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潰,本身就是成年人份內的事

馬上過年了,公司取消了今年的年會,年終獎更是想也不用想。

鄰桌的錢姐昨天剛剛收到公司的裁員通知,今天早上正在默默地收拾東西,身邊的同事都在盡力扮演“一切如常”的狀態,微笑示意、寒暄問早、躲避直視。錢姐整理完自己的雜物,回頭向我們說了一句再見,那一瞬間,眼淚和“見”字的最後一個音符一同流出。

我們再也繃不住了,同組的同事大多眼眶含淚,和錢姐關係比較好的小劉甚至哭到妝都花了。

6年的時間,一個小紙箱子就抱走了。錢姐讓我們好好工作,不要為她擔心,她說一切都會好的。

我們同組的人,一半以上都是錢姐面試來的。6年時間,她從未婚女性,變成妻子,再變成媽媽。以往錢姐在公司一加班就是一整夜,現在每天到了下班時間就匆忙離開公司接孩子。可能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成了第一波被裁員的人選。


崩潰,本身就是成年人份內的事


送完錢姐,小劉傷心的情緒仍然沒有平復。她趴在桌子上,抽泣著說:太不公平了。

小劉從還沒畢業的時候就跟著錢姐做事,4年時間,從一個連打印機都用不好的小女孩,變成了能獨當一面的業績王。她的眼淚裡還有自責,小劉不自主地覺得,某種意義上講,是自己的成長壓縮了錢姐的價值。

和錢姐有同樣命運的還有凡哥,他大我2歲,做事老成。

平時遇見棘手的問題我們都會默認去找他,在我們的視角里,凡哥是純粹的大神,他能解決所有人都辦不成的事,他還有一群神奇的朋友,好幾次活動前出現突發問題,都是靠凡哥拿起電話尋求朋友幫助度過的。

誰都沒想過,這次裁員,也包括凡哥。


崩潰,本身就是成年人份內的事


HR後來和我們說,凡哥在最後約談的時候,說了不少軟話,請求公司不要開除他。

很難想象平時不苟言笑的凡哥為自己求情是什麼樣子,據說他爸去年年末剛做手術,現在還在醫院臥床,家裡就他一個孩子,凡哥把工作這麼多年的積蓄都搭進去了。

收入,有時候只是數字,有時候甚至是人命。

最悲劇的是,沒有人做錯任何事

“你知道人什麼時候開始討厭世界的嗎?”

“什麼時候?崩潰的時候唄。”

“不,是崩潰之後發現沒有人做錯的時候。連個怨的人都沒有,只剩埋怨世界了。”

錢姐也好,凡哥也好,他們走之前,HR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不是你們不優秀。

確實不是他們不優秀,相反,這兩個人在部門裡的貢獻程度都是數一數二的。公司要過冬,沒有足夠的資金,業務縮水嚴重,人員成本成為了最大的成本支出,他們資歷最深,賺得也是最多。

第一刀,往往都是砍向這群人。

我討厭一直教你什麼事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人,這種人,和什麼事都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人同樣討厭。

錯誤歸因的論調可以付諸在某些事情上,但不能放在任何事上。


崩潰,本身就是成年人份內的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難道我們沒有遭遇過根本無法將錯誤歸結到某個個體身上的事麼?

錢姐到了適婚年齡,遇見了對的人,走入婚姻的殿堂,生了一個可愛的寶寶,她有什麼錯?人的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即便分身乏術,她也沒耽誤任何工作,何錯之有呢。

公司老闆有錯嗎?要知道,每一個人的人力成本是這個人工資的1.5倍左右,經濟整體寒冷的時期,作為老闆,面對的選擇無非是壯士斷腕,還是共同走向滅亡而已。難道他應該帶著所有人共同赴死嗎。

好多人會說,這是制度問題,是保障不全的問題。

是這樣嗎?也許吧。但是看一下世界各個角落,又有哪處能夠完全不給所處之人施加名為“無奈”的災難呢。


崩潰,本身就是成年人份內的事


音樂家劉索拉在英國旅行的時候,曾經遇見過一個很小的教派,那個教派的人認為,所有人死後都會上天堂,劉索拉問壞人也會上天堂嗎?他們給予了肯定的答案。

劉索拉繼續問,全部都上天堂,那地獄就沒有人去嗎?

他們說,這裡就是地獄。

煩惱是液體,不是固體

馬未都曾經解讀過“江湖”二字。

自古,我們都用“江湖”形容人事紛雜的圈子。馬爺問了個問題,為什麼我們都用江湖來形容社會,而不用其他詞語呢。森林裡面也很險峻,也是危機四伏,為什麼不用“森林”形容社會呢。

因為江湖之於森林,多了一層渾濁。在水裡,比在陸地上未知程度更大,提心吊膽的程度更深。就是這層未知,讓人恐懼。


崩潰,本身就是成年人份內的事


就著馬爺的這個問題,不由得又引發了兩點思考。

1、江湖,是一種窒息感。

“生活壓得我透不過氣”。

凡哥也好,錢姐也好,每個不認識的你我也好,透不過氣,我們喜歡用這種生理性的描述來形容心理層面的崩潰。

人類社會的種種不是按次序發生的,世事總在不經意間統一爆發,裹挾著所有人。

當壓力同時襲來的時候,很難說我們只受到了心理上的壓力,無形不代表不存在,不少人都聽聞過這樣一個實驗:死刑犯人被矇住眼睛,有人假裝割破了他的手指,用水滴滴落的聲音讓犯人誤以為他在持續流血,最終的結果是這名犯人死亡的狀態和失血過多非常接近。

心理能夠影響生理,這被很多人以很多方式驗證過。

生活的猝不及防不總是能被一句“堅強點”一筆帶過,人沒想象得百毒不侵

2、煩惱是液體,生活的本質是坨榨汁機。

“熬過了這陣子,就能透口氣了”。

然後我們悲催地發現,似乎是一直也透不到這口氣。

媽媽說,等孩子上了大學,她就省力了;剛工作的年輕人說,薪水再漲一倍,活得就能輕鬆了;疲於奔命的白領說,這個項目趕完,就能好好休息了……

我們習慣把難事想做登山,爬上了這座山,就能看得到日出。然而,很多人就在這樣的自我懷想和事與願違中度過了一生。

實際上,我們的確生活在江湖裡,只是並不像武俠小說中那麼肆意。生活的本質是坨榨汁機,困難也好,幸事也罷,所有一切扔進其中,最終都變成混淆在一起的粘稠液體

我們遭遇的難題都是榨汁後剩餘的碎塊,有大有小,它們並沒有約好誰先誰後,也沒有說定一個來了另一個就不許再來。

人一生不是升級打怪,級別到了之後就有恃無恐。我見過所有世俗成就很高的人,他們的煩惱都沒有因此減少,而是變得更多。

開心與否的差別總是內心,真的不是外在如何。畢竟只要活著,就逃不開這坨榨汁機中的粘稠液體,煩擾常伴,與高度無關。

結語

2019年,“我太難了”變成流行語。生活蹂躪了每個人。

有的人告訴你,要變得強壯,直至可以回擊。而我認為,沒有人可以強壯到抵禦一切,也沒人因為爬得足夠高而躲避危險。

智慧的人,終究只是學會了和難題共處一室。

大道至簡,願你我共勉。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