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跟大家介绍的是,北大历史上首位被授予博士学位的人,深受癌症折磨的同时还带领着中国学子连续5次站上世界顶端的人,他的故事,他的品格,值得被所有人记住。
他就是张筑生。
梦想被疾病阻断
1940年,张筑生出生于贵阳。
与数学君之前讲过的很多牛人从小就自带天才光环不同,张筑生从一出生开始,仿佛得罪了上帝一样,一次又一次地与死神拼搏到遍体鳞伤。
2岁时,他患上了脑膜炎,尽管最后挺过来了,但小脑还是受到了无法修复的创伤。
在读小学的时候,张筑生是一个喜欢动手搞各种小发明的孩子,五年级的他便凭借他的一个小发明(一个能自行爬墙以及降落的小木头人)获得了全国少年儿童科技发明一等奖。
自此,所有人都称赞他是一个爱动手的小发明家,以后肯定大有作为,张筑生自己也梦想着自己长大以后一定要成为像爱迪生这样的大发明家。
不过,这个梦想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疾病给阻断了。
就在1953年,13岁的张筑生一不小心摔成了左手骨折,本来嘛,骨折这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休养休养就好了。
然而,让无数人痛恨的医疗事故说来就来,本来的骨折转眼就变身成败血症,经过好几次抢救,张筑生的性命终于保住。
但是,他的左臂就此残废了,肌肉和神经都严重萎缩,只剩皮包骨,左手的手指再也无法动弹。
他的梦想也因此破灭,曾经幻想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曾经喜欢动手发明,积极参与各种活动的他慢慢变得不想说话,只知道埋头学习,就这样慢慢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书呆子”。
川大的那些年
1959年,张筑生考入四川大学数学系。
在川大读书的那几年,张筑生是学校公认的学习标兵,到处都流传着他的故事。
比如说他坚持每天早起学习外语,专心到撞上电线杆;
又如说他没有周末,专注学习每一天;
他来川大这么多年,竟然没看过成都人引以为傲的川戏,也从没去过四川的著名景点。
大二的时候,张筑生就跑去把大五的拓扑学给考了,并且还拿到了最高分。
平时我们总是看到学霸在宿舍给同学们讲课的热搜,而张筑生毫无疑问也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也许是在给同学们讲课的时候,张筑生发现当数学老师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在1964年毕业之后,他选择了留校任教,并且一留就是14年。
无论是工作态度、工作能力,还是工作成绩、学术水平,他在川大都是首屈一指的。
然而,在1978年,在他第一次评职称中,却连讲师都没评上,而很多资历比他浅、能力比他差的都被评上了。。。
校方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还不够格。
这一次的评选,彻底令张筑生失望了。也不是非要评上什么讲师、教授,只是这样真的很伤自尊,以至于在跟好友诉苦的时候,一直温文尔雅的他,竟然飙出了这样一句极其不谦虚的话:
“那些评上讲师职称的,一大半只配听我讲课!”
最后,张筑生只好选择出走。
北大第一位博士
证书编号001
离开川大的他,已经38岁,他选择报考了北大数学系研究生,而且以第一名的成绩轻松考进,师从廖山涛教授。
据说,那一年的考研数学,其中有一道题由于出题人疏忽,导致了无解,而全国这么多考生中,唯有张筑生一个人指出了这道题有问题且无解。
最后,出题老师承认了疏忽,决定凡是做错这道题的,都不扣分,唯独张筑生获得了10分的加分。
当时,北大的教授们对张筑生都是十分赞赏,说以张筑生的水平,他压根不需要来读研究生,直接就可以给研究生开课的了。
1982年,张筑生在他的硕士毕业论文里,就把美国数学家斯梅尔(Steven Smale)提出的“四大猜想”中的一个给干掉了。
答辩委员会也一致同意授予张筑生博士学位,如果是这样的话,张筑生就成为了中国第一位理学博士。
不过,由于当时的校长张龙翔比较谨慎,在第一年的时候并没有通过,以至于被其他院校抢了先。
而在第二年的时候,张龙翔校长专门为张筑生搞了一次隆重的博士论文答辩,在100多位教授、专家的见证下,张筑生完美完成答辩,成为了北大首位博士,编号001。
后来,在北大百年校庆的时候,张筑生编号001的博士证书被当做珍贵文物展出。
论文答辩现场
而后,在数学大师陈省身的推荐下,张筑生去到普林斯顿大学留学,并于1986年学有所成之后回国。
一生只写三本书
这个时候,你们以为的“光荣归国,予以重任,带领祖国数学科研,走上人生巅峰”,一个都不存在,有的只是艰辛的基层教育任务。
张筑生被下达了一项硬任务:讲基础课“数学分析”与“微分动力系统”,并致力于编写一套教材,以填补学术空白。听到这项工作,张筑生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当时有一位熟悉北大内情的数学系教师,张筑生的朋友,出于好心,私下劝张筑生:
“在北大只有科研成果才是立身之本,而教基础课,编写基础教材,不算科研成果,费力不讨好。
你正年青,46岁,如日中天,正是出成果的黄金时节,千万别干。
你到北大各个系了解一下,哪一个知名教授,出成果的教授,肯接受这样的任务?”
然而张筑生对工作,从来不东挑西拣,从来不讨价还价,他还是答应了。而且但凡张筑生承诺了的事,他就会全情投入,有极强的责任心。
于是,他放弃了出科研成果的大好时光,硬是花了5年,写成了共3册的《数学分析新讲》(至今都还是众多高校学生、老师、科技工作者常备的数学参考书)。
2000年,这套书获得了教育部科学技术进步著作二等奖,而当年的一等奖是空缺的。
张筑生的导师廖山涛教授是一个鲜少表扬别人的人,但却对这套教材赞誉有加,他说“有了这本书,一大批年青人就可以顺利地进入学科前沿”。
然而,在这份苦差事刚刚完成之后不久,张筑生就被查出患了鼻咽癌,从此便开始了长达12年放疗过程。
在所有人都在为他的生命担忧时,张筑生看着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也露出了一丝焦虑,他怕的不是癌,不是死,而是担心这样会影响数学研究,他担心这样他给学生们讲课的质量会下降。
5个世界奥赛第一
1995年,是他被查出鼻咽癌的第四年,他被任命为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国家队主教练,主要负责带领中学生去参赛,同样也是不计入科研成果,甚至是不计入北大教学工作量的一件事情。
纵使他有无数个理由可以拒绝,朋友们也劝他“堂堂一个大学教授,还去浪费时间搞什么初等数学?!”,但是,他还是扛了下来,他说:
“个人名利事小,国家荣誉事大。这事总得有人干啊,”
“这一工作,不是你懂不懂的问题,关键是要学生懂,不是你出成果,重要的是学生出成果,要甘当人梯,为学生谋未来。”
就这样,张筑生带着半身的癌细胞,全身心投入到这项工作中,翻阅无数的资料,想方设法给这些中学生们出一些同时具备新意、难度、有代表性的题目,给他们练习,给他们讲解,尽管自己已经虚弱到一碰到粉笔尘就浮肿。。。
在这5年里,张筑生带领着中国的一帮数学尖子5次出征,从加拿大到阿根廷,在70多个参赛国家中,连续5届获得团体总分第一,其中有3次是团队所有成员都获得了金牌。
这样傲人的成绩,在世界范围内都是史无前例的。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些成就离不开这个已经抗癌多年的癌症晚期患者的努力,这些可都是他拿命换来的啊!
北大教授赵春来就曾说道:
“我做过一次教练,就再也不想做第二次,累死人了,而外人根本不了解这份差事的艰苦程度,而张筑生他为了搞这个奥赛,他连命都搭进去了。”
张筑生是北京协和医院有史以来接受最大量放疗的癌症患者,他受到的苦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有一次在给学生们上课的时候,都忍不住“埋汰”自己:“也许你们所有人经历的痛苦之和,也没有我一个人经历的痛苦多。”
人生最后一次监考
2001年9月,张筑生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无法走路了,但他仍然不顾院领导的劝阻,想方设法去到学校上课,因为这是他一生最爱的事情,数学就是他的信仰。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2002年1月11日,这一天,是张筑生最后一次踏入教室。
确切地说,是被抬进的教室,因为那时,张筑生已经完全失去方向感,但是,这一天,是他的微分拓扑学考试,他坚持要亲自监考。
在点完名,宣读完考纪之后,整整3个小时的监考时间,张筑生坐在讲台上,一动不动,宛若一尊雕像。
在结束这场考试之后,学生们的成绩跟评语很快就出来了,张筑生也终于倒下了,被紧急送往医院。
虽然手臂残疾,没能实现儿时的梦想;
虽然没能留下更多的知识财富,只写了3本书(《微分动力系统原理》、《数学分析新讲》、《微分拓扑讲义》);
虽然在为海淀区教师上进修课的8年间,前6年分文未取,后2年也才拿到每月10元的补贴,家徒四壁,更加没有别人的宝马;
虽然直到最后也没能够评上博导。。。
但是,他说他只是想踏踏实实做点事,他也努力做到了,于心无愧。对于北大的“冷落”,也没有丝毫的怨气和不满。
他说“我的工作量不够,科研成果不多,也属正常。我只是一个普通教授。”
他最欣慰的就是学生们待他很好,“无论是北大旧有的学生,还是奥赛团的学生,常来看我,有的远在德国、澳大利亚,常打电话问候我。这世界上有人记得你,惦念你,这也就足矣。”
2002年2月6日,上帝终于对自己的安排感到羞愧,决定把张筑生接回天堂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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