三千多名員工,其中陝西人佔了將近三分之一,鎮上包括家屬生活有兩三千陝西人。仔細聽來,大多數為渭南幾個縣的,尤其渭南蒲城大荔華縣居多,也有一部分操四川口音的漢中人,操河南口音的銅川人。當時在廠子周邊陝西飯店有三四家,蕎麵餄餎,肉夾饃,油潑扯麵都有賣的,經常不想吃廠裡飯就跑出去吃,挺方便的。記得當年有一個名叫“陝西風味”飯店門上貼的對聯是這樣的:“為了生活,四處奔忙 ;有了鄉音,便是故鄉!”雖然對仗不是很工整,但是現在讀來還是蠻貼合當時的環境的。有空的時候,也經常會和一些陝西老鄉一起吃吃飯,拉拉家常。記得幾位華縣的老鄉就講,他們說是華縣的,也算是蒲城的,以前修三門峽水庫搬遷到蒲城,等他們長到十多歲,初中都讀完了的時候,父母又帶他們遷回去了,所以很多親戚朋友都還在蒲城。在這邊的工廠裡面,因為當時陝西人比較多,尤其渭南這塊的比較多,關於陝西人的負面傳聞也比較多。比如打架的,偷東西的,造假飯票的,都是渭南這塊人乾的。所以後來有一段時間,招工不收陝西的尤其我們渭南幾個縣的。雖然當時人事經理也是陝西周至的,具體負責招聘的也是陝西銅川的,其他部門也有很多陝西人做主管的,但是基層員工中陝西人的名聲不算太好,雖然整事的是個別人,大多數都是勤勤懇懇的在討生活,但是對於企業會對整個地域的人都會有看法。這個時候,很多老鄉就會說起來,怪不得人家會說“刁蒲城,野渭南,不講理的大荔縣”。

隨著經濟發展,科學技術的進步,大家物質生活逐漸提升,俗話說 :倉廩實而知禮節 。隨著物質生活的提升,大家都為了孩子有良好的教育環境 ,有更高的素質,能考個好學校,都把孩子送到縣裡甚至市裡去讀書,農村的學生也越來越少 。雖然老話還在,但是實際上,整體老百姓的素質從娃娃們的教育情況開始也都慢慢提升了,那種表面上的刁蠻不講理也應該很少看到了,但那種愛鑽研,認死理的韌勁刁勁仍然存在於父老鄉親的血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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