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成功:雖然有四重不同身份,卻不改一顆忠勇之魂

“叱吒天風鎮海濤,指揮若定陣雲高。蟲沙猿鶴有時盡,正氣觥觥不成淘。”這是教育家、革命家、政治家蔡元培先生對抗清名將鄭成功的讚頌之詩。

身處明末清初朝代更迭的亂世,鄭成功一身傲骨,滿腔正氣,不屈不媚,忠勇一生。聞得鄭成功病逝臺灣時,連當政的清康熙帝也親撰輓聯稱其為“海外孤忠”。

縱觀鄭成功的一生傳奇英武,我們不得不提及他身上的四個標籤。

鄭成功:雖然有四重不同身份,卻不改一顆忠勇之魂

一是中日混血,果敢剛毅。

鄭成功是中日混血兒,在七歲之前,他是在日本生活的。鄭成功的父親鄭芝龍出生在福建南安,因為“性情逸蕩,不喜讀書,有膂力,好拳棒”,十幾歲便跟隨經商的舅舅黃程在澳門從事海外貿易,浪跡闖蕩於澳門、日本、菲律賓,並精通葡萄牙語、荷蘭語和日語。

1623年鄭芝龍與日本平戶藩之家臣田川昱皇之女田川氏成婚,1624年7月鄭成功出生。鄭成功的母親田川氏,有膽有識,性情剛烈。清軍入侵,鄭家族人紛紛逃散,田川氏“手持劍不肯去”,最後“毅然拔劍割肚而亡”。所以,史稱鄭成功“果敢剛毅,傳之自母”。

他的果敢剛毅,在收復臺灣之戰中表現的淋漓盡致,在明知臺灣海域水路險惡、荷蘭船堅炮利的情況下,還是“故冒波濤,欲闢不服之地”,最終趕跑了統治臺灣近四十年的荷蘭人,打破了荷蘭人對中國人“個性綿軟、不堪一擊”的刻板印象。

鄭成功:雖然有四重不同身份,卻不改一顆忠勇之魂

二是海盜之子,縱橫四海。

鄭成功的父親鄭芝龍,是一個擁有多個名字和多個身份的人,他在中國叫鄭芝龍、鄭一官;在外國他又叫尼古拉,外國人習慣稱他為尼古拉·一官;又因其接受過天主教的洗禮,他還有一個天主教名賈斯帕。

自宋元以來,東南沿海百姓多以海外貿易為生。鄭芝龍出生在福建,自小便在這種環境中長大,且早早地跟著舅舅從事海外貿易,既積累的一定有形的財富,更積累許多無形的經驗。

但是,在官方明令禁絕海外貿易、而海外貿易利潤又十分豐厚的元朝,海盜和商人的界限呈現出了模糊不清的狀態。

風聲緊的時候,他們會拿出藏在甲板下的骷髏旗和刀槍棍,而把貿易的貨物放在甲板下,武裝成滿面殺氣、心腸毒辣的海盜,時不時的走一單打家劫舍的“買賣”;風聲不緊的時候,他們再把骷髏旗和刀槍棍與貨物上下移位,滿面笑容,客客氣氣地與人討價還價,形成了“市通則寇轉為商、市禁則商轉為寇”的雙面人。

混跡海上十幾年的鄭芝龍,成為了當時東南海面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海盜頭目,兼東南沿海最大的國際貿易商。

在鄭芝龍降清之後,“權謀術數受之於父”的鄭成功便輕而舉地把那些四分五裂群龍無首的鄭氏貿易帝國,進行快速整合,又形成了一支新的商業力量,逐漸成為了東南亞具有壟斷地位的國際貿易商。

他的船隊遠達日本、菲律賓、越南、柬埔寨、泰國、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貿易額佔當時國家對外貿易的百分之六十以上。

在這個過程中,龐大的利潤與強大的武裝力量之間形成相輔相成的關係,為他日後收復臺灣之戰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鄭成功:雖然有四重不同身份,卻不改一顆忠勇之魂

三是官宦之後,父子決裂。

鄭成功的祖父叫鄭士表,是明朝萬曆年間的一名非常小的官吏。父親鄭芝龍在“國際貿易界”和“海盜界”名聲鵲起之後,引起明朝統治者極大的恐懼,多次派兵追剿,但均失敗,只好對鄭芝龍施行綏撫。

崇禎年間,鄭芝龍以“剪除夷寇、剿平諸盜”為己任,率部降明,詔授海防遊擊,任“五虎遊擊將軍”。清軍入關後的1644年,鄭芝龍又被南明弘光皇帝冊封為南安伯,福建總鎮,負責福建全省的抗清軍務。

1645年,鄭芝龍及其兄弟鄭鴻逵在福州奉明唐王朱聿鍵為帝,年號隆武,鄭芝龍被冊封為南安侯。後來,鄭芝龍又降清,被編入漢軍正紅旗,1653年5月,被順治帝晉封同安侯。

因此,鄭成功也是名副其實的官宦子弟,使其擁有了殷實的家境、良好的教育和一帆風順的成長經歷,成就了其強烈的自信心、優越感和貴族氣。

但是,獨有作為“同安侯”之子,令忠貞不二的他厭惡至極,乃移孝作忠,遂與其父決裂,“從來父教子忠,未聞教子貳。今吾父不聽兒言,後倘有不測,兒只有縞素而已”。

在父親鄭芝龍勸其同降滿清之時,視名節高於生命的鄭成功斷然拒絕,在那個“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的弒子文化時代,鄭成功此舉著實是驚世駭俗。面對眼裡只有錢財名利的父親,鄭成功還向父親奉上了史無前例的“勸父書”:

我家本起草莽,玩法聚眾,朝廷不加誅,更賜爵命。至於今上,寵榮迭承,闔門封拜,以兒之不肖,賜國姓,掌玉碟,畀印劍,親若肺腑,即糜軀粉骨,豈足上報哉?今既不能匡君於難,至宗社墮地,何忍背恩求生,反顏他事乎?大人不顧大義,不念宗嗣,投身虎口,事未可知。趙武、伍員之事,古人每圖其大者。唯大人努力自愛,勿以成功為念!

即使在清朝派人來以其父誘降時,鄭成功的回答是“不知有父,久矣”。鄭成功血性的“少年氣”與鄭芝龍的老練“實用觀”最終分道揚鑣、徹底決裂。

鄭成功:雖然有四重不同身份,卻不改一顆忠勇之魂

四是賜封駙馬,忠勇一生。

提起“準駙馬”這個稱呼,與“鄭成功”這個名字的來歷有密切關係。1645年,降明後的鄭芝龍將自己的長子鄭森引見給南明的隆武帝。隆武帝看到二十一歲的鄭森器宇軒昂,才思敏捷,十分喜歡,無限感慨地拍著鄭森的背說:“恨朕無女妻卿”。

古代皇帝對臣子最大的賞識和最優的禮遇就是把自己心愛的女兒嫁給他,比如乾隆就愛屋及烏把他最喜歡的女兒十公主嫁給了和珅的兒子豐紳殷德。

為了表達對鄭森的喜愛之情,隆武帝賜了鄭森國姓“朱”,並賜名“成功”,自此鄭森便成為了“鄭成功”,世人尊稱“國姓爺”,並得到了“以駙馬體統行事”的最高待遇。

“制藝之外,則舞劍馳射,楚辭章句,特餘事爾”,文武兼備的鄭成功,既有玉樹臨風的出眾英俊外表,又有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優質內在,能引起隆武帝的興趣和喜愛也在情理之中。

其實,鄭成功不凡的氣質,早就得到了周邊人的讚許,並預言這個少年將是個前途無量之人。

鄭芝龍的朋友王觀光讚歎鄭成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對鄭芝龍說:“此子英物,非爾所能及也”;叔叔鄭鴻達也公開炫耀地說“此吾家千里駒也”,自豪之情溢於言表;明末清初的思想家黃宗羲稱讚鄭成功“丰采掩映,奕奕曜人”。文壇領袖錢謙益稱讚鄭成功“聲調清越,不染俗氣。少年得此,誠天才也”,還給鄭成功起了意義非凡的別字為“大木”,可見鄭成功的出眾和不凡也非浪得虛名。

誠然,縱觀鄭成功的一生,貼於其身的大大小小標籤很多。但是,無論是哪個標籤,在事關榮辱、事關名節、事關生死的關鍵時刻,起決定性作用的還是那顆充滿血性、充滿良知、充滿道義、充滿正氣的炎黃子孫的忠勇英雄之魂。

在抗清的戰鬥中,鄭成功經常親自督戰,身先士卒,臨危不懼,視死如歸。當清軍圍攻海澄之時,鄭成功在冒著清軍密集的炮火登上炮臺督戰。

當部下上一刻拼命將其強拉下炮臺,清軍的炮彈下一刻便正好落在了鄭成功的座椅上,瞬間“座位被擊粉碎”。像這樣九死一生的事例,在鄭成功的軍事生涯中不勝枚舉。

在跨海遠征收復臺灣的戰鬥中,他禱告上蒼,“本藩矢志恢復,切念中興......故冒波濤,欲闢不服之區,暫寄軍旅,養晦待時,非為貪戀海外,苟延安樂”。遂率一支用弓箭、關刀、刺戟武裝起來的軍隊,去攻打一支用鐵艦、火炮、步槍、手槍、手榴彈武裝前來的荷蘭軍隊。

他憑藉非凡的膽量見識、天生的軍事才能、雄厚的財力支撐和深沉的中興之志,以少勝多、以強擊弱,最後硬生生地把荷蘭船堅炮利的軍隊打的落花流水、潰敗而降,值得後人永遠敬佩!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鄭成功是鄭芝龍最鍾愛的兒子,父子感情非同一般。在大義上雖然與父親毅然決裂的鄭成功,血濃於水的父子天性豈會真正斷絕。

鄭芝龍降清之後,鄭成功無一日不在“忠”與“孝”的撕扯中煎熬痛苦。順治十八年十月,聞知父親終被清政府所殺,鄭成功“先叱為妄,然中夜悲號,不能自己,乃發喪,一軍皆縞素”。

回觀這段歷史,諸如鄭芝龍等般“順天知命”的選擇,似乎比鄭成功“從一而終”顯得更加明智,因為大明王朝的氣數已盡,南明政權不過是曇花一現般的垂死掙扎,鄭成功縱有絕世英才也是無力迴天的。

但是,在那個實用主義蔓延、英雄氣質消散的頹廢時代,當僵硬、虛假、委頓、苟且成為社會昏暗的主色調時,鄭成功的血性熱烈、英勇果敢、重義輕利,就是一抹極為難得的亮色,久久地熠熠生輝、光耀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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