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满清四百年(27)被抹黑的魏忠贤

天启七年五月初六,朱由校病情开始发作。到六月的时候,已经无法下床移动。进入八月后,朱由校病情愈发严重,朝廷内外的臣子们,已经开始做下一步打算了。

只有魏忠贤,为朱由校的安危彻夜难眠,只要皇帝一倒,他保准活不了。兵部侍郎霍维华向魏忠贤进献了一剂仙方,说是能救皇帝的命,其名曰“灵露饮”。

“灵露饮”制作工序非常复杂,其实就是用糯米、小米、粳米等放一起蒸出来的米汁,趁热服下。魏忠贤得到仙方以后,丝毫不敢怠慢,亲自设计蒸煮的道具,亲自蒸煮,直至做出“灵露饮”。朱由校服下以后,感觉甘甜可口。连服一个多月,朱由校却也不见好转。

自知生命之火即将熄灭,朱由校在八月十一日召见五弟朱由检进宫。这些天,朱由检已经对哥哥的病情略有耳闻。到了宫里,朱由检不敢相信,之前容光焕发的哥哥,现在竟然形如枯木,弱不禁风,看来这个木匠哥哥将不久于人世。

此情此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朱由校要宣布继承人了。

朱由校用微弱的气息说:“弟弟怎么这么瘦,要保重身体。”

朱由检一言不发,跪在病榻前,只是哽咽流涕。

“吾弟当为尧舜之君!”

“陛下出此言,臣该万死!”朱由检听闻此言,吓得不敢直视朱由校。

朱由校继续说道:“吾弟要善视中宫。”

朱由检果断点头赞成。

朱由校又补充道:“魏忠贤忠贞精神,能够委以重任。”

朱由检想了一下,还是点了头,不点头皇位可能就跟他没关系了。

不过朱由检并未将哥哥的肺腑之言记在心中,在他看来,哥哥天天忙着做木匠活,已经到了忠奸不分的地步,竟然连魏忠贤这样的人都相信。朱由校在他生命最后时光,尽最大努力为朱由检铺平道路,还给他特别留了一套行政班底,制衡外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朱由校每句话出自肺腑,只可惜言者谆谆、听者藐藐。

八月十二日,朱由校在乾清宫西暖阁召见了内阁和九卿科道官员。会上,朱由校正式宣布信王朱由检为接班人,这样做也是杜绝了其他臣子再学杨涟来搞一出“移宫案”,蒙蔽皇帝,获得拥立之功。同时,他叮嘱各级官员要继续要一如既往地尽职尽责工作;特别表扬了王体乾勤奋干练,魏忠贤忠心为主,有远见卓识。文武百官知道这位老板要走了,新老板朱由检不久就要走马上任了,如何取得新老板的好感是当务之急,至于旧老板的旧秘书,谁关心呢。

八月二十二日,朱由校驾崩,时年23岁。关于他死亡的原因,后人杜撰的就多了,基本都是纵欲过度,或者是干木匠活累死的,这个当做小说看看即可。他真正的死因,还是身体一直比较柔弱,这个无论明光宗实录还是明熹宗实录均提到过。不过在《酌中志》中记载,朱由校在八月二十日,从鼻子里面喷出来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长二寸多,似肉非肉、似痰非痰,凝结如筋,两日后便驾崩了。本人非医学专业出身,对于这个也一时难以给出准确的解释,有医学经验的朋友可以对照症状查验一下。朱由校曾经在天启五年溺水了,之后身体越发不好,曾经我也假设过,朱由校在落水的时候,也许不小心把某种水中寄生虫吸入肺中,才导致后来经常咳嗽带血。

这个短命天子,在执掌大明王朝的七年中,他留给后人的印象就是一个痴迷于木匠活的弱智天子,文化水平低,导致大权旁落,客魏专政,陷害忠良,大明一片灰暗,这是后人给他的定义,准确来说是得势后的东林党人给的定义。这样草率的定义,不免让后人产生质疑,一个不务正业的天子为何没有走到穷途末路,反而一个兢兢业业的崇祯却成了亡国之君。

大家会有这样的看法,是因为部分的历史事实被屏蔽了。在《酌中志》卷二十二《见闻琐事杂记》中记载,朱由校年幼的时候就开始读书写字,当时由光宗的伴读吴进忠负责教授。万历四十八时,即朱由校16岁正式被册立为皇太孙,出阁读书。朱由校继位后,由孙承宗充当日讲官,继续学习。在《孙承宗》传中记载,承宗讲课的时候,朱由校听得很开心,特别尊重老师。朱由校的一生是接受过完整的教育。

东林党纯粹为了党争,刻意断章取义,认为朱由校16岁的时候才接受教育,故意抹黑他,说他没有文化,大字不识几个,智力低下,所以才被魏忠贤和客氏掌控。智力低下的人,能把木匠活做到鬼斧神工的地步?智力低下的人,能亲自设计紫禁城三大殿的图纸?

事实上,朱由校不仅亲自处理政务,还很勤政。《酌中志》卷十三《本章经手次第》中记载,每天晚上到第二天三四更左右,魏忠贤带领司礼监的一帮文职人员,把前一天的奏疏内容全部看一遍,分门别类整理好,清晨由王体乾在旁边一一向朱由校汇报,等待皇帝裁决。这时魏忠贤站在旁边,充当咨询顾问角色。当时魏忠贤掌控东厂,眼线很多,他提出的建议和看法往往直接被朱由校采纳,写在奏疏中下发了,这就是朝臣认为魏忠贤专政的根源所在。朱由校不忙的时候,喜欢做做木匠活,其他人不允许打扰。遇到紧急事情,王体乾可直接面圣奏报,皇帝是一边做木匠活,一边倾耳注听。听完要义后,给出解决方案,让臣子专心去做。

朱由校在位七年间,多次减免农民拖欠的赋税,对部分受灾区域进行救济安抚,纵然出现流民但始终未成气候。在辽东问题上,朱由校时刻关注辽东动态,不仅在军饷上予以满足,还派遣人员清查军队腐败问题,辽东取得的战果跟充足的物资支持是分不开的。对于蒙古族的安抚也非常到位,在袁崇焕私自议和后,果断换掉了他。尤其是蒙古的喀尔喀诸部,以及喀喇沁等部,始终与大明朝保持一致,反对金国。直至崇祯上台,袁崇焕再次镇守辽东,这些部落逐渐倒向了金国。

以往大家都把焦点放在崇祯朝,尤其是旱灾方面,其实天启朝灾害一样频繁。我大概统计整理了一下:万历四十八年,辽东干旱;天启元年山东、山西、陕西、两浙大旱;天启二年,北方大旱;天启三年北方大旱;天启五年京师地区和两浙干旱;天启六年,河南、山东、淮扬大旱。面对如此多的灾害,天启朝能顺利度过,主要在于措施得当,对受灾地区免除加派,减免一年或者两年赋税,及时就近调集粮食进行赈灾等等。

魏忠贤生祠建设的聚集地,恰恰就是在受灾地区,像河南、山东、山西、陕西之地最多。在经济发达的江南地区很少,主要是一些工匠代表立的生祠,他们是首先为魏忠贤立生祠的。浙江巡抚潘汝祯上疏,以张选为首的众多浙江机户声称,以往送织造钱粮进京,沿途各种关卡胡乱收费,到京城以后还要给各相关部门送茶果小费,这样才能顺利过关。否则送交的织造钱粮不合格,又要回去重新准备,来回奔波不甚其苦,有的家庭甚至直接搞得倾家荡产。还有应天地区的机户给魏忠贤建立生祠,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掌权后的魏忠贤,直接打击各地邪恶势力,清楚各地那些收费关卡,他的东厂人员遍及全国搜集情报,许多人因此而倒霉。在这些地方恶势力被打压的同事,魏忠贤是一路高升,其家族成员也是不断加官进爵。开始人们给他立生祠,其初衷是出于赞扬感激,后来渐渐就变味了。各地是为了溜须拍马纷纷给他立生祠,慢慢把这种美好的初衷演变成了互相攀比的“大跃进”、“浮夸风”,作为当事人的魏忠贤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在中国这个大环境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无论你有多大本事,也要夹着尾巴做人。魏忠贤仗着朱由校的信任,大刀阔斧打击邪恶势力,锋芒毕露,也为将来的覆灭埋下了祸根。

【被蒙蔽的崇祯】

朱由校驾崩后,魏忠贤和客氏终日以泪洗面,悲痛欲绝。放眼整个大明帝国,真心为他的死去留下泪水的也就这两个人了。

信王朱由检作为准皇帝,为先帝发丧。只身来到皇宫后,他在袖子里面偷偷揣着一张饼。此前,朱由校的正宫张皇后悄悄告诉朱由检,小心提防宫里的人,千万勿食宫中之物。宫里太监为他精心准备的食物,他一概不吃,啃着自己的大饼充饥。

张皇后为何这么恨魏忠贤,真不是因为她深明大义,而是她有个出色的爹张国纪。这位国丈不是省油的灯,思想觉悟跟崇祯的老丈人周奎不相伯仲,尽喜欢偷偷干些搜刮钱财、欺男霸女的勾当。

幸运的是,周奎在崇祯朝赶上了一群正人君子当朝,所以没人弹劾他。张国纪就比较倒霉了,他赶上了“阉党”把持朝政。天启七年,顺天府丞刘志选、御史梁梦环弹劾张国纪搜刮民财,霸占民田,私谋宫女为妾,打死无辜草民等等,张国纪因此直接被朱由校赶回家闭门思过。张皇后没有想着让自己的爹收敛一点,反而觉得是魏忠贤处处跟她过不去,怂恿这些大臣诬陷她的父亲。像张国纪这样的国丈,如果没有犯罪,谁敢去诬陷他啊,不是找死嘛!

不仅张国纪混蛋,他家族的人一样混蛋,张拱宸早在天启二年四月也打死过人。当时内阁首辅叶向高、刑部尚书王纪都不断上疏天启皇帝救这个皇亲国戚,那马屁拍得没话说了,什么皇帝是我们大臣的父亲,三宫是我们的母亲,哪有子女不亲父母的,所以像张拱宸这样的皇亲国戚,不应该施加重型,酌情从轻处理。一般的皇帝经臣子这样请求,都会就坡下驴,不再严惩皇亲国戚了。但是天启皇帝比较有个性,给张拱宸带枷锁,按罪量刑,还重罚了可以包庇的锦衣卫,严厉申斥了叶向高、王纪的这样东林党人。

天启尸骨未寒,张皇后就偷偷给未来的皇帝打小报告,让他进宫后提防魏忠贤,千万不要吃宫里的东西。朱由检哪知道其中的原因,自己的嫂子不信,难道还去相信一个太监。朝中剩下的东林党人,更是瞅准时机,联合中宫,把张国纪打造成一个受阉党迫害的角色。这里要强调一下,天启朝只是把部分带头闹事的东林党大佬们被干掉了,其他各个部门主要还是以东林党成员为主,只是他们不再出来闹事,所以给人感觉东林党已经清空。309人,才打掉20多人,还有上百号人物潜伏在朝廷呢。

经过中宫和朝臣联手合作,17岁的朱由校面对的政治环境是经过精心布置的,他以为的政治环境黑暗无比,全部祸害的根源就是魏忠贤和他的同党们。

而实际上,各种势力相互制约达到平衡的状态,国家正往良性方向发展,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问题是宗室负担,以及官员腐败问题。经过朱由校长达7年时间的政治,无论是官员腐败,还是军队贪饷,都得到了也有效的抑制。钱发下去能用在刀刃上,士兵工资按时发放,物资配备到位,各种监督到位,所以对外才能抵挡住金国的进攻。同样的袁崇焕,为什么在天启和崇祯两人手里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根源就在这里。军费跟不上,权力无限给,工作无监督,他不给你惹事才怪呢。这个后面再继续详细讲解。

在皇宫里的第一个夜晚,朱由检秉烛独坐,彻夜难眠。他睡不着不是因为太兴奋了,而是因为他恐惧到了极点。这神圣庄严的紫禁城此时如同恐怖的牢笼,在夜色掩盖下,危机四伏,只要他稍微闭上眼,性命顷刻不保。

没有一个臣子过来看他,他从窗口隐约看到表情冷漠的宦官,揣着刀不时从他的门外走过,一直不曾离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在危难时,朱由检急中生智,拦住了一个路过的宦官,借口看看他手里的刀。

朱由检连口夸赞刀的制造工艺不错,缓缓走近屋里,顺势将刀放在桌上,当即表示要好好奖赏这个太监。

这个太监喜出望外,也顾不得要回自己的刀,只顾着给新皇帝磕头。

朱由检看着眼前这个听话的太监,猜想他估计还未被魏忠贤腐蚀,应该趁这个时候赶紧收买这样的可用之人,以备不测。随即,他听到巡逻太监整齐的脚步声,立刻传他们过来吃饭,用好酒好菜招待这些低级下人,吃饱喝足了大家又是山呼万岁。

太监面对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山呼万岁,朱由检成功地收买了第一批人,他为自己的机智暗暗自喜。

在朱由检的自导自演下,第一夜终于平安无事。

八月二十三日,群臣过来哭丧,顺便拜见新老板。朱由检跪在朱由校的遗体旁边,时不时偷瞄一下魏忠贤。只见魏忠贤两眼红肿,目光呆滞,一言不发,也不搭理群臣,仿佛魂都没了,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等到群臣走后,魏忠贤叫住了兵部尚书崔呈秀,两人窃窃私语一番。不知道两个人在商讨什么,事后,正义的朝臣都认为魏忠贤想要篡位自立,崔呈秀觉得此时不可为,此事暂时作罢。

随后的几个夜晚,依旧安然无事,崇祯发太监对他毕恭毕敬,他心理的压力减轻了些许,但是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天启七年八月二十四日,在群臣的欢呼声中,朱由校登基,定年号崇祯,于第二年正式改元。

饱受流言蜚语毒害的崇祯,日夜担心魏忠贤谋朝篡位,上台后就在想着如何扳倒权阉魏忠贤,全然忘记自己才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帝国一切生杀予夺大权都掌握在他手里。更重要的一点,崇祯兄终弟及,先帝遗诏明确指定的接班人,拥有无可争议的合法性。而魏忠贤只是司礼监众多秉笔太监中的一个,兼管着东厂而已。魏忠贤一无军政大权,二无皇室血统,三无盖世武功,充其量是皇帝的私人秘书而已,皇帝不喜欢他分分钟能让他下岗滚蛋,要杀他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一个生理不健全的太监。魏忠贤掌控的力量跟崇祯压根不在一个量级上面,所谓的权倾朝野、只手遮天那都是政敌为了扳倒他,故意抹黑而已。像曹操这样掌控军政大权的臣子才能真正对皇帝构成威胁。

在崇祯面前,魏忠贤依旧卑微得像条狗,新主人不喜欢他,他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面对这样的下属,崇祯还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扳倒他,既好笑,又可悲!好笑之处在于他还不知道魏忠贤有多么弱小,可悲之处在于他将面对一群深藏不露、口蜜腹剑的文官集团。崇祯被蒙蔽毒害的程度,可见一斑!

一连很多天,魏忠贤都没什么反应,难道又在密谋什么?野史说八月这些天,魏忠贤每夜都在家里秘密召开会议,商讨如何应对崇祯,全都在胡扯。魏忠贤沉默不是在想什么妙计,而是整天以泪洗面,沉浸在朱由校驾崩的巨大悲痛之中,呆若木鸡,神情恍惚。当朱由校还是襁褓婴儿的时候,魏忠贤就开始逗着这个小家伙玩了,成年后的朱由校更是魏忠贤的伯乐和亲人。对朱由校来说,客氏和魏忠贤也是他的亲人。

魏忠贤没有动静,崇祯却忙活个不停。一方面从自己的信王府抽调太监到皇宫,组建自己的宦官队伍保护自己,不断赏赐收买一些宦官壮大自己;另一方面又不断对魏忠贤示好,稳住魏忠贤,延缓他动手的时间。

这些小动作,魏忠贤岂能看不出来。竟然你不想用我,那我就走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在九月初一,魏忠贤突然向新老板崇祯提交辞呈。崇祯甚是惊讶,难道是自己哪一步出错了,把计划泄露了?先要稳住阵脚,不漏声色,崇祯假意挽留魏忠贤,表彰他在多年在工作上取得的成绩。魏忠贤以为皇帝还想重用他,乞求崇祯免掉户部丧礼和香烛等费用,约三万两白银,尽量降低朱由校丧葬开支,这是魏忠贤最后一次为明朝做的善政了。

九月初三,奉圣夫人客氏请求回家,崇祯同意了。经过一番努力,崇祯终于把客魏分开了,离成功又迈进了一步。

初四夜里五更时候,客氏穿着丧服,只身来到仁智殿天启皇帝灵柩前拜别,痛哭不已。不一会,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绣龙的黄色包袱,打开后里面有个精致的小匣子。小匣子里面装的全是朱由校掉落的胎发、疮痂、乳牙,还有剪下的指甲,客氏将这些东西珍藏多年,现在拿出来轻轻放入火盆中,连同回忆一同烧为灰烬,声泪俱下。

客氏暗淡离去,崇祯不仅没有挽留,连丝毫褒奖没有。老奸巨猾的朝臣们已经敏锐地捕捉到崇祯内心的想法,但这只是猜测,还没有人敢直接弹劾谁,大家还是认真地工作,报给皇帝的奏疏也主要是谈工作的事情。

谁也没有想到,最先向“阉党”发难的竟然是时任右副都御史杨所修同志,此人早就被打上“阉党”的标签,是位积极排斥东林人士的同志。在天启一朝,他抓军队贪饷最为积极,一路从兵科给事中,升到了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是个干练且品行端正的同志。他上疏给崇祯皇帝,认为兵部尚书崔呈秀、工部尚书李养德、太仆寺少卿陈殷、右都御史朱童蒙等被先帝集体夺情,不合祖制,建议崇祯皇帝给这四位老兄放假,让他们回家守孝。这四位,除了被黑得体无完肤的崔呈秀之外,其他三位都是干练的清官,因为斗争需要,全被列在阉党之列。

崇祯接到奏疏自然是喜出望外,总算有爱卿体谅朕的一片良苦用心了。杨所修带头上疏了,后面却没有人跟上,第一次弹劾崔呈秀以失败告终。朝臣的反映,让崇祯很不开心,痛恨他们胆小怕事,不敢直接上疏揭露魏忠贤和崔程序的罪恶。

对于杨所修,崇祯下旨切责,让其勿要诋毁臣工。崔呈秀在杨所修上疏后,也上疏请求回家守孝,崇祯温言挽留,让他放下包袱,继续专心工作。

话虽如此,崇祯对待魏忠贤和崔呈秀等人的冷漠程度,那些富有斗争经验的人早就看出来了。从十月份开始,大量的奏疏开始涌到崇祯面前,均是弹劾崔呈秀。带头的竟然是杨维垣、贾继春这样的“阉党”分子,他们弹劾崔呈秀不忠不孝、贪污腐败、以权谋私,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排除异己,取悦新帝。只是他们判断错了,不知道崇祯的目标是想把所谓的阉党一网打尽。

最先要求崔呈秀等四人回家守孝的杨所修反悔了,他的初衷不是说崔呈秀工作做得不好,而是为了维护祖制,建议让他们回家守孝,谁知道捅了大窟窿。他的故交吏科给事中陈尔冀上疏澄清,杨所修是为了孝道才请求崔呈秀等人回家守孝,现在东林党余孽依然潜伏在京师,建议派锦衣卫来个暗访,将相关闹事人员缉捕归案。

崇祯冷冷回复道:“经过先帝甄别裁汰,官员队伍已经非常纯洁了,你就不要捕风捉影,造谣生事了。”对于杨维垣和贾继春等人的弹劾,崇祯不仅没有斥责,而是通知朝臣:“奏疏我已经看过了。”

朝臣立刻领会了皇帝的意思,开始组织火力弹劾崔呈,部分胆子大的已经直接弹劾魏忠贤了。弹劾奏疏如雪片般飘来,这是阉党分子始料不及的,场面一下子就失控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酝酿,崇祯期望的场面终于出现了。于是他顺应民意,让崔呈秀放假回家。这些奏疏中,最受崇祯推崇肯定的是工部都水主事陆澄源、兵部武选主事钱元慤,以及贡生钱嘉征的弹劾奏疏。

陆澄源在奏疏中说,魏忠贤服侍先帝,应该论功行赏,他凭什么能获得那么多的封赏,外梃的奏疏也都不敢直接直接写魏忠贤的名字,君臣之礼尽废,又在全国大搞个人崇拜,乱立生祠。

钱元慤在奏疏中说,群臣不媚天子而媚奸臣,魏忠贤利用先帝的信任,大肆培养个人力量图谋不轨,搜刮无数珍宝藏于老家肃宁,肃宁豪华如同董卓之郿坞,他的爪牙遍布全国打击异己等等

最离谱的当属钱嘉征的上疏,内容基本就是杨涟奏疏的简体版本。他列出的十大罪,我们来分别看看:

大罪一并帝:朝臣的奏疏都是先奏报魏忠贤,再奏报皇帝,每次下的谕旨,也都称“朕与厂臣”,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例子。

这就是纯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魏忠贤能收税,发军饷,修宫殿等等,这些文官都做不到,朱由校给他特殊奖励也无可厚非,并非是魏忠贤忙着皇帝擅自所为。这在《酌中志》中也记载,当初朱由校给魏忠贤封赏太多,下的诏书内容如同汉献帝给曹操的九锡文,里面尽是些歌功颂德之词,内阁成员就怀疑是魏忠贤假传圣旨,特别找皇帝确认一下,果真是皇帝的意思。所以像叶向高那样的内阁成员就选择沉默了,叶向高也是唯一一位给予魏忠贤正面评价的东林党人。离得近,才能看的清。有些人是看清了,但是却在装糊涂。至于朝臣说的假传圣旨,根本是不存在的。

大罪二蔑后:魏忠贤组织党羽诬陷张皇后的父亲张国纪,欲致国丈于死地,威胁中宫。

张国纪从天启二年就开始犯罪,断断续续持续到朱由校死。朱由校再昏庸也不会不听自己老婆的话,想要蒙蔽朱由校五年时间,根本就不可能。换个角度来看,皇后是什么地位,魏忠贤是什么地位,两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论,魏忠贤胆子再大也不敢去招惹国母。就是在今天,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在机关单位想挑战上级权威,谁敢?真实情况就是张国纪不老实,魏忠贤将事实情况禀告给了朱由校,朱由校并未严惩张国纪,只是一再警告他要有所收敛,后来迫不得已才让张国纪回家闭门思过。

大罪三弄兵:魏忠贤在宫内操练宦官队伍,整天舞枪弄棒,对外威胁臣工,对内逼迫后宫。

魏忠贤搞内操,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是征得朱由校同意的,而且朱由校本人也喜欢玩火枪,测试他们的威力。至于威胁臣工,逼迫后宫,典型的官场诬陷,记住了古代社会等级森严,太监只是皇家的奴才,皇后、妃子是主人,怎么可能被太监欺负。万历皇帝的皇后王喜姐脾气不太好,一年被他打死的太监宫女就多达一百多人,无论是新来的还是后来都不放过,太监别说欺负皇后妃子了,连反抗都不敢。当时的太监和宫女,最大的梦想就是到郑贵妃手下去当差,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大罪四无二祖列宗:高皇帝垂训,宦官不得干预朝政,魏忠贤一手遮天,残害缙绅,在钱粮衙门、边腹重地和漕运咽喉设置心腹,意欲何为?

宦官协助处理政务,恰恰是成祖时期形成的规矩,反对这个规定才是不尊祖制。魏忠贤在钱粮衙门、漕运咽喉和边腹重地设置心腹是为了加强管理,惩治贪污,这样才有大把银子去打仗,修建三大殿。

大罪五克剥藩封:明神宗的三个儿子瑞王、桂王、惠王三人所获得的封地,比不上福王一个人;而魏忠贤一个人获得的封地,不下万倾。

魏忠贤家族获得土地奖励的是魏良卿和魏鹏翼,其中魏良卿赐田3000倾,岁支禄米5000石;魏鹏翼赐田700倾,岁支禄米1100石,魏忠贤本人无封地,只有一堆生祠。这些不是白给的,毕竟是根据功劳来的。至于瑞王、桂王、惠王,三人的封地加起来已经超过2万倾了,钱嘉征还觉得虐待皇室了。魏忠贤倒台后,崇祯要求把封地补齐,光瑞王一个人就8000倾,汉中地不够,崇祯要求从四川和河南抽地补上,闹得民怨沸腾,流民四起。

大罪六无圣:孔圣人为万世师表,魏忠贤把自己的生祠建在国子监西边,他是何人,敢在太学旁边建生祠?

说到这个魏忠贤真该死,孔子是中华文明的象征之一,在所有读书人的偶像。自古圣贤辈出,也无人敢认为和孔圣人并称。魏忠贤敢亵渎孔圣人,侮辱读书人的偶像,致使原本对他还有好感的阉党人士,也开始反感他了。首先倡导此事为国子监生陆万龄,经过他一番吹嘘,朱由校竟然也同意了。

大罪七滥爵:魏忠贤竭尽天下民力,修建三大殿,竟然得到世袭公爵的奖赏,恬不知耻;

三大殿在万历25年烧毁,前后拖延了33年无法修复。文官给出的修复预算是1500万两白银,魏忠贤只用了590多万两白银,并且在两年内就搞定了,对比文官的预算,魏忠贤真算不上竭尽天下民力。文官们搞不定,魏忠贤做成了又招人嫉恨,这才是比较符合历史人物特征的,从古至今亦是如此。这省下的一千万两银子本来是要进文官的口袋,现在都没了,如果你是文官一份子,你恨不恨?

大罪八邀边功:建虏犯抚顺以来,毁坏名城,屠戮百姓,诛杀大帅,神人公愤,今尺寸之地未复,宁远稍捷,袁崇焕还未得到封赏,魏忠贤就冒功封了侯爵和伯爵,如果辽阳、广宁光复了,又该封魏忠贤什么?

魏忠贤没掌权之前,辽东连连战败,军人常常拿不到军饷,在大战前直接就跑了。反而是魏忠贤掌权了以后,辽东局势开始稳定。袁崇焕守城有功劳,但是这背后是离不开魏忠贤源源不断输送物资,后人把这个直接忽略了,这是有失公允的。至于袁崇焕被罢免,因为私自谈和,在天启朝感觉他委屈,把时间拉到了崇祯朝就不会这样觉得了。

大罪九朘民脂膏:全国郡县给魏忠贤立生祠不下百座,耗费不下五万金,敲骨剥髓,耗费国家膏血。

这个数字夸张了,给魏忠贤立生祠,一般都要经过朱由校批准,并赐予名字。整个明实录记载建立的生祠,也不过21个。最先给给魏忠贤立生祠是浙江的机户发起的,缘因魏忠贤取消了机户来京的过路费,以及打点个部门的茶果费。再到后面都是一些受灾区域,接到朝廷及时赈济后给魏忠贤立的生祠。根据钱嘉征的奏疏,每个生祠造价差不多50两银子,总共也才一千多两银子左右。这是比较合理的记载。如果按照明史的记载,从天启六年开始兴起,到天启七年结束,全国建了上百个生祠,每个生祠动辄成千上万两白银,全国耗费了百万两银子给魏忠贤建生祠,就当是的经济条件来看,也几乎凑不到这么多的银子。每个生祠都是朱由校亲笔赐名,他再爱魏忠贤也不至于让他这么糟蹋人力和物力。而且,仅仅说拍马屁,或者迫于魏忠贤的淫威也说不过去,许多给他立生祠的多为总督和巡抚,甚至还有宗室的楚王和瑞王,这些人品级和地位都比他高,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确实革除了许多弊端,还重修了三大殿,给帝国增辉了。

大罪十通关节:顺天乡榜发榜那天,魏忠贤的干儿子崔呈秀和崔铎,在榜文中把魏忠贤的重要讲话顺带贴了出来,俨然如皇帝一般教导天下士子。种种叛逆罪恶,罄竹难书,万剐不尽。

到十月底,崇祯的面前已经堆满了弹劾魏忠贤的奏疏。崇祯把魏忠贤叫过来,让内侍一封封读给魏忠贤听。面对群臣的诬告,魏忠贤甚为愤恨、哭诉于上。魏忠贤老泪纵横,陈述这些年服侍先帝、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一心为国……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主仆身份,曾经无数奏疏想要弹劾魏忠贤,都被朱由校拦下,毫无保留选择相信魏忠贤。但是这次魏忠贤伤情地说了一大堆,崇祯依然不为所动,这个17岁的天子,他相信饱读圣贤之书的朝臣是不会冤枉一个太监。这些奏疏,许多内容都是为了打倒魏忠贤而杜撰,亦或是夸大之词,崇祯却信以为真,读起来爱不释手。

崇祯读完这些奏疏意犹未尽,还专门就此下了谕旨,大力表扬陆澄源、钱元慤、钱嘉征敢于直言弹劾魏忠贤。

十一月初一,崇祯将魏忠贤发配到凤阳守陵。崇祯特别下诏,魏忠贤罪恶滔天,罪不可恕,但是念在先帝尸骨未寒,姑且从轻发落。

崇祯当然不是打算放过魏忠贤,一切还是按照明君斗奸臣的套路。先把魏忠贤放逐,远离他的权力中心,然后搜集魏忠贤的所有犯罪证据,确保有证可查。崇祯不是自己亲自去找证据,而是让反对魏忠贤的东林党人搜集,要求除恶务尽。这还不简单,东林党人干实事不行,造谣杜撰的能力他们说第二,大明就没人敢说第一,因为他们很多人都是作家,留下许多丰富的文学作品。

魏忠贤的犯罪记录全都给他打包送过来,满满一大堆,够他看的了。那些东林党人告诉崇祯,魏忠贤走的时候,召集了亡命之徒,带着凶器左拥右护,更有甚者说魏忠贤还装载了四十箱的财宝,打算是用这些钱招兵买马造反了,要赶紧动手了。

崇祯当机立断,抄了魏忠贤的家,并把依附魏忠贤的太监都悉数下狱。同时,令锦衣卫抓紧追捕魏忠贤归案。锦衣卫还没有到,魏忠贤已经知道崇祯下一步行动了,在阜城尤氏旅舍自缢,随同的太监李朝钦也一起自缢。半生勤勉为君民,数载荣华付东流。

魏忠贤死后,崇祯将客氏抓捕回来投到浣衣局,劳作一段时间后活活拷打致死。崔呈秀回到蓟州老家,也选择了自尽。

崇祯并未停止“惩奸除恶”的行动,在东林党的帮助下,将“阉党”纷纷定罪判刑,一网打尽。首逆6人,秋后处决19人,充军11人,徒刑129人,革职44人,以及亲附魏忠贤的内官50多人。按照崇祯的意思,除恶务尽,朱由校留给他的一套运行多年的成熟行政班底,被他在一年多时间悉数换掉。朱由校生前叮嘱的话,除了善待张皇后外,其他遗言一概不听。

这位17岁的少年天子,智斗权阉,博得了得势后的东林党人一致赞誉,称其为“尧舜之君”。朱由校临死时,曾叮嘱他要尧舜之君,没想到他短短几个月就获得了尧舜美名。其实所谓的权阉,只不过是崇祯被文官忽悠了,魏忠贤只是一个太监,没有品级、没有编制,说白了就是一个临时工,哪有能力跟皇帝对抗。以前的刘瑾,亦是如此,皇帝想要杀他们,他们必死无疑。

【真实的魏忠贤和客氏】

明史记载的魏忠贤和客氏,狼狈为奸、作恶多端、残害忠良,可谓无恶不作,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不仅明史,应该说二十四记载的人,基本就两种人:奸臣和忠臣。奸臣是毫无理由的坏,忠臣是毫无理由的好。这说给小朋友听听还可以,我们这些社会人根本就信这一套,不仅不信,还要戳破这些谎言。

魏忠贤主要的罪名归纳一下,主要就是残害东林正人君子,虐待后宫妃子,把持朝政,贪污腐败。在前面我也详细说过,东林那些人也并非君子,无非是谁动了谁的蛋糕,算不上罪名。虐待后宫妃子,就更不可能的,后妃的地位远远高于太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受宠,只要她还是妃子就不会还被地位低下的太监虐待。你进入单位后欺负一下你们领导试试看,他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机关单位就更别说了,早上见到上级经常忘记打招呼,年底考核你就要亮红灯。

把持朝政,那就是纯粹陷害了,崇祯不想魏忠贤插手政务,魏忠贤不是乖乖在一边晾着,束手无策,就是内阁首辅也是这样,更何况是个太监。

唯一有说服力的就是魏忠贤的贪污腐败,只要这个成立,我们都可以认为魏忠贤是个道貌岸然的奸佞小人。很遗憾,魏忠贤没有任何家产,或者说魏忠贤除了朱由校赐给他的房子,以及田地之外,没有任何多余财产。负责清理魏忠贤赃物的吏科左给事中李遇知,并未留下详细的记载,只是说魏忠贤的财产充公了,被用作官员的俸禄了。仅此而已,客氏的家产也没有详细记载。崔呈秀更是敷衍几句,说他把珍宝都拿了出来,喝完酒后全部把他们砸掉了。那么,崔呈秀家就没黄金白银吗?那个也可以砸碎吗?

真实的情况令人无语,史官没写魏忠贤、客氏的家产,不是给他们留面子,而是家产太少没法写出来,要不最后的遮羞布就没有了。

那么魏忠贤和客氏,他们的家产都哪里去了。根据《酌中志》的记载,魏忠贤这些年得到的奖赏主要捐给了边疆当做军饷,购置各种军械送往辽东,还有北京南郊的道路桥梁也是魏忠贤捐钱修建的。当初那里的路泥泞不堪,百姓出行甚为不便,魏忠贤把道路和桥梁修得工整漂亮。还有一部分,被魏忠贤外出的时候散掉了,一部分是发给路边观看的百姓,一些是用来奖励地方勤政的官员,这才是导致魏忠贤每次出行老百姓人山人海跟着的原因。

客氏的财产,也有较为明确的记载,主要是捐赠给了边疆战士,朱由校死前还特别下诏就此事进行说明了,希望崇祯善待她。其他的钱财用处跟魏忠贤一样,客氏每次出行也喜欢散钱,宫女和百姓都给过,那场面差不多就像电影《唐伯虎点秋香》中华夫人进香时的场景。

魏忠贤那么让朝臣嫉恨,最根本的原因是这位老兄征收商税,断了很多人的灰色收入。天启年间征收的商税主要分为杂项、盐课、关税。

杂项征收项目又大致分为八个方面:卫所屯田、优免丁粮、平籴仓谷、房产税契、典铺酌分、督抚军饷巡按公费银、抽扣工食、马夫祗候。这个杂项最早是户部尚书汪应蛟提出来的,但是他不愿意去做,认为不易执行,却被魏忠贤给执行了。这八个征收内容,几乎从各个方面断了官员的财路。其中最遭官员痛恨的就是优免丁粮(官员的个人所得税),房产税契、典铺酌分、督抚军饷巡按公费银(三公消费),以及抽扣工食。房产税契为交易额的2%;典铺酌分则根据商铺规模不同进行征收,财产在一千两到两千两之间,每年交十两,财产超过一万两,每年交50两。

此前政府不征收,都被官员私自征收了,进了他们的腰包,征收的标准只高不低。魏忠贤征收的标准,显然就比这些官员低多了,小的商人自然也是愿意配合,甚至愿意为魏忠贤立生祠。而那些大的商人,则多有官员罩着,更是隐瞒财产,征收起来就比较困难。魏忠贤动他们,他们一般就会纠集无赖闹事,营造政府欺压百姓的假象,喜欢看民国时期的少海滩题材片子,对这类做法应该不陌生。

除了征收杂项,魏忠贤还征收盐课和关税。私自贩卖盐屡禁不止,甚至瑞王朱常浩赴关中封地的时候,他的仆人都偷偷在船底藏着盐,结果还是被魏忠贤发现了。不得不说魏忠贤的胆识和手段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连亲王都敢查。他能这样放手去干,也离不开朱由校的坚定支持。

关税更是变成了地方的保护费,各个陆路的关口和水路的咽喉,都有官府的关卡,只要你带着货物经过,都得交钱。每年象征性地向国家上交一点,剩下的都自己留着。魏忠贤一整顿,把原来非法的关卡都给取缔了,只准政府来征收。

经过魏忠贤整顿,农民负担有所降低,官员收入也跟着下跌。当时官员流行购房包二奶、养小妾,公款吃喝,尤其是包养名妓,从古至今亦如此。魏忠贤不断加官进爵,官员们的生活质量不仅没有得到实质性地改善,反而降低了。

文官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开始东林党一堆奏疏追着他弹劾。只是皇帝信任魏忠贤,让他掌控者东厂,放手去干。魏忠贤手下特务一大堆,眼线遍布全国,一旦抓到犯罪证据吃不了兜着走。他太监一个觉悟高,不贪图钱财,动不动就搞裸捐;可是官员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七情六欲,他们做不到啊。

魏忠贤掌权后大力赈灾,革除地方各种盘剥,还积极支援边疆战事,重建了毁坏33年的三大殿。有爱国心的文臣也打心底有点佩服这个阉人,毕竟大家都是期望国家越来越好。东林党人也是如此,只是他们觉得国家应该按照自己的方式来,顺着严格的道德和法制路线前进。可是贫寒的出身,又让他们当中很多人迫于现实和欲望,不得不去触碰道德和法律的底线,同时他们又想维持着自己光辉的形象,进而结成朋党互相粉饰。

不属于他们这一派,在天启朝统统被打成了阉党一派。认为魏忠贤是阉党的首领,那是你还没看懂这段历史。朱由校反对朋党,岂容魏忠贤再组织一个新的朋党对抗他。东林党受到压制后,天启朝的真正格局是朝臣各司其职,就事论事,并非是一个完整的朋党,最典型的特征是他们之间没有像东林党那样相互包庇。

这样例子很多,比如被称为阉党的魏广微,反对魏忠贤对东林党的杨涟使用酷刑,还上疏救这些人;阉党阎鸣泰,围绕毛文龙移镇东江的事情跟魏忠贤唱反调;阉党的霍维华,因为袁崇焕罢免的事情跟魏忠贤对着干,还要把自己的爵位让给袁崇焕;霍维华和阎鸣泰,又因为锦州坚守和放弃争论不休。再到崇祯即位,杨维垣和贾继春又弹劾崔呈秀滥用职权。凡此种种,反应了天启的朝臣之间没有结成统一阵线,他们的争论往往是聚焦于于某个具体事件,而非为了利益盲目弹劾对方。

17岁的崇祯上任了,在当时像他这个年龄都能算是大人了,可他依然把朝堂弄得主少国疑。非东林人士想着扳倒崔呈秀,东林党人士则想着把这些人都扳倒。鹬蚌相争,东林党受益,看准时机弹劾了魏忠贤,正中崇祯心意。

当崇祯大肆清洗阉党的时候,非东林这一派还想着自保,都不愿意被新领导处理。谁知崇祯处理完那些太监之外,又开始掉头来处理曾经亲附魏忠贤的文官。这时候已经做过污点证人的非东林人士开始攻击东林党诬陷,崇祯压根就不信,逐步把他们清除出去。

这些人都没了,魏忠贤自然无人给他说句公道话了。多年后这些人再次回到朝廷,国家日益败坏,崇祯又杀戮太重,自然也没人敢再去为魏忠贤翻案了。

唯一为魏忠贤翻案的就是天启朝的兵科给事中薛国观,曾经他上疏极力反对魏忠贤派宦官监军。崇祯治理国家多年后,吏治逐渐败坏,复启用薛国观。崇祯问薛国观对朝臣贪污腐败问题怎么看,薛国观丝毫没有顾忌崇祯面子,直接回答:“假如厂、卫用人得当,朝臣怎么敢贪污?”

薛国观和残酷的现实一同否定了崇祯曾经引以为傲的政绩。崇祯并没有积极吸取教训,后来朝臣吴昌时勾结东厂理刑吴道正诬陷薛国观贪污,崇祯带着私愤借机杀了他,薛国观被锦衣卫吊死在家中两天无人收尸,抄他家的时候空空如也。试问遇到这样的君主,谁又愿意再去翻魏忠贤的尘封旧事?都让他随风飘逝吧。

后来的朝臣也不愿意为魏忠贤翻案,还有一个不能拿到台面上的理由。无论是东林党人,还是非东林党人,他们都是科举正途出身的士子,治国安邦应该是他们独有的能力。而魏忠贤是太监出身,未受过正统教育,肯定了魏忠贤的治国能力,等于变相贬低了读书人的治国能力。

了解了这些,再回头都这段明史,你就能明白为什么许多阉党分子诸如朱童蒙、薛国观等文官,既是清官,却又依附魏忠贤。他们爱国却没有治国的手段和魄力,纵然是文官出身也依然欣赏太监出身的魏忠贤。

至于客氏,纯粹一个打酱油的角色,她一生唯一的目标就是尽心尽力伺候朱由校。每天早上五点准备好一切等待朱由校起床,每天晚上忙到九点等朱由校睡下以后才离开,多少年丝毫未出错。就这样认真的人,却被无辜地卷入残酷的政治斗争,还造谣她给皇后堕胎。她被活活打死以后,又被挫骨扬灰,魏忠贤也被分尸,尸骨无存。

魏忠贤生得高大英俊、能说会道,却嗜赌如命,前半生闹得妻离子散,背井离乡,走投无路选择当一个阉人。成为阉人后,受到司礼监秉笔太监孙暹的赏识,被安排在甲子库当差,又颇受御马监刘吉祥照管,形同父子。他旧习难改,与宫中的徐应元、赵进教结成嫖友,常混迹于烟花柳巷。囊肿羞涩又想着投机取巧,跑到四川投奔矿监税使邱承运,却被囚禁三日,差点一命呜呼。恰逢京师文殊庵高僧秋月游历至邱乘云处,因魏忠贤敬僧好佛幸得秋月搭救,邱乘云给仅给10两银子作为路费遣回。经此磨难,魏忠贤开始认真做事,主动为不得宠的朱由校生母王才人办理膳食。后来又转到王安手下办事,一步步被朱由校赏识,遂取代王安位置。

魏忠贤凭借过人的能力,获得无数封赏,几乎全部捐赠。钱财非他所好,他最中意的却是名声,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群臣给他建生祠,他洋洋自得,甚至陆万龄要在国子监给他建生祠,他也不反对。魏忠贤之所以会那么在意名声,是因为他这一生失去的不是钱财,而是尊严。

魏忠贤不能说是一个好人,但是他却能让朝臣和他一起朝着共同的方向前进,就如同鲶鱼和沙丁鱼的共生关系一样。魏忠贤的一生,是残酷现实的写照,读不懂魏忠贤说明你的眼里还有阳光,保持这种心态努力前进;读懂了魏忠贤,也别叹息,看透了一切才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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