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兆豐:歧視別人,最終也會讓自己付出慘重的代價

一般人認為,歧視別人就是欺負別人,被歧視就是被欺負,歧視是一種損人利己的單向行為。

第一個對這種觀點提出不同看法的,是芝加哥大學的加里·貝克爾。貝克爾在博士論文《歧視經濟學》中說,歧視別人的人,自己也得付出代價。

貝克爾的老師是米爾頓·弗裡德曼。弗裡德曼第一次看到這篇論文時,心裡也不高興,因為弗裡德曼是猶太人,以前也受過別人的歧視。說歧視別人的人自己也得付出代價,好像有點替這些人辯護的意思。當然,弗裡德曼很聰明,很快就轉變了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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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視的起源

歧視,即區別對待,有兩個最根本的起源。

第一是偏好。例如,有人喜歡王菲的歌,就會花錢買王菲的唱片,而不會買其他歌手的唱片;很多人喜歡去影院看電影,就會花錢買電影票,而不會買話劇票。

第二是信息不對稱。假設房間裡忽然跳出一隻老虎,我們會怎麼做?會趕緊跑!因為老虎會吃人。如果有人跟我們說:“先別跑,這隻老虎不一樣,它不吃人。”我們肯定會說:“我怎麼知道它吃不吃人,我還是先跑為上。”

有人評論道:“你這是歧視,你是以對一般老胡的印象來判斷這隻具體的老胡,你應該多花一點時間瞭解這隻老虎。”我們會說:“我瞭解不起,時間太緊,風險太高。”

這個故事是說,人們經常以偏概全做判斷,那是不得已,因為信息費用很高。以偏概全做判斷當然會發生錯誤,但是跟人們要付出的成本相比,還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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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人歧視越多,自己代價越大

經常有人說,美國人怎麼樣、日本人怎麼樣、韓國人怎麼樣。這都是一種以偏概全的視角,這種視角是一種歧視。但瞭解陌生人是有成本的,以偏概全(歧視)能讓我們以最低的成本獲取一些初步的印象。

當然,以偏概全是要付出代價的。例如,馬雲早年到處找投資人,如果我們是投資人,覺得他太誇誇其談了,沒把錢投給他,那現在可能會非常後悔。錯誤的歧視,有可能要付出巨大代價。

順著這個思路去向,我們會明白歧視造成的後果越嚴重,人們就越有積極性去減少歧視。如果歧視帶來的後果不太嚴重,人們就會很隨便地歧視別人。

我從小在廣東長大,那時候,在廣東人眼裡,所有的人就分三種:廣東人;廣東以北的所有人,我們稱之為北方人;中國人以外的,我們稱之為外國人或者鬼佬。

那時候,我們一般只和廣東本地人打交道,很少和北方人、外國人打交道,所以即使歧視他們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相反,我們還能得到一些自我滿足。

後來我到了美國,在一個班裡,有中國人,有美國人,有白人,有黑人。這時要組成學習小組,如果我還堅持小時候歧視的習慣,不是廣東人就不跟他交往,不跟他組成學習小組,那我的學業恐怕就會大打折扣了。

當我們不需要付出多少代價時,就會縱容自己歧視的習慣;當我們要付出很高代價時,就會節制自己歧視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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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場競爭讓人心胸寬廣

有兩個地方,一個是繁華的大都市紐約,另外一個是德克薩斯州的偏遠小鎮。這兩個地方,哪個地方的歧視更嚴重?當然是偏遠小鎮歧視更嚴重。

因為在偏遠的小鎮,居民的同質性強,歧視外人不會有多大損失,而在紐約這樣的多種族聚集的地方,如果歧視別人,就得蒙受巨大的損失。並不是人生下來就心胸寬廣,人們不歧視別人的心態,是在競爭當中慢慢習得的。

同樣的道理,在不同機構裡,歧視的程度也是不同的。如果一個男人身上文著文身,戴著鼻環,梳著小辮兒,那麼他在國有企業裡受到的歧視嚴重,還是在私營企業裡受到的歧視嚴重?

在國有企業裡,競爭壓力較小,招聘部門就有更大的主動權去歧視特立獨行的人;相比之下,在私營企業裡,競爭壓力較大,僱主如果以貌取人,就得付出很大的代價,所以他們會更看重僱員的實際工作能力,而忽略他們在其他方面的偏好。在這樣的機構裡,歧視現象就比較少。

如果你是一名少數派——不管是在宗教信仰上、衛生習慣上、性別取向上,還是在政治觀點上——當你遇到了唯利是圖、只想多掙錢的僱主時,那恭喜你,他會是你的避風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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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兆豐 著

中信出版集團

2018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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