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憶鄉鄰
草色又清明。這個庚子年來得很艱難，冬春交接時常掉棒，跌跌撞撞的春天，終於在萬眾期待中來了。
正月初幾，父親說曹叔去年臘月走了。他曾和我們住同一棟樓。我有些錯愕，曹叔來自海子的家鄉，是我一個市的鄰縣人。
他很熱情，時常在小區路邊、車庫裡與他相遇，有時我沒看到他，他眼尖些，多半是他先喊我的。在千里之外的異鄉，能聽到他一口的鄉音，真的如沐春風。
前幾年，父母在老家和中山之間轉換頻繁。遇到曹叔時，他總會問，有日子沒見到你家老人了。他們回老家了吧，啥時候回來呢。我便停下腳步，笑著一一作答。
記得好幾年前，母親給了我一把空心菜，說是曹叔給了她一些。這才得知，曹叔有著老家老人一樣的秉性，閒不住，總要找點活幹。他在馬路對面的荒地上開了幾壟地，種了點蔬菜。
晚上我炒了這把矮粗的空心菜，雖然炒前洗了好一陣，但盤底還是有醬汁般的菜汁，菜汁底下隱隱的還有細條狀微小沉澱物。我想起，之前路過那片菜地，看見種菜老人都是到邊上水溝裡舀水澆菜。而水溝裡的水都是從附近廠區流過來，顯然菜裡含有重金屬。我倒掉這盤炒熟的空心菜，辜負了曹叔的一片心意。
後來事情多，見到他時我忘記提醒他別種菜了，溝裡的水含有重金屬。
好在那塊空地不久便響起打樁聲，一個新樓盤適時來填空了。
聽父親說，曹叔既愛抽菸，又好喝酒。有時候早餐都要喝點白酒。怪不得他那麼瘦，臉上溝壑縱橫，一陣大風真能將他吹走。
我和弟弟住一棟樓，最初曹叔分不清我們哥倆，老是弄混淆。我告訴他，我是老大，戴眼鏡；我兄弟不戴眼鏡。此後，他果然沒再搞錯了。
在書房的陽臺邊，在兩棟樓的夾縫中，抬眼就能看到對面小區的招牌。穿過那四個大字，我彷彿看到曾經有點佝僂的曹叔，正從溝裡一瓢一瓢往桶裡舀水準備澆菜的身影。
那帶著皺紋的微笑，那親切無比的鄉音，尚未遠去。
受新冠肺炎影響，我沒來得及去送上曹叔最後一程。清明即至，天堂裡的曹叔，請原諒我的“纏足”。
【編後語】清明節，是懷念親人、憑弔先輩的“感恩節”。當前，中山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形勢依然嚴峻，根據中山市疫情防控指揮部統一部署，2020年清明暫停現場祭掃活動，中山日報發起“清明思親”徵文活動。主題為“清明思親”；追思對象為已遠逝的親人；徵文以散文為主，篇幅800字以內。徵文日期：即日起至4月4日。文末請註明真實姓名、聯繫方式及銀行賬戶全稱、賬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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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審：嶽才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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