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兩棲爬行動物,該何去何從?

因為新冠肺炎疫情影響,龜、鱉、蛙等兩棲動物是否屬於水生野生動物,人工養殖的能否繼續銷售、食用,牽動著近200萬從業者的心。

近日,農業農村部明確回應了包括中華鱉、烏龜在內的絕大多數養殖龜鱉類和蛙類中的牛蛙和美國青蛙兩個引進種可以養殖食用。

聽到這一消息,廣西桂林資源縣的養殖戶李新說:“我的甲魚得救了!”

到底還能不能養?

前不久,廣東省江門市台山市的養蛙專業戶寫了一封公開信。信中提到2000萬斤泰國虎紋蛙壓塘禁止上市,蛙農突然間沒有了生活來源,“政府叫我們轉營,試問我們又有能力做些什麼呢?”

這代表了廣大蛙類養殖者的心聲。

在此緊要關頭,農業農村部緊急印發《關於貫徹落實全國人大常委會革除濫食野生動物決定的通知》(以下簡稱《決定》),明確中華鱉、烏龜等列入《國家重點保護經濟水生動植物資源名錄》物種和農業農村部公告的水產新品種兩棲爬行類動物,按照水生物種管理,給產業從業者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山東大學海洋學院教授王亞民表示,蛙類種類非常多,屬於兩棲動物。龜類為爬行動物,有兩種類型:國外品種和本土品種。國外品種屬於外來物種,是本土引進的經濟物種。蛙類、龜類等兩棲爬行動物,有些是需要保護的,有些卻不需要保護。如引進的巴西龜、小龍蝦等外來物種就不需要保護。

李新2006年在深圳不分日夜做外貿,後來頭髮掉光,身體垮了,便想回老家休養。當時浙江大學活性生物研究所的石蛙人工繁殖技術成熟,並向社會推廣。他想到飯店一道3只石蛙的菜就賣180元,加上小時候父親在山裡抓過石蛙給他吃,立馬有了養殖石蛙的念頭。

山裡水質好、環境好,李新開始養殖石蛙的前幾年很順利,並被評為縣裡的致富精英。但之後一場水災讓他損失慘重。

為了重新站起來,2015年開始,他在破舊的蛙池裡試放了些甲魚苗,並改造成稻田。

龜、鱉、蛙養殖作為一條致富路,讓不少像李新這樣的養殖戶解決了一家人的溫飽問題。

李新的稻田小鱉

但在這次疫情中的經歷,讓李新更多考慮的是如何轉型。雖然煎熬了一個多月後,甲魚解禁了,但是他說:“新冠肺炎疫情是國難,不想給國家添麻煩。只要有土地,還能種糧食,我們就能一起度過。國家要是有錢,能給予適當的轉型補貼就好。”

屬於水生動物,還是陸生動物?

在水生野生動物和陸生野生動物中間,有一個灰色地帶,那就是兩棲爬行類動物。

尷尬的兩棲爬行動物,該何去何從?

大鯢。尹山川攝

王亞民說:“應該明確灰色地帶,讓其變成黑色和紅色。這樣一來,有助於養殖戶下一步謀劃。不然,養還是不養,往往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決定》明確中華鱉、烏龜等列入《國家重點保護經濟水生動植物資源名錄》和農村農業部公告的水產新品種的兩棲爬行類動物,將按照水生動物進行管理。

什麼是“水生動物”?王亞民說,普遍認為生活史的重要階段在水中生活的為水生生物。魚類非常容易區分,肯定屬於水生。但是也存在模糊的類群,尤其是在陸地和水裡都能生存的動物,如水獺等水生哺乳動物、蛙類等所有兩棲動物和龜鱉等部分爬行動物。

“人們吃中華鱉幾十年了,全國養殖規模非常大,屬於水生動物已經比較明確。但有些蛙類卻一直沒有明確,國產的蛙類養殖到底屬於陸生動物還是水生動物。比如,養殖戶養的是水龜,屬於水生動物,而人們喜歡養的寵物是陸龜,屬於陸生動物。”王亞民強調,還有很多處於灰色地帶的動物並沒有予以明確,但兩者應該井水不犯河水,該是水生動物的就是水生動物,該是陸生動物的就是陸生動物。”

據瞭解,根據《野生動物保護法》第七條規定:“國務院林業、漁業主管部門分別主管全國陸生、水生野生動物保護工作。”其中,國務院林業主管部門指的是隸屬自然資源部的國家林業與草原局(掛牌國家公園管理局),漁業主管部門指的是歸農村農業部管理的漁業漁政局。

水生動物保護的坎坷路

“若是劃分一個時間點的話,2010年以前,由於經濟發展需求,水生野生動物瀕危嚴重。2010年以後,人們的生態環境保護意識提高,自然資源逐步在恢復。”王亞民說,比如人們在海上看到海豚的機會越來越多,鯨魚也變得多了起來,江豚也在慢慢恢復。

王亞民表示,《國家級水生野生動物保護名錄》修訂已有15年。在他印象中,分別於2000年、2006年參與過兩次修改。

談及為何修訂瞭如此之久?他說,國家級水生野生動物保護名錄需由國務院批准,並且需水生和陸生野生動物保護名錄一起報批。水生野生動物目錄一直在修訂中,撰寫了很多稿。但陸生野生動物保護名錄其實沒必要去修訂,因為有“三有動物”名錄,並且能不經過國務院批准,林業部門可以自己批,把想保護的陸生野生動物都列入“三有名錄”之中,但是水生野生動物必須列到國家名錄中。

對比陸生動物,其實水生動物的保護更為急迫。相較於陸地生態系統18%位於保護地內,海洋保護區只佔我國海域面積的4%,而淡水生態系統則更為慘淡。滅絕的白鱀豚、白鱘僅僅是這消失和即將消失物種中的冰山一角。

尷尬的兩棲爬行動物,該何去何從?

即將被烹飪的中華鱘。圖源:網絡

天地自然保護團隊隊長尹山川對水生野生動物的保護表示出深深的擔憂:“對很多處於陸生、水生界限上的物種,人們往往會因為利用的利益想將其脫離陸生範圍,進入水生物種範疇。”

他說,養不養這些水生動物,和它在不在《人工繁育水生國家重點野生保護動物名錄》並沒有關係。就算不在名錄上的水生動物,有一些也應該禁止養殖。比如,中華鱘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不在名錄上,實際上卻有養殖的。大倪即娃娃魚雖然在名錄上,可以養殖,但因為養殖造成野外極度瀕危。

“我國人工養殖的龜類估計有20多種,加上國外引進的外來物種,大概有三四十種。但國家允許養殖的品種卻只有8種:本土的6種和國外引進的兩種。這些養殖龜大都沒有列入重點保護動物,龜類食用其實威脅著野外種群的生存。如今,野外幾乎所有本土龜類都很稀少,處於滅絕的邊緣。”尹山川表示。

對於兩棲爬行類動物,其棲息地保護不僅僅是河流湖泊的問題,還涉及周邊的森林等陸地生態系統的健康問題。因此,有專家建議把陸地保護地管理和其涉及生態系統內的野生動物保護相結合,統一管理部門。

尹山川也強調:“如果沒有強有力的保護監管能力,只會讓本身不太受重視的兩棲爬行類動物的命運更為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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