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切都晚了。浣儿现在已为人妇，是别人家的夫人。
白书生在烟灰前抹着眼泪，又看到浣儿现在的夫君几步走进房内和浣儿说了几句话。他听不见声音，但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是在为了某些事情争吵。她的夫君比她高很多，生气的样子颇为骇人。浣儿步步后退，最后退无可退。
她的夫君扬起手在她脸上落下一巴掌，浣儿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白书生被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瞬间站起来要往门外去，可他想了想又折回来，简单收拾了两件行装，拎着包袱出了门。他雇了一辆马车，朝着浣儿所在的地方去了。
他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一路上风餐露宿，不是不害怕。可一想到浣儿此刻正在受苦，又觉得心里充满了力量。他要去解救她于水火，他要做她的英雄。
白书生走了三天，错过了去县城上任的日子。他顶着炎炎烈日到了浣儿现在的家，扣门三声，里面的小厮出来开门，问他找谁？
“我是你家夫人的远亲，过来看看。”白书生这样说完，小厮态度变的客气了许多，迎他进门。
“我还从不知道夫人有远亲呢。”小厮说。
“恩，李家亲属众多，但都是小时候在一起玩，后来联系的就少了。”白书生扯着慌，小厮不疑有他。
“那行，您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通报老爷夫人一声。哦对，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姓白，有劳。”白书生抱了抱拳，小厮目光一闪退下了。
这个等待的过程很煎熬，白书生想，我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她又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我？是执手相看泪眼，还是……
“我家老爷夫人让我来接您去正房见面。”白书生的思绪被打断，小厮跑过来恭恭敬敬的说。
“好，请带路吧。”
白书生一路忐忑，待到了正房，却不见浣儿，只见一个面向沉稳的男子端坐在椅子上，他就是浣儿现在的夫君。
“……浣儿呢？”白书生有些沉不住气，质问面前的男子。
“白公子，真是幸会。”男子起身抱拳，“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
“你……”白书生有些慌。
“真想不到，你对我妻子竟然如此情深意切。”男子的语气淡然，说话慢悠悠的，白书生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些，”男子又说，“所以，你以为我会让你们相见么？”
“……”白书生不语。
“白公子，做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来，我把你当成贵客接待。但如果你是为了浣儿而来，那抱歉，我只能对你不敬了，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老婆被别人惦记着吧？”
“你……你不要太过分！浣儿嫁给你，你可曾尊重过她！可曾疼惜过她！你对她动辄打骂，你如何对得起李家老爷夫人！”白书生有些激动，他一想到这个男人曾经打过浣儿，心里的火就大的燎原。
“哦？连我打她的事情你都知道？倒有些本事。”男子笑起来，“至于李家老爷夫人，你以为他们能管那么宽？浣儿现在是我张家的人，我怎么对她，李家人有说话的份儿？”
“你……”白书生浑身发抖，情急之下抄起身边的茶碗向男子扔过去。男子平日里是习武的，轻松躲开，给家仆使了个眼色，瞬间便有两名壮汉将白姓书生按在地上。
“白公子，别白做无谓的挣扎了。”男子蹲下来看着他，“你还是留点力气，想一想怎么解释自己没有在规定期限上任的事情吧。”
“你……你……”白书生是文化人，一辈子都没张嘴骂过人，他此刻自然是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还嘴的，只能颤抖着说了几个你，他面前的男子微微一笑，一抬眼，两名五大三粗的家仆便将他扔出了门外。
白书生痛苦万分，心里念着浣儿的名字，爬起来，在府邸前饶了一圈又一圈。
他心里发誓，一定要见到浣儿，一定要见到她。
书生总算在府邸后院找到一处可以翻墙的地方，他就在这里一直坐着，坐到入夜。府邸外头守着的人都回了屋，他便趁着这空档悄悄溜了进来。
书生一辈子稳妥，从未做过如此鸡鸣狗盗的事，心中难免紧张。
他猫着腰，从后院往前走，边走边观察，看看哪一间是浣儿的卧房。
听墙根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他只是想见浣儿一面，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白书生费了好一番力气，终于找到了那卧房的处，屋内灯火未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对话声。
“那姓白的小子还敢来找你！”是浣儿夫君的声音，“他到也是执着。”
“……你对他做什么了！”浣儿！是浣儿！白书生听到这个声音后心中惊喜不已，他多想推门冲进去，可他不能。
“你还好意思问我？”男子说，“都嫁给我了，还想着别人，浣儿，你的心可真野啊。”
“你别胡说！”
“我哪有胡说？”男子轻笑一声，“你自从嫁进来整日闷闷不乐，也从不让我碰，是在为谁守身如玉，嗯？”
“我没有！”
“没有？那好，那我们现在就圆房！”
“你别碰我！滚开！”浣儿说完，情急之下举起手给了那男子一巴掌。男子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断不会咽下这口气，白书生看着两个人的影子大概能猜到，那男子应该是抓住了浣儿的胳膊，把她甩到了床上。
“让我滚？呵！”男子气急要用强，就在这时卧房的门被一脚踹开，白书生破门而入，手里握着一根粗树枝，那是他刚刚在院子里捡的。心上人上门提亲她欢喜答应，哪知大婚日新郎却被掉了包。
“你放开她！”白书生大喊一声，浣儿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小白！”
“浣儿！我来带你走！”白书生说着几步上前，“你放开她！”
“呦？”男子从浣儿身上起来，却没放开她的手腕，“让我放开？这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妻子，我为什么要放开？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要求我？”
“你放开她！”白书生气急，手握粗树枝冲了上去。
“小白！不要！你打不过他！”浣儿急得不行，眼见着自己夫君一只手轻松握住了白书生的粗树枝，稍微一用力，就将白书生甩了出去。白书生不肯罢休，又一次冲了上来。
三番五次过后，白书生体力耗尽，而那男子的耐心，也要耗尽了。
“不要打了，求你们不要打了！”浣儿一介女流，收入缚鸡之力，除了哭喊也不会做别的，白书生的胸口挨了一掌，趴在地上喷出一口血。
“浣儿……”白书生用最后一点力气叫着他心爱的人。
“小白……”
“拖出去。”男子一声令下，几个人就把白书生拖了出去，扔到了大门外。
“不要！不要！小白！”浣儿小姐声嘶力竭，可力气还不够自己夫君的百分之一，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你要再不老实，我也给你一掌，让你跟他做一对儿亡命鸳鸯！”男子沉声威胁，浣儿小姐浑身一抖，不敢再说话。
白书生在大门外按着胸口，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心上人的声嘶力竭的喊声，心痛的无以言表。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没用？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救不了？
白书生用仅剩的力气爬到大门口，叫了一声“浣儿”后便再无意识。
浣儿在这一日终于被迫和自己的夫君圆了房，她衣衫不整，泪眼婆娑，倒也有别有几分味道。
“你看，你早这么听话，少吃多少苦头？”男子沉声说道。浣儿浑身一抖，往榻上缩了缩。
“来人，打热水来，我要和夫人共浴。”男子一声令下，门外的小厮婆子们开始忙活，浣儿心下一横，她知道，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心里有小白又如何。
小白，小白，小白。
浣儿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然后从榻上下来，赤着脚快跑几步，一撞在了门框上。
“哐”的一声，浣儿应声倒地，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真的和那白书生真的做了亡命鸳鸯。
我再见到那书生又是七日之后了。
不过这次来的不是人。
他已就跪在地上，问我：“九姑娘，为何我千般努力，还是没能与浣儿长相厮守？”
我拿起翠玉烟斗敲了敲烟灰：“你可听过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书生抬起头看着我，突然顿悟似地给我磕了个头，再抬起头的时候，我看见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白书生去投胎了，临走前我送了他一个狐狸毛做成的挂件，告诉他可以用着贿赂一下地府判官。白书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跟着去了。
送走了白书生，我打开匣子看了看自己收集，已经有100年了，有了这一百年，我便能安心去城里呆上一年。因为这些能掩盖掉我身上气息。
不过即便如此，我依然要要小心提防天师。他们的鼻子比狗还灵，真让人恼火。
我在洞中的最后一晚，收拾了行囊，布下了结界，雇好了船只，只待明天一早，让船夫载着我以及我辛苦攒下的身家性命往城里去。
真不知道，那繁华的城里，又会又怎样动人心的故事……（作品名：《白姓书生》,作者：亲爱的毛小驴。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点击屏幕右上【关注】按钮，第一时间看更多精彩故事。
閱讀更多 深夜奇譚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