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教育部的一個小科長,太小瞧魯迅了


只是教育部的一個小科長,太小瞧魯迅了

魯迅在日本留學7年後,1909年,回到杭州任教時拍攝了這張照片。


教育部僉事兼科長,魯迅的官有多大?

劉宜慶

1912年民國初肇,魯迅進入教育部任職,堪稱創建教育部的元老之一。魯迅在教育部供職直到1926年辭職南下,到廈大擔任教職,魯迅做了十四年的教育部社會教育司科長。魯迅在教育部的官職,確切地說,是教育部僉事兼任社會教育司科長。

1912年1月1日,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在南京成立,下設陸軍、海軍、外交、內務、財政、司法、教育、實業、交通九個部,蔡元培遂被任命為教育總長。蔡元培上任伊始,就開始為教育部延攬人才。因為蔡元培是浙江人,從蔡元培擔任教育總長開始,在教育部擔任要職的浙江人很多,這成為民國初年教育部的一個特點。浙江籍,從日本留學歸來學生,在民國初年的學術界、文化界佔據要津,這也是一個顯著的社會現象。

2月魯迅進入南京臨時政府教育部,開始只是部員,無官職。這是魯迅一生的一個重要轉折點,也是他公務員生涯的起點。

魯迅能夠順利進入教育部,說起來是他的好友許壽裳的推薦之功。1909年,魯迅留學日本歸來,是好友許壽裳的推薦,進入浙江兩級師範學堂任教師,時許壽裳是該校的教務長。1912年2月,許壽裳推薦,魯迅進入教育部,時許壽裳任教育部僉事。由此可見,同鄉、同事兼好友,在魯迅的職業生涯多麼重要。

許壽裳向蔡元培推薦魯迅時,蔡元培是什麼態度呢?根據許壽裳的回憶,蔡元培說:“我久慕其(魯迅)名,正擬馳函延請,現在就託先生(許壽裳),代函敦勸,早日來京。”蔡元培說久羨魯迅名聲,並非客套話,魯迅在日本留學時,給《河南》雜誌寫稿,與弟弟周作人翻譯出版《域外小說集》,在日本留學生群體中聲名鵲起。順便說一句,蔡元培也是紹興人。蔡元培主張以美育代宗教的教育理念,魯迅喜歡美術,是其理念最有力的執行者。


只是教育部的一個小科長,太小瞧魯迅了

魯迅30而立留影。


1912年5月15日,到北京的教育部上班。他住在紹興會館(宣武門外南半截衚衕),教育部設在前清的學部衙門。單位距住址不遠,步行上班,就當作散步了。

8月21日,臨時大總統袁世凱任命魯迅為教育部僉事。這對魯迅來說,吃了一粒定心丸。22日,魯迅像往常一樣上班,到了教育部,他的名字赫然出現在任命名單之中,鄭重地寫進日記裡。8月26日,他又被委任為社會教育司第一科的科長。

兩個多月後,僉事的任命狀發給魯迅。11月2日,魯迅日記寫道:“上午得袁總統委任狀。”不知魯迅心情太激動,還是心花怒放沒有仔細看“任命狀”。他在日記中把“任命狀”誤寫為“委任狀”。行政官員分特任、簡任、薦任、委任四等,前三者是大總統頒發的任命狀,委任官則由各部主管長官直接任命。魯迅被任命為僉事,是由各部、省主管長官呈請大總統任命的薦任官。

這份任命狀珍藏在魯迅博物館,文件原文是:

任命周樹人為教育部僉事。此狀。

此外有文官推薦編號:第肆佰肆拾玖號。


只是教育部的一個小科長,太小瞧魯迅了

魯迅的任命狀。


在這裡很有必要介紹一下何為僉事。金代,按察司屬官有僉事。元代,諸衛、諸親軍及肅政廉訪司、宣撫司、安撫司等皆有僉事。明朝的按察使司設僉事,作為輔佐按察使、分領各項事務的官員,品級為正五品。清末改制,部分機關有設,地位高低不一。民國各部的高等文官中設有參事僉事主事。“僉事”並不是官名,而是一種官階。

魯迅任民國教育部僉事兼任社會教育司第一科的科長,這是多大的官呢?不妨看一下教育部的序列,總長-次長-司長-科長。教育部總長,北洋政府的內閣成員之一,顯然是部級。範源濂任教育部次長,這是副部級。司長,司長自然是司局級(廳局級),社會教育司司長是夏曾佑,可以說是魯迅的頂頭上司,這位司長愛在家裡辦公,有時約下屬來家裡商討公事,順便喝個小酒。魯迅就在夏曾佑家喝過幾次酒,他不喜歡。司下面沒有處,直接到了科長。魯迅擔任的科長,應該是現在的正處級。

但別忘了,魯迅是大總統袁世凱任命的僉事。兼職是高一級兼低一級的官。僉事兼科長,這個僉事的官階不小,應相當於現在的副司長。也就是說,魯迅的官是副司級。

即使是教育部的科長,魯迅的同事許壽裳(僉事)外放,擔任江西省教育廳廳長;楊莘耜(科長)外放,1917年9月擔任吉林省教育廳廳長;1919年張宗祥經魯迅推薦,在教育部任職,兼任京師圖書館主任,1922年外放,擔任浙江省教育廳廳長。京官不小,教育部的科長到了地方,就是廳級官員。許壽裳、魯迅、楊莘耜、張宗祥,都曾在浙江兩級師範學堂任教。

在清代,僉事是四品或從四品。魯迅的爺爺周福清同治十年三十四歲中進士,任江西金溪知縣,後被兩江總督沈葆楨評核,這知縣當的也不安穩。輾轉到京,花了一大堆銀子,弄了個內閣中書職,沒有實權,抄抄寫寫,是從七品的小京官(朱正《一個人的吶喊》中說是正七品)。魯迅當的也是京官,比他爺爺大多了。


只是教育部的一個小科長,太小瞧魯迅了

魯迅為《阿Q正傳》俄譯本所攝,1925年5月28日攝於北京。


在紹興老家的人們看來,魯迅的官當然不小。他的小說《故鄉》中“豆腐西施”楊二嫂說:“阿呀呀,你放了道臺了,還說不闊?”這應是故鄉的人們對魯迅當官的真實認知。

在魯迅自己眼中,僉事也給他一種成就感和滿足感。在《記“發薪”》一文中,魯迅這樣寫道:“一進門,巡警就給我一個立正舉手的敬禮……可見做官要做得較大,雖然闊別多日,他們也還是認識的。”

魯迅對自己的官職相當看重。在與陳西瀅打筆仗時,對陳所說的“區區僉事”耿耿於懷,特意寫上幾筆,以正視聽:“僉事——文士詩人往往誤作籤事,今據官書正定——這一個官兒倒也並不算怎樣‘區區’,只要看我免職之後,就頗有些人在那裡鑽謀補缺,便是一個老大的證據。”

正因為看重,所以當章士釗當教育總長,因為北京女子師範大學學潮,開除魯迅時,魯迅奮起反擊,狀告教育部和章士釗。官司打贏了。文豪就是這樣有底氣,我辭職可以,但你不能違反程序開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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