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被誤讀的王安石《夜泊瓜州》

王安石的《夜泊瓜州》,一真被理解為對家鄉的思念,我則認為這是一種誤讀,它的真實的情感應該是對去職而不能推行新法的憂慮。

京口瓜州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能見到的各類課件和賞析文章,無一例外地把“明月何時照我還”解讀成急切地盼望早日回到家鄉鐘山(南京),這當然自有道理,但我卻覺得這樣解詩就淺了。鐘山不止是他的家鄉,還是他罷相後江寧知府的新任所,他有那麼急切地想回家鄉去當那個知府嗎?他政治上一遇挫折就不想富國強兵了嗎?顯然不是,對於一個偉大的政治家和改革家來說,國是第一位的,實現政治理想是第一位的,誰罷職回鄉還嫌自己走得慢呢?何況再慢也可以計算途程,哪來“何時”之問?有了這些疑問,所謂“表達了急切地盼望回到家鄉的心情”之說明顯是曲解了。

我認為,王安石在這裡所表達的是憂國情懷,熙寧七年天下大旱,反對派大繪災民流離失所的畫面彈劾王安石,說他變法豁了天下,“荊公不去天不雨”,要求罷免他的職務。還說動曹太后與高太后,出面做工作,神宗終究架不住內外夾擊,罷了王安石的相,貶為江寧知府,王安石無奈離開京城去新的任所鐘山上任,總不成他還十分興高采烈吧?王安石熙寧四年四月罷相,這應該是他赴濚知府任時的作品。我以我的理解來解讀一下這首詩:

江流南岸就是江寧的京口,與這揚州地界的瓜州古渡只有一水之隔,新的任所鐘山也只相隔幾個山頭(我很快就要到哪裡上任了)。惱人的春風已經吹綠江流南岸的花草,天上的明月(今夜最後在北岸照耀我)什麼時候能照耀我重新北還呢?

這裡是對治國的憂慮,是對改革夭折的惋惜,不是急於過江南歸的情緒。當然,第二年明月就照他北還,再次拜相。

這首與他的五絕《梅花》是同期作品,情緒波動應該是一致的,可以作為印證。《梅花》寫於他第一次罷相後的冬天,依然充滿了對改革的憂慮:

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王安石學冠天下,本不該有所非議,但這首詩的“數枝”和“獨自”很不協調,一才是“獨',多則不”獨“,第一句顯然斟酌不夠充分。這裡的”梅“暗喻改革者,”寒“自然代指反對派,詩的情緒和《夜泊瓜州》相一致,都是對變法中阻力重重的感嘆,對富國強兵理想難以實現的感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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