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2月28日,武汉通报首例不明原因肺炎患者发病。
一个月以后,武汉封城,这场灾难进入了所有人的生活。
曾经去武汉,是去追寻那座城市的才华横溢。
去时正是3月中旬。武大樱花正盛的时节。
大陆中央的樱花岛
武大樱花背后,是一段有趣的故事。
日本人钟爱樱花,得于平安朝时期全国对樱花的大规模种植。后来明治维新(公元1868),政府组织建设人工林场,种植的林木也多为樱花树。
到了大正民主(1912-1926)的时候,许多城市里的林场,都被改造成了公园,一直延续至今,成了日本列岛城市间著名的美景。
1938年底,日军侵占武大,种下28棵樱花树,主要分布在现在的樱花大道上。
后来抗战胜利,师生回到武大,在大多数人的支持下,我们保留了这28棵樱花树。
他们说,樱花是没有罪的,有罪的是侵略者。
他们是对的。
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华,送给周总理1000株大山樱,后来,周总理就把这些樱花树送给了武汉大学。于是,才成就了今天的胜景。
几天之后,武汉的樱花开始飘落。
走在武大的小径上,落花细细簌簌,翻飞一片白色。
日本人有个说法,桜吹雪き さくらふぶき,汉语称作“樱吹雪”,意思是樱花粉白的花瓣,在风中大片大片飘落,就像下雪一样。
武大的3月20号,正是这样的风景。
除却武大,武汉东湖磨山樱园的景色,也十分震撼。
作为世界三大樱园之一,这里栽种着一万株樱花,大多景观都是1998年,中日合资建设。
流水穿行其中,亭台楼阁皆是仿制日式。中心是一座日式五重塔,周围有鸟居,斗门等日本建筑。
樱花开放期间,园内播放日本民间小曲,出售形形色色的日式小吃。
西行便是黄鹤楼
从东湖往西穿过首义广场,就是黄鹤楼。作为江南第一楼的黄鹤楼,有太多太多的故事。仅与其有关的古代诗文就多达400多篇。
2018年2月到4月之间,黄鹤楼再次修缮,我就是在它修缮后不久造访的。
据说,黄鹤楼最初修建的意义,是为了登高望远做军事侦察。但到唐朝以后,就基本上成为了旅游景点。
今天登上黄鹤楼,武汉三镇尽收眼底,向西望去,武汉长江大桥映入眼底。
等到夜幕降临。
整个黄鹤楼被灯火勾勒,展现出来自千年之前的雄壮。
看楼下武汉三镇灯火辉煌,市井小巷烟火气冲天。
武汉的夜晚。
除了灯火阑珊的古典,还有现代摩登的年轻。
武汉光谷,华中科技大学南边,从世界城广场到意大利风情街,有着形形色色的餐厅和酒吧。
武汉人几乎把整个意大利都搬了过来。
中心仿造米兰的多摩大教堂,建筑风格贴近文艺复兴时期的托斯卡纳。遍地是雕塑,鲜花和棕榈树。
红酒,意大利餐厅,干马提尼。
大街上还有许多出售小东西的小店。
意大利风情街往西走,便是西班牙风情街。
同是南欧风情,又有何不同呢?
西班牙风格的穹顶,解释了一切。
其实,西班牙风情街,意大利风情街以及后面的德国风情街,一同构成了武汉一条长达1.3公里的步行街。
走出异域风情,则是现代的古典风味。
武汉楚河汉街步行街,耗资500亿,是中国最长最贵的步行街。
这里的风格和光谷风情完全不同。
民国建筑风格。
清水砖墙红灰相间,乌漆大门,铜制门环,青砖小道,老旧漆窗。
置身其中,仿佛时光倒流。
步行街中,集合了几乎所有打进了中国市场的全球一线品牌,正所谓购物的天堂。
那晚,在绿野仙踪喝了一杯马提尼。
然后回到酒店睡去。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武汉的市井声色叫醒的。
循着楼下大爷的牌九声,一路到了户部巷。
早晨,是户部巷最热闹的时候。
武汉人把吃早餐叫做“过早”,过这个词,本应是用在“过节”“过生日”这样的语境里的,但武汉人偏偏要“过早”,可见他们对于早餐的重视。
户部巷,就是个吃早餐的好地方。
遍地小吃,人山人海。
炸饺子、酥饼麻花、油炸面窝、生煎包子、热干面、酸辣米粉、米耙粑、糊粉、烧梅、欢喜坨、发糕、锅贴饺、水饺、馄饨、糯米鸡、散子、油墩、汤包、烤红薯、糯米包油条、酥饺、酥饼、糍粑、剁馍、苕面窝、细粉、宽粉、汤面、清酒、蛋酒、豆浆、鸡冠饺、炒面、炒粉、炒花饭、鱼香肉丝、瓦罐鸡汤、老通城豆皮、四季美汤包、蔡林记热干面、谈炎记水饺、顺香居烧梅、福庆和牛肉米粉、五芳斋汤圆、小桃园煨汤、老谦记牛肉豆丝、田启恒糊汤粉、新农特色牛骨头、民生全科汤圆、福庆和米粉、雅园湖南米粉、楚宝桂花赤豆汤、宝庆牛肉面、一品香大包、老会宾五叶梅、精武路鸭脖子……
这是整个中国中部,最容易让人流口水的地方了。
户部巷里还有纯纯粹粹的武汉生活方式。
为了吃到最地道的热干面,我专程找到蔡林记热干面,尝那芝麻酱的爽滑,热面的软绵爽口。
当然,如果不喜欢黑芝麻酱配卤水汁的蔡林记。所谓武汉最传统的热干面店铺,长青麦香园,会更合心意。他们非常讲究热干面的热和干,由蔡家嫡传蔡汉文先生授徒经营,名头响亮,味道也非常经典。
这,大概就是武汉给我留下的印象。它纯粹,它古老,它摩登,它也有着独一无二的现代风韵。
然而。
疫情爆发了。
疫情之下
截至2020年3月17日17:04
湖北武汉,累计确诊50004人,死亡2480人。
曾经的十里长街,一瞬间,就失了人间烟火。
风情街空空荡荡,武大里人烟稀疏,户部巷关停,丢了平日里“过早”的热闹。
道上为数不多的行人,也没了往日的悠闲,一路行色匆匆。
武汉,这座温暖的城市,似乎变得冰冰凉凉。
但,如果你悉心留意,会发现,温情,依旧留在这座城市里。
2020年2月2日。情人节的前十二天。
一对90后外地情侣来到了武汉。
王旭涛和肖雪梅。
一位是第三批四川援鄂医疗队员。
一位作为成医附院的护士,被调到了抗疫一线。
“这段时间,我和她一直在关注武汉疫情。有一天,我下夜班回家,她第一句话就是:我写‘请战书’了,为此,我还跟她生了两天气。”
“其实,我不是生气她主动请缨,而是气她没有和我商量就自己偷偷作了这么重要的决定。”
“我当时没有多想,这就是一种职责和使命使然,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我愿意出一份力!”21岁的肖雪梅表示。
两人在医院里相识,相互鞭策,鼓励,扶持,慢慢走到一起,成了一对相敬如宾的爱人。
在20200202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王旭涛踏上了驰援武汉的征程。
爱人间其实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留下两句话:
“你一定要给我平安回来!”
“肖老四!等我回来,你也要好好的!”
我想,这不仅仅是情人间的牵挂,也是老战友之间的告别。
这,是两位战士之间的爱情。
但在战场上,还有暮年最后的牵挂。
2月14号。西方的情人节。
住在轻症病房67岁的张爷爷一看到护士,就急忙打听住在重症区的老伴。
护士了解张爷爷,知道如果不告诉他老伴的情况,张爷爷是不会罢休的。
今天,护士特地拿出了手机,让张爷爷和老伴视频通话。
张爷爷深受感动。
“宁馨!(武汉方言,夸赞对方美丽。)”张爷爷对着老伴儿说,“过几天带你过早!(过些天带你吃早点!)”
“滴滴哒!(吹牛!)”老伴白他一眼,“心里冇得数。(心里没有数)”
……
这大概,就是一生,一路走来,相互牵挂的味道吧。
走遍方舱医院,询问他们疫情结束以后最想干的事情。
“回家!”
“热干面!”
“上班!”
“买一束鲜花送给医生们。”
“和孩子去东湖玩一玩。”
“看武汉的樱花”
“我想回家见妈妈!”
……
要去武汉看樱花
这一年年初,我们经历了好多。
疫情什么时候会好?似乎胜利就在眼前,但又迷离扑朔。
前年这个时候,我正在武汉。
那时繁华一片。吃早餐,逛樱园,从黄鹤楼到光谷风情街,一路霓虹璀璨。
现在,应当正是武汉樱花正盛的季节。
磨山樱园绿水两畔,一定是一片粉白。
现在,我依旧喜爱这座城市。
多希望疫情结束,能和张爷爷两口子一起去过早。
希望和曾经的病人们一起,看樱花,吃热干面,逛遍武汉的大街小巷,找最美的花,一起送给最美的“逆行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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