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格曼的黃金搭檔，為我們留下了這十部傑作
原文來源 《視與聽》
今日譯者 陳思航
譯者按
2020年3月8日，馬克斯·馮·敘多夫逝世了。
他無疑是當代瑞典最為重要、最為著名也最為偉大的演員之一。在他一生扮演的上百個銀幕形象中，總有那麼幾個人物，存在於你的影像記憶之中。他與伯格曼之間的十餘次合作，也塑造了一系列名載影史的角色。
在這篇文章中，大衛·帕金森（《電影的歷史》作者）列舉了敘多夫從影生涯中的十部代表作。其中既有《第七封印》這樣的經典作品，也有一些相對冷門的影片。或許紀念他最好的方式，就是觀看他的電影。
他是《萬世流芳》（1965）中的耶穌，也是《必需品》（1993）中的魔鬼。他是《飛俠哥頓》（1980）中明王，也是《007外傳之巡弋飛彈》（1983）中的布洛菲爾德。而他拒絕的角色，則包括《007之諾博士》（1962）的同名人物，以及《音樂之聲》（1965）中的特拉普上校。
▲ 《萬世流芳》
近來，他也在《星球大戰7：原力覺醒》（2015）和《權力的遊戲》（2011-2019）中重新登臺亮相。然而，儘管馬克斯·馮·敘多夫出演了120多部電影，但人們將永遠將他與英格瑪·伯格曼在1957-1971年間的十一次合作聯繫到一起。
▲ 《星球大戰》
不過，這裡的合作數量本該是十三次的。因為伯格曼拒絕讓他在《監獄》（1949）中扮演警察，此外，他也因為定價過高，失去了《芬妮與亞歷山大》（1982）中的角色。不過，他們後來也確實“團聚”了，那是在伯格曼編劇的《善意的背叛》（1991）和《私人談話》（1996）之中。
▲ 《處女泉》
但是，到了那時候，身高六英尺十英寸的馮·敘多夫（他的名字麥克斯源自一位跳蚤馬戲團的明星）已經在業內最大牌的那些導演手中，扮演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多樣化的角色。無論他扮演的是納粹、惡棍、備受折磨的藝術家、離經叛道的丈夫、苛刻的導師還是和藹可親的祖父，馮·敘多夫都為每個角色注入了莊嚴與品格。
第七封印
Det sjunde inseglet
1957
導演: 英格瑪·伯格曼
十字軍騎士與死亡（本特·埃切羅特飾）下棋的場面，已經成為了某種象徵性的標誌。
在這部隱喻核戰爭威脅的作品中，伯格曼呈現了赤裸裸的災難寓言。然而，馮·敘多夫對於他在這部作品中的表現，從來都不是很滿意。
“我背誦臺詞的方式，始終困擾著我，”他承認道，“當時，伯格曼的對白非常有格調，所以我很難以現實主義的方式背誦臺詞。”但是，馮·敘多夫與披著斗篷的埃切羅特相遇時的禮節，讓他與尼爾斯·波普、畢比·安德松就餐時的場景，變得更加令人心酸。安德森在片中飾演波普忠誠的妻子（這種聯結也導致了她的犧牲）。
面孔
Ansiktet
1958
導演: 英格瑪·伯格曼
從本質上來說，在這部探討幻覺藝術與創作活動的“惡作劇”中，馮·敘多夫扮演了伯格曼的另一個自我。伯格曼經常用沃格勒（Vogler）這個名字，來代表自我懷疑的藝術家，但在這部影片中，情況似乎有所不同。
在這部作品裡，這位名為阿爾伯特·伊曼紐爾·沃格勒的、十九世紀的催眠師，遭遇了斯德哥爾摩科學家岡納爾·比約恩斯特蘭德的質疑，他認為沃格勒不過是一位江湖騙子。但是，在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裡，馮·敘多夫扮演的角色都不置一詞，這從某種程度上消解了信任危機。
後來，伯格曼在《處女泉》（1960）、《猶在鏡中》（1961）和《冬日之光》（1962）中，繼續探討著上帝的沉默。但是，在這部令人不安的、被嚴重忽視的形而上學道德劇中，他呈現了某種最強有力的表述。
夏威夷
Hawaii
1966
導演: 喬治·羅伊·希爾
這部作品探討了宗教原教旨主義和文化的不兼容性，並對這些現象進行了挑釁性的、具有長遠價值的剖析。在出演這部影片的時候，馮·敘多夫在好萊塢仍是一個新人，但他因為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表現，而獲得了金球獎的提名。
弗雷德·金尼曼曾準備將這部作品的原作、詹姆斯·A·米切納的暢銷書改編成兩部電影，不過後來這個項目被擱置了，所以喬治·羅伊·希爾就繼承了它。他為馮·敘多夫提供了充足的時間，讓他得以好好地塑造艾伯納·海爾這一角色。
他是一位笨拙的、不擅社交的耶魯神學院學生，他試圖將基督教帶到1920年代的毛伊島。但他那種加爾文主義的自豪感，以及缺乏人類同理心的特質，註定會讓他的傳教之路充滿艱險。後來，他疏遠了自己的妻子朱莉·安德魯斯，他甚至幾乎摧毀了自己想要拯救的靈魂。
豺狼時刻
Vargtimmen
1968
導演: 英格瑪·伯格曼
這部影片受到了莫扎特的《魔笛》和託德·布朗寧的《德古拉》（1931）的啟發，它以一種撕心裂肺的方式，講述了一位飽受折磨的藝術家，墮入瘋狂的過程。它成為了一組三部曲的序章，後面兩部作品是《羞恥》（1968）和《安娜的情慾》（1969）。
在這部影片中，敘多夫再次成為了伯格曼的化身，伯格曼在搬到法羅島之後，也遭受了類似的磨難。在那裡，“惡魔回來到我身邊，他們會喚醒我，站在那裡與我交談。”麗芙·烏曼在片中的表現很出色，她扮演了一位妻子，在丈夫莫名其妙失蹤之後開始反思過去。而在斯文·尼科維斯特那無情的、幽閉的特寫鏡頭之中，敘多夫那剋制的表情，讓那日益增長的羞辱、閹割與恐懼之感變得極為真實。
羞恥
Skammen
1968
導演: 英格瑪·伯格曼
在邁克爾·安德森的《諜海群英會》（1966）中，馮·敘多夫曾被諷刺為“無情的新納粹分子”。任何見過那個角色的觀眾，都會因他在《羞恥》中的表現而感到驚訝。
在伯格曼這部令人痛心的和平主義之作中，他飾演了一位心懷佈滿的音樂家，他甚至都沒有射殺一隻雞的勇氣。但是，在一場“小戰爭”過後，他的島嶼寓所被侵佔了，他那與世隔絕的政治隱居被破壞了。他的妻子麗芙·烏曼無法理解的是，一個哭泣的懦夫，如何能夠變成一位冷血的殺手，如何能夠殺死那位膽怯的市長，以及那個受到驚嚇的年輕士兵。最終，這對夫婦被困在一片“屍海”中的小船上，這可以算是伯格曼最為激進的表述了。
大移民
Utvandrarna
1971
導演: 揚·特洛爾
馮·敘多夫最受讚譽的一些表演，出現在他與揚·特洛爾合作的那八部作品之中。他曾憑藉《鷹揚》（1982）在威尼斯拿到了帕西內蒂獎盃（最佳男演員獎），他也曾因為《漢姆生》（1996）中的表現，斬獲了瑞典電影協會的金甲蟲獎。不過，他最為巔峰的表現，出現在這部與麗芙·烏曼合作的、改編自維爾海姆·莫伯格原著的史詩之作中。
後來，揚·特洛爾還導演了一部名為《新大陸》（1972）的續集，敘多夫同樣奉獻了最為精彩的表演。這組總長度達到394分鐘的兩部曲，追索了一些貧窮的農民和宗教流亡者從斯馬蘭遷至明尼蘇達州的情況。影片從1840年開始，探索了他們在半個世紀之內的進步之路。在大部分時間裡，特洛爾都呈現了紀錄片式的親密性。不過，馮·敘多夫在一片荒廢的小農場上拖著石頭的場景，與他大步走向新世界的主張之間，構成了令人動容的對照。
驅魔人
The Exorcist
1973
導演: 威廉·弗萊德金
在伯格曼的作品中，敘多夫已經懷疑了太多次上帝了。而在威廉·弗萊德金這部創下票房紀錄的、改編自威廉·皮特·布拉蒂原著的作品中，他呈現了一種對於耶穌力量的宏大信仰。
在化妝師迪克·史密斯的教唆下，敘多夫讓自己變老了三十歲，以便飾演莫林神父。儘管這位耶穌會教徒僅僅擁有幾場戲，但他展露了一種睿智的莊嚴感，以及令人敬畏的恐懼感。這一切都在向那些疲憊不堪的觀眾們預示，在作為高潮的驅魔戲中，究竟會發生什麼。他的親兄弟在開始拍攝時去世了，這可能也影響了敘多夫的表演。但那種表演的根源，也可能是二十年的銀幕苦難。
禿鷹七十二小時
Three Days of the Condor
1975
導演: 西德尼·波拉克
敘多夫實在是一位不朽的演員，所以要讓他顯得不起眼，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無論是在西德尼·波拉克這部緊張的、改編自詹姆斯·格雷迪暢銷陰謀驚悚小說的作品中，還是在約翰·霍克那部被低估的二戰傳奇片《目標大作戰》（1978）中，他都對於隱蔽行蹤的刺客這一角色，進行了巧妙而精準的詮釋。
在這部作品中，敘多夫扮演了朱伯特，他是一位職業殺手，受僱要除掉羅伯特·雷德福在美國文學歷史協會紐約辦事處的同事。他呈現了一種掠奪式的文明，正因如此，他在最後那段關於“拿錢辦事”的演講，並不會讓人感到不安。在這部影片裡，敘多夫彷彿在邪惡CIA版本的《第七封印》中，披上了死亡的斗篷。
征服者佩爾
Pelle erövraren
1987
導演: 比利·奧古斯特
這是馮·敘多夫唯一一次獲得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的影片，這也是比利·奧古斯特獲得金棕櫚獎的作品。
這部影片改編自馬丁·尼克索的小說，講述了世紀之交瑞典移民在丹麥博恩霍爾姆島遭受的苦難。這是他當之無愧的榮譽，因為在他的表演中，我們可以看到某種支離破碎的尊嚴。他作為一位父親，努力保護者兒子貝利·赫維內加拉德，使之不會受到最嚴酷的真相的傷害。四年之後，他與比利·奧古斯特再度合作，出演了
一集《少年印第安納瓊斯大冒險》（1992），當時敘多夫飾演的是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後來，他在史蒂芬·戴德利的《特別響，非常近》（2011）中飾演了一位沉默的房客，他那感人至深的表演，讓他再度獲得了學院的表彰，得到了最佳男配角的提名。
潛水鐘與蝴蝶
Le scaphandre et le papillon
2007
導演: 朱利安·施納貝爾
要選擇這十部代表作的終點，其實還有許多備選項，譬如《漢娜姐妹》（1986）、《父親》（1990）、《無聲的接觸》（1992）、《少數派報告》（2002），甚至還有《野蠻人柯南》（1982）。但是，敘多夫的那種極富藝術性的表演，最顯著地呈現在這部《潛水鐘與蝴蝶》的兩場戲中。
在這部影片裡，朱利安·施納貝爾重新詮釋了讓-多米尼克·鮑比那令人心酸的回憶錄。敘多夫在一天的時間裡，為導演免費拍攝了這兩場戲。這位九十二歲的居家老人，在與患有閉鎖症的兒子馬修·阿馬爾裡克通電話時，試圖表現出積極的態度。但他那無助的淚水，與音量不斷提高的咆哮，呈現了令人痛苦的對照。此外，當阿馬立克扮演的兒子為父親刮鬍子的時候，父親表示，自己的情事足以與卡薩諾瓦媲美，接著他便開始吹噓了。“她們不再那麼喜歡我了。”她們當然不會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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