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花魁》: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求真我的坎坷歷程

《紅樓夢》講:“天地間正邪二氣互搏,男女偶秉此氣而生者,若在富貴公侯之家,則為情痴情種;若在詩書清貧之族,則為逸士高人;縱是生於薄祚寒門,亦必為奇優名倡,一樣不是俗物。”

自幼被賣進玉菊屋,身在紙醉金迷裡,心在櫻花盛開處。

雖為一介弱女子,雖為藝妓出身,清葉並沒有像其他藝妓一樣在繪滿浮世圖騰的木屋中沉淪一生,而是以櫻花盛開為約,奮力對抗自身如金魚般的命運,拼盡所有追逐著真我。


《惡女花魁》: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求真我的坎坷歷程

“當吉原唯一一棵櫻花樹盛開時,我一定會離開這!”

一條夜晚燭火璀璨、慾望與情愛相交織的藝妓街;三條在魚缸中“遨遊”的奪目金魚;幾扇繪製浮世之美的木質柵欄;百位如狼似虎向內張望的男子;數不清身著妖豔、雍容和服散發迷人目光的藝妓。

蜷川實花用浮誇的色彩渲染、慾望與自我的相互角逐重現著日本江戶時代盛極一時的浮華景象,將金魚與櫻花貫穿《惡女花魁》始終,用強烈的對比手法訴說著女性對自我與愛情尋求過程中的掙扎與解脫。


《惡女花魁》: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求真我的坎坷歷程

即便《惡女花魁》是蜷川實花的長片處女作,但那瑰麗變換的影像、銳利且刺激的對白、清葉灑脫、傲嬌、狂野、勇敢的藝妓形象、浮誇、耀眼的和服與風俗屋慾望的燈火、嚮往自由的金屬搖滾配樂與煙燻嗓音讓其榮獲了第31屆日本電影學院獎和第2屆亞洲電影大獎的兩項提名。

一、金魚與櫻花的意義

  • 櫻花在日本象徵著正直、榮譽和尊嚴,但象徵騎士精神的櫻花同樣被視為死亡之花。櫻花盛開的美景只會持續七天,因此日本武士也常常會在自己最輝煌的時刻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種尊嚴與死亡相結合的花,被蜷川實花用來與清葉的人生相互捆綁。追尋自由但卻身不由己,渴望綻放自我但卻在人生最輝煌的時刻凋零。


《惡女花魁》: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求真我的坎坷歷程

著名日本藝術家Riusuke Fukahori曾在自己創作生涯中最迷茫的時候被自己院中偶然飼養的金魚救贖,並在日記中寫下:“為什麼以前都沒有發現它這麼美,為什麼以前都沒有意識到原來可以如此瘋狂。金魚,善惡兼備。金魚擁有一切。所以才如此美不勝收。”

  • 在日本傳統文化中,常被用於浮世繪畫創作中,但金魚除了被世人驚歎其在水中的嫵媚姿態是,又被暗指遊女。金魚雖然擁有華麗的錦鱗,但卻終其一生被困於魚缸之中。就像藝妓,雖然美豔、光鮮、坐擁才情與金錢但其一生都將被束縛在遊廊之中。

蜷川實花在電影中大量運用金魚這一暗喻,將命運束縛與自我救贖的掙扎描繪得形成唯美而慘烈。

在蜷川實花看來,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找真我坎坷歷程的標誌。

二、稚嫩時期:縱然無法與命運抗衡、也要堅守信仰

“你看那櫻花,多美!”

清葉從開滿櫻花的道路走來,即便她深知路的末端是自己成為藝妓的盡頭,漫天紛飛的粉色花瓣讓清葉第一次體會到美麗與自由。


《惡女花魁》: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求真我的坎坷歷程

妝妃屋中大面積的華美瑰麗紫色浮世繪與清葉乾癟瘦弱的身軀、褐色破爛的衣裳格格不入,她深知自己並不屬於這個浮生若夢的世界。在被賣入玉菊屋後,清葉曾嘗試逃跑,但清平卻又一次次將清葉捉回到玉菊屋。

又是一次逃跑,清葉看到了藝妓街唯一一顆櫻花樹,她大聲對清平說:“當這棵櫻花樹開花時,我就會離開這裡!”從那時起,清葉的生命便與這棵從來沒有開過花的櫻花重疊。櫻花象徵的武士精神與清葉尋求自由的理想結合,為清葉能在玉菊屋堅韌成長提供精神的寄託。但這同樣暗示著清葉未來的命運將與這櫻花一樣,衰落在最輝煌的時刻


《惡女花魁》: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求真我的坎坷歷程

雖然被捉回的那天傍晚,清葉慘遭毒打,但著更加堅定了她等櫻花開的決心。

清葉是悲慘的,出生於貧苦家庭的她被販賣到全是拋棄自我的女人和本性盡顯的男人的地方。在稚嫩的年齡,清葉無法決定自己淪落風塵的悲慘命運,但是她卻能夠堅持尋找自己生存的真正意義,探尋著真我與自由。

縱然無法與命運抗衡,但始終堅持信仰!

這世上只有2% 的人口含金湯勺出生,大部分的我們都過著平凡似水的生活。雖平凡但不平庸,許多人都擁有想要拼搏的熾熱心臟,曾經的少年統統擁有志可當拿雲的雄心。豐富自我、鍛鍊口才、培養各項技能、賺錢、買豪宅和豪車、讓一家人過上曾經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如果可以,用自己的才能報效祖國!

著名的“墨菲定律”中包含著四個主要內容:

  1. 任何事都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2. 所有的事都會比你預計的時間長
  3. 會出錯的事總會出錯
  4. 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麼它就更有可能發生

當我們脫離學校和家庭的呵護,獨自走向未知的社會打算實現幼時理想時,卻發現社會遠比自己想象的殘忍。受到打擊後我們開始懷疑自我並且害怕自己的夢想不能實現,抱著自我懷疑的心態去努力後就會發現自己遵從了“墨菲定律”,逐漸失去鬥志向社會低頭。

回首生活,我們雖然無法與命運抗衡,但最初的夢想和最純的火光不應該被磨滅


《惡女花魁》: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求真我的坎坷歷程

在清葉第一次目睹妝妃與男人發生關係後,失手打翻了魚缸。原本魅惑的紅金魚被迫脫離了水而死去。

唯有在魚缸裡,金魚才是金魚。金魚待在魚缸裡,才能展現她的美。”這是妝妃第一次“教導”初入玉菊屋的清葉。

是啊,清葉是藝妓,同樣是這金魚,一旦離開魚缸便如同死寂。可是這真的能抵擋住清葉追尋櫻花盛開的信仰麼?

三、懵懂時期:卑微至極的愛情不等於值得

“快看她的眼睛,她今晚一定屬於我!”

《惡女花魁》: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求真我的坎坷歷程

17歲的清葉已經成為玉菊屋最魅惑的藝妓,她憑藉自己完美的容貌和天生的勾引手段吸引著路過玉菊屋的每一位男人,花魁高尾的畫家戀人同樣包含在內。

在每日的酒色歡聲中,清葉遇到了那個擁她入懷而耳邊呢喃愛戀的男人——宗次郎。

這是清葉第一次感受到真實的、有溫度的、互為承諾、互為唯一的愛情。宗次郎與清葉約定不會做背叛彼此的任何事,此生只愛意中人。清葉天真的認為找到了屬於自己可以託付一生的男人,有些初戀是值得回憶一生的甜蜜擁吻,但有些初戀是殺死單純的絕佳良藥。


《惡女花魁》: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求真我的坎坷歷程

豔麗的木屋中,一向只畫花的高尾戀人開始描繪清葉那柔美的臉龐。

愛是地獄,被愛也是地獄;贏是輸,輸亦是輸。

高尾出於女人的妒忌,在清葉被迫接待位高權重的權貴人物時,將宗次郎叫到玉菊屋。

“清葉,你不是堅守著自己永遠不會背叛的諾言麼?那就證明給我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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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是愛之入骨的宗次郎,一面是藝妓生涯的抉擇。天真的清葉為了深愛的男人背叛了全世界。

但當權貴發現清葉與宗次郎在小隔間做愛,發狂的他開始毆打清葉。此刻的清葉眼含淚水的望向宗次郎,希望宗次郎能夠阻止權貴的行為。但此刻的宗次郎卻默不作聲的離開了。

情竇初開時的絕對信任是殺死單純的良藥。清葉被這個曾對他許下永遠愛戀的男人丟棄。可清葉並不認命,一個下雨天清葉偷偷跑去找宗次郎,希望能與宗次郎私奔。

大雨傾注而下,奔跑在雨中的清葉在腦海中幻想著宗次郎看到自己時是驚訝還是感動。然而,迎接清葉的確實一個“惡魔的微笑”。


《惡女花魁》: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求真我的坎坷歷程

女孩總是這樣,當愛上一個人寧願交付自己的全部,哪怕與全世界為敵也要死死守候在自己的愛人身邊。但就是再這樣傾盡所有的愛戀真的會得到幸福麼?

  • 同宿舍的舍友帆帆在大一時第一次遇到令自己心動的男孩,為了離男孩更近一點,帆帆從籃球場送水開始、上課自習佔位置、下課打飯、為男孩洗衣服......起初男孩也十分疼愛女孩,兩人成了舍友眼中的“天生一對”。
  • 帆帆有一個好朋友妍妍,與男孩在一個班級。有一種友情叫做“可以同穿一條褲子”,帆帆和妍妍就這這樣,兩人每天晚上在同一張床上談論著自己的快樂與辛酸。直到有一天,帆帆哭著跑回宿舍,在舍友的勸說和逼問下,帆帆說自己分手了。在磕磕絆絆的哭訴中,我們得知男孩拋棄了帆帆和妍妍在一起了......
  • 就是這樣的戲劇化愛情,徹底殺死了的一個女孩獨有的單純。帆帆並沒有沉淪,只是變成了腹黑的“交際花”。

不是女權主義的倡導者、不是否定愛情奉獻觀的批判者,但女性作為往往容易被愛情衝昏頭腦犧牲一切的群體,應該用自己的人生價值提醒自我在愛情中卑微至極是否值得?女性沉淪在另一半的惡行,迷失自我是否真的後在年邁回首往事時不留遺憾。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 ——司馬相如《兩地詩》

在外看過鶯鶯燕燕後,司馬相如給家妻卓文君的一封家書中唯獨沒有了“億(憶)”字。

卑微至極的愛情不等於值得,這一輩子,要為自己好好的活一次!

四、耀眼時期:精神共鳴遠比打造奢華魚缸重要

妝妃在嫁入豪門時將自己的髮簪送給了清葉,“當一個女孩擁有的越多,她就會被越多人憎恨,她就會越獨一無二。”清葉憑藉著自己的天賦與技巧成為了玉菊屋首個具有野馬般的灑脫和家貓般的引人憐愛,同時清葉也在自己的屋子裡養了賞玩的金魚。


《惡女花魁》: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求真我的坎坷歷程

“日暮,你要知道,這世間沒有一棵櫻花樹是不會開花的。”清葉藝妓生涯中的第一位客人躺在清葉的懷中對她說。正是這句話,讓清葉真正看清了自己真正的人生追求。

在清葉無情的、機械般的、任人賞玩的時光中,松本倉之助出現在了她的生命中。這個一旦愛上一個人就成了“傻子”的武士,在得知清葉會在藝妓街櫻花開放時離開這裡,便在一天清晨包下了整條藝妓街並栽滿盛開的櫻花。

打卡外窗,純美櫻花映了滿眼。


《惡女花魁》: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求真我的坎坷歷程

流連於三味線與酒色之間的清葉,第一次見到一位男性一廂情願的希望自己能與他相伴到白頭,用盡他的財富為自己贖身、栽種滿街櫻花、接受自己腹中不知是誰的孩子。但是松本倉之助的所有行為在清葉看來都是在用外在的物質為清葉打造專屬自己的奢華魚缸。松本從不懂得“等櫻花開我就離開這裡”的精神寄託。

當下一部分的90後、00後秉持著“追尋能夠走入靈魂深處的人”的理念,他們可以孤身終老,但絕不接受所謂的搭夥過日子;他們可以接受能與自己進行精神交流的異性攜手生活,但絕不違背內心與無共同語言的異性渾渾噩噩;他們可以因精神的共鳴包容哪怕十幾歲的年齡差距,但絕不遵從輿論與不懂自己的同齡人談情說愛。

《惡女花魁》: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求真我的坎坷歷程

在長輩們看來,這種追尋精神共鳴、靈魂伴侶的觀念都是超理想化的表現,都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孩子們的臆想。但從深處剖析,這樣的愛情觀念與人生態度並不苛刻。如果與自己共度餘生的人不是能夠讀懂自己一個眼神的人、不是擁有共同消費觀念價值觀念的人、不是可以雖無言共處卻心靈相通的人,那生活還會何意義?自我的價值又會怎樣追尋?

坐在寶馬裡哭永遠體會不到在自行車後座上笑的美好與幸福!

五、命運抉擇:浮世之美下,選擇自我需要勇氣與資本

在清葉在玉菊屋生活的最後一天,她天剛亮便走到櫻花樹前看看它是否開花了。

清平在樹下安靜的站立著......

  • “果然還是沒有開花吧!”
  • “你看!”

在這棵快要枯死的櫻花樹的縫隙中,竟然盛開了一朵嬌嫩的櫻花!


《惡女花魁》: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求真我的坎坷歷程

櫻花開了,清葉也終於放下了自己內心的界限,選擇了探索真正不同的人生。

用櫻花盛開做約定的清葉是固執的,她拋棄了自己在玉菊屋華麗、富裕、光鮮的生活,放棄了與著名武士成婚的機會。清葉在自己成為花魁又被武士求婚後,人生最為光鮮的時刻選擇逃跑,親自跟隨櫻花的盛開,尋找自我存在的價值。

我們又何嘗不是清葉?內心一直堅定著一個夢想,一直想要成為理想中的自己。我們同樣生活在自己的舒適魚缸中,同樣渴望著櫻花樹開自己能夠去尋找本真自我。

  • “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


《惡女花魁》: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求真我的坎坷歷程

一句辭職的話語點燃著無數人無法開花的櫻花樹,長期在公司工作、被平庸生活壓榨的人選擇了裸辭,用自己的僅有存款周遊世界、尋找自我。但這樣看似痛快的裸辭既需要勇氣又需要資本。

追尋自我時將積蓄花光,後續的生活又將如何進行?在離開舒適圈前,既需要衡量自己是否擁有勇氣又要考慮自己是否真的擁有資本。

  • 如果想要逃離魚缸、追尋櫻花盛開腳步時,不妨為自己制定一個計劃,看看自己的啟動資金、想想欣賞櫻花後應該歸往何處、品品自我的人生究竟為何而活!

無論做何時,一定要為自己留條後路。畢竟在周遊世界回到家後還是需要吃飯的!

在清葉逃跑的那個清晨,清葉的小侍女打翻了魚缸,金色的魚兒在乾涸的地毯上翻騰著。


《惡女花魁》:金魚與櫻花,是浮世之美下女性尋求真我的坎坷歷程

“你知道你只有在魚缸裡才能生存麼!”

清葉就如這金魚一樣,與清平一起離開了自己的魚缸,追尋著自己喜愛的櫻花。但是手無寸鐵、沒有資本的清葉往後的生活又要如何繼續呢?

江戶時代的《浮世物語》開篇寫道:“萬事不掛心頭,隨風飄去,流水浮萍一般,即叫做浮世。”

關於浮生千人有千解,有些“浮生”是自我沉淪的放縱;有些“浮生”是禁錮牢籠中的順從,但當走到人生終點回首時,每個人都不希望自己的一生成為“浮生”。

假如你成了被束縛在玻璃魚缸中的美麗魚兒,你是繼續在魚缸這一寸天地中展現自我,還是與清葉一樣走出舒適圈,追尋櫻花盛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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