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想過生死會離得這樣近

“肺臟佈滿腫瘤無數,脊柱畸形,有一夜肝臟被侵蝕。癌症,擴散極廣。過去六年來,這類片子我看過無數次,可是,這次不同,我看的是自己的片子。”

全世界只有萬分之零點一二的人會在36歲前患上肺癌,保羅·卡拉尼什是其中之一。當你讀到這本書時,他已不在人世。

他是“美國神經外科醫生協會最高獎”獲得者,即將獲得斯坦福醫學院外科教授職位並主持自己的研究室,還是哈弗大學的博士。

即將登上人生巔峰的保羅,從查出患有第四期肺炎之時,這一切戛然而止。

從此,保羅扮演著醫生和患者雙重身份,記錄著剩下的時間。用流暢的文筆,講述著人性,醫療和生死的思考。

《當呼吸化成空氣》|從未想過生死會離得這樣近

面對死亡的一步步逼近,又該如何由死向生

保羅在確肺癌之後,面對深愛的妻子,他說“我需要你”;

而他的妻子立即回應:“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妻子用行動實現了對他的承諾,陪他一起治療,一直照顧著他,以及延續了新的希望,生下了他的孩子。

保羅的主治醫生艾瑪,鼓勵保羅找到自己最看重的東西,並鼓勵保羅重新回到了醫生的崗位,拿到神經外科主治醫生和教授的資格。

保羅的那些家人,父母,兄弟,都無疑給了他極大的鼓勵與安慰。

他們一起過節,照顧卡迪,共同討論保羅的病情。

“保羅坐在輪椅上,抱著卡迪。他父親在旁邊看顧。他母親和我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保羅給卡迪唱歌,在膝頭輕輕搖晃著她。她咧嘴大笑……”

正是因為這些鼓勵和愛,他在和死神打交道的同時,堅持工作,並寫下本書。

最後擁抱所愛之人,心裡放下了一切,最終指向那句“我準備好了”。

與死神狹路相逢,誰能夠真的準備好了與之交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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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少年時讀《紅樓夢》,讀到第十六回秦鍾去世:

那秦鍾早已魂魄離身,只剩得一口悠悠的餘氣在胸上,見許多鬼判持牌提索來捉他。

這是少年夭亡。

千記掛,萬不捨,又當如何呢?他辜負了賈母和寶玉的寵愛,他在姐姐喪期胡作非為,他少年輕狂不思來時路。

但當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他一無所備,百般求告鬼判,也只得鬼判冰冷絕望地指責:

“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 記得《刀鋒》中,讀到艾略特的死亡:

“我走到床邊,藉著燈塔的光摸著艾略特的脈搏,他已經死了。“

這是壽終正寢。

艾略特去世時已年過七十。他為自己的財產去向做了分配,他為自己修建了教堂以安放遺體,他皈依了宗教,並在彌留之際得到主教為他來進行臨終的聖餐禮等等。

這樣聽起來像是做好了準備,但還是因為諾維瑪利王妃舉辦的宴會受邀與否一直耿耿於懷。

  • 餘華的《活著》,這是人性悲劇。

一個又一個人的離去,充斥在嵌套的架構中,這樣的行文充滿了作為醫生的對生與死的冷冽的旁觀。

他們都沒有做好迎接死亡的準備,便突然離去。這樣文字中的冷靜,令死亡撲面而來時,猶如手術刀劃過寸寸肌膚,有刀刀見血的腥味。

而保羅的一生這宛若一場電影的戲劇性開始,可讓無數讀者痛心的,這不是電影,是一個人的真實人生。

所有故事剎那進入了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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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總是需要引導病人和家屬去理解死亡,可是無論是誰,在死亡面前都很難面對。

中國人好像對死亡這件事很避諱,小時候每次說到“死”這個字,都要被大人念,所有人對這兩個字都閉口不談,好像說過後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仔細想來,其實也沒必要那麼畏懼,正如史鐵生所說:

“死亡是個終將到來的節日”。

既然遲早都有一死,那下一秒死去和數十年後死去有什麼區別呢?也許你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沒有做完,也許你還有一個所愛之人需要陪伴,這或許就是活著的意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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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活著的時間做什麼,就是你在何時死去的區別。

有的人活著是為了享樂,有的人活著是為了家人,有的人活著是為了體驗,不管目的是什麼,也沒有意義的重大與否之分,他們都是成立的,因為“存在即合理”。

如果理性一點,只從科學上講,生命的基本要求是新陳代謝,而死亡是新陳代謝的終止。

這就是為什麼醫院也會努力搶救將死之人,因為他仍然活著,直到真正死去那一刻。

保羅說,生活絕不是一味的躲避痛苦,生物體最重要的特徵就是奮鬥求生。

那我們求生是為了什麼?為了新陳代謝的繼續?為了自己放不下的理想?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執念?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過我們“為什麼而活”,其實個人覺得人的高級之處就在於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把握好自己想要的,可能這就是優秀之人的不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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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只是白衣天使,也是一個個普通的人

保羅作為患者和醫生的雙重身份,引發著人們對醫生和醫療的思考,即使是醫生也在安慰病人家屬,每天面對那麼多生生死死的情況下。

面對死亡,他們也會害怕。

我接觸過一些醫生,他們每天看到形形色色的患者,心中很多也只有一個想法,治好他們,讓他們儘快與家人團聚,遠離病痛。

可是有一些事情並不是人力所能改變的,已經盡力,就像保羅面對癌症時最後的釋然。

人們不理解醫生面對生死時的毫無表情,但是他們內心真的也很傷悲,一條條眼睜睜的生命在你眼前由生到死。

從微弱的心率到一條直線,那不只是簡單的圖形,那是一個病人生生死死的可能。

每個醫生看著一條直線的心率無疑不是一種折磨。

醫生不是機器,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有親人,有家庭,有自己喜歡的生活。他們也能理解每個病人背後愛他與他愛的人。

可那種拼盡全力卻沒有結果的事對任何人都是一種殘忍,更何況那是一條生命。

如果我們認真瞭解一下一個醫生成長的過程,可能會多理解他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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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二他們應該會學習系統解剖學,還有如果是作為口腔醫學專業的學生,那還有一門專業課頭面部解剖學。

“屍體解剖是醫學生的重大儀式,但也侵犯了聖潔的神明,令人剎那間百感交集:嫌惡、愉悅、噁心、沮喪與敬畏然而時日長久之後,這不過是枯燥沉悶的課堂練習。”

在專業課的實踐過程中,用解剖針描繪將要下刀的皮膚,手術刀順著壓跡割開皮膚表層,彎頭鑷和手術刀相互配合,從切口處一點一點剝離表層皮膚、鈍性分離避免損傷頭面部精密的神經、肌肉和血管。

剝離皮瓣,這樣的過程光是聽說有沒有覺得有點可怕。但這些是他們最基礎的課程。在越來越多的實驗裡,很多學生聞到福爾馬林的味道就噁心、夜裡做噩夢、甚至擔心暈倒在手術檯邊。

可就是一樣靠著一遍遍的重複,將那些擔心和恐懼慢慢克服下來。

“醫學院的培訓非常殘酷無情,完全是著眼於未來的,一直都給人未知的滿足。”

在中國,如果今後想要從事醫學事業,就要至少接受醫學院的八年教育,進入醫院後,又要經歷職業規範化培訓。

成為一名醫生,職業生涯也是一條漫長的攀登之路。各種各樣的考核、各種各樣的病人、各種各樣的疑難雜症,都是一關又一關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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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面對複雜的病症,一次次接觸不一樣的病人,這才在真正的醫學更進一步,能夠有更加寬廣的視野。

在醫療體系裡,最逃不開的就是人性

真的在重症監護室呆過的話,就能感覺到在生死邊緣時人性那種令人憎惡冷漠和為了一個人甘願放棄一切的感動。

見過能治病,但家裡沒錢治,只能拉回家的。

見過能治,有錢治,但怕花錢找藉口也得拉走的。

見過不能治,即使是沒錢也求醫生治病的

見過不能治,就為了延續幾天生命拼命花錢的。

有的是孩子想治,老人不讓,怕拖累孩子。

有的是老人想治,孩子怕被拖累,不給出錢。

有的是老人孩子都想治,有錢的出錢,沒錢的貸款出錢,但在最後還是應該科技水平或醫療技術的原因,人財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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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孩子老人都不想治病了,進來意思一下,看沒必要治了,就回去等死了。

有些可怕的,是孩子沒錢,病治不好,為了所謂的人情,面子,被親戚逼著給老人看病,一定要拖死到醫院裡。

出錢的不拿主意,不出錢的七大姑八大姨指手畫腳。

最可怕的,人才兩空的一般都不會善罷甘休。“好好一個人送醫院來,錢也花了怎麼人沒了”是他們經常說的。

這也是很多家庭醫鬧的原因,什麼都沒了,心裡接受不了。但是真的想想,不是醫生故意騙錢,做任何手術之前都會籤告知單。

把風險都告訴你了,你願意嘗試,但是哪有百分之百成功的手術呢?

重症監護室一般是已經病人的最後一步了,在現實面前,人總是暴露自己最真實的一面麼。

有溫暖,有冷漠,可這就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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