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黃金時代》上映因為與甯浩的《心花路放》僅一天之差,後者場場爆滿,口碑與票房齊飛,而《黃金時代》的票房十分慘淡,很多質疑聲音《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的爛劇。

《心花路放》的輕鬆和現代感,顯然是讓觀眾更喜歡的直接口味,電影市場本身也更加傾向於這種類型,反倒是《黃金時代》稍顯複雜。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看完《黃金時代》,有人如坐針氈,“離間”鏡頭常常切換,長達3個小時的電影並非人人有耐心,中途離場的大有人在;有人甘之如飴,這種類似紀錄片的呈現形式,和無數的長鏡頭貫穿整部電影,看過之後,只覺心裡又感動又有些堵的慌。

然而毋庸置疑,這是許鞍華導演的一部傾心之作,憑藉這部影片,她成為了第51屆金馬獎最佳導演、第34屆金像獎最佳導演……同時,《黃金時代》還參加了第87屆奧斯卡金像獎。所獲榮譽,令多數國產影片望塵莫及。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而整個電影的基調與蕭紅的一生也有許多相似:剋制而又平和,自由而又渴望歸屬。

不按套路出牌的導演

《黃金時代》的導演是許鞍華,或許就應奠定了這部電影不太一樣。拍片時沒有老闆願意投資,出行搭地鐵、公車,如今年過六旬單身未婚,仍和老母親在香港北角租房生活……比起同行的錦衣玉食和生活狀態,許鞍華就像是這個圈子裡的“異類”。

就像《黃金時代》一樣,也有著一種與商業片格格不入的感覺。

許鞍華的電影,總是波瀾不驚之下孕育著一股力量,是生活的真實,也是人生觀的豁達。每次回味,無比震撼。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1979年,許鞍華的第一部電影《瘋劫》,被譽為是掀開香港新浪潮序幕的電影作品,並一舉拿下第17屆金馬獎劇情片獎,在這個圈子中,許鞍華就像是橫空出世的。

許鞍華對場景的要求到達了極致,曾經為了給《桃姐》選擇拍攝地,她走訪了二三十家香港的養老院,並在那裡住了很長一段時間。

但是即便做了充足準備,許鞍華還是一個很容易緊張的人,坐在鏡頭後面的她,從來都不比鏡頭前的演員輕鬆多少。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在拍攝《男人四十》時,許鞍華失眠了。她情緒高漲,需要藉助安眠藥入睡,在拍攝現場頻繁吸菸。

與周潤發合作《姨媽的後現代生活》,因為現場出現問題,許鞍華大罵工作人員,情緒失控,以致於事後周潤發詢問她是否需要鎮靜劑。

但是這種緊張,恰恰是她對一部作品的要求達到極致。《書劍恩仇錄》時,許鞍華拍了3年的時間,有很長時間她只是為了找到一個適合的景。而《黃金時代》更是她心中埋了40年的一個夢。

許鞍華的不按套路出牌,在《黃金時代》體現的最為徹底。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劇中演員身著20世紀的服裝,但是卻一邊演一邊停下來自述。起初一些演員並不能適應這樣的表演方式,但這是編劇李檣的設計,讓人物獨白頻繁出現,呈現給觀眾話劇般的間離效果。這個方式後來成為電影的一大爭議點,甚至有許多觀眾忍不住在影院嘲弄式的大笑。

許鞍華之所以接受,也是因為她覺得新鮮,這是一個很大的突破。不僅如此,3個小時的時長在國產電影中也是極其罕見,但是初剪版本的電影,長達4個小時,這還是投資方反覆要求,不要再剪了。

正如上海紀實頻道主持人李蕾所言,“電影就是白日夢,為什麼一定要有規矩?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許鞍華在《朗讀者》說自己是一個失敗的人,但是在影迷的心中,她已然是封神的導演。

正如影評人列孚評價許鞍華:“1984年,許鞍華如日中天,比今日的王家衛更紅。”5座金像獎,3座金馬獎,許鞍華是整個華語電影史上豐碑式的人物。

團隊的“執拗”

《黃金時代》的劇本在拍攝的十年前就已經開始準備。2003年,編劇李檣想要寫兩個女作家,選定的人物是截然不同的丁玲跟蕭紅,許鞍華導演則用了半年的時間看完了她們的書。

2004年4月,許鞍華與李檣來到蕭紅的家鄉,尋找上世紀哈爾濱的樣子,但是沒有雪的哈爾濱總是缺少點味道。

編劇李檣的劇本也是幾經波折,閉關3年,電話關機,完全處於與外界失聯的狀態。而第一稿寫了6萬字,卻被他全部推翻重寫。李檣沒有按照傳記片寫法呈現蕭紅,從他的個人歷史觀而言,更希望將觀眾帶入那段歷史。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電影的名字也是做了數次更改,《穿越愛情的漫長里程》、《她認出了風暴》、……而《她認出了風暴》是許鞍華在最初預想的時候,她希望蕭紅在影片中以念里爾克的詩為結尾,不過最終劇本更改,許鞍華選中了蕭紅寫給蕭軍的信:“這不正是我的黃金時代嗎?”《她認出了風暴》則成為了紀錄片的名字。

前期工作和後期拍攝,都能夠看到團隊的用心程度。

劇組跋涉上萬公里的實景拍攝,300多場戲,跨大半個中國,幾乎沒有重複的景,重現了蕭紅當年從哈爾濱到北京,輾轉到青島、上海、武漢再到香港的軌跡。不算髮行,製作成本6000萬。

但是這部電影隊的海量素材和令人歎服的長鏡頭背後,是一個瘦小的中戲戲文系畢業的攝影師。


在這樣“高成本”、“低人力”的拍攝過程中,劇組遇到的麻煩並不少。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哈爾濱是蕭紅的起點,也同樣是劇組拍攝的起點。為了還原上世紀哈爾濱的景象,道具組在哈爾濱舊貨市場淘到了許多老物件,為了突出哈爾濱獨有的俄式風情,道具組還在窗簾、床單上特意縫了蕾絲。在上海拍攝時,魯迅紀念館不允許拍攝,但是困難時也夾雜著幾分運氣。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美術部門在紀念館對面發現了一幢面積以及格局都與魯迅故居如出一轍的3層小樓,兩棟房子完全對稱,因此還原了魯迅故居,這才解決了拍攝問題。

因此,電影中沒有一個鏡頭少於8秒,時間拉長了,故事就講述的格外細膩。

蕭紅與蕭軍

蕭紅選誰來演,是這部影片的一大難題。

而本身文藝氣質超然的湯唯,無疑讓人相信了這就是那個年代的蕭紅。但是一開始接下蕭紅這個角色,湯唯心裡一直在打鼓。蕭紅是喝著松花江水長大的地道北方人,而湯唯則是喝著西湖水長大的杭州女孩。湯唯在拍攝前一個月,就提前到了蕭紅的家鄉,直奔蕭紅故居。

在那裡她感受蕭紅,甚至偷偷拔了幾根頭髮,塞在了席子底下。

因為不適應東北的寒冷氣候,在拍攝的過程中湯唯凍傷了背部。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湯唯覺得自己在哪裡生活過,看慣了斷橋殘雪的南方姑娘,心裡因此多了幾分豪氣。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湯唯手抄蕭紅的《呼蘭河傳》,用那個年代的格子本,拿著戲裡用的那根蘸水鋼筆,慢慢的抄了五個月。

在外形上,湯唯也下了不少功夫。由於蕭紅是肺結核去世,營養不良因此很瘦。湯唯為了讓自己儘可能的看上去更瘦削一些,在拍戲時瘦了十幾斤,回到了自己初中時的體重。

一直對演戲要求苛刻的郝蕾,坦言“沒有人比湯唯更像蕭紅”。歷史上的蕭紅,經過磨難,已經十分克制,面對變故和困苦,也很少流淚,而湯唯也被導演要求表演時儘量不哭。

湯唯每次也是強壓著自己的情緒,直到導演喊停,她再跑到旁邊一個人哭。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湯唯表示在拍攝的這段時間裡,自己一直處於“蕭紅”這個角色之中,她十分主動的與其他演員溝通,她用蕭紅的身份生活。

為了專注於這一角色,她推掉了其他片約和商業活動,在《黃金時代》拍攝期間,不接演任何一部戲,她只想演好蕭紅。

相比起湯唯與蕭紅形象和氣質上的契合,主角蕭軍的人選則頗具爭議。與歷史照片中的蕭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馮紹峰,很難讓人聯想到他成為蕭軍是什麼模樣,但是即便如此,馮紹峰還是做到了最大程度的貼近蕭軍。

劇中,有一場蕭軍與蕭紅決裂的戲,馮紹峰讓自己始終處於極其憤怒、仇恨的狀態中,提前三天與湯唯“零交流”。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以致於開拍當天,湯唯很怕看見馮紹峰。

為了蕭軍這個人物,馮紹峰想辦法讓自己找到文人作家的感覺,於是他看了一摞書,第一次做案頭工作,用上萬字的筆記梳理人物,理清自己的頭緒。

而在拍攝過程中,即便是喝酒,演員們也都是真喝,馮紹峰更是一杯黃酒下肚,不勝酒力,在拍攝過程中恰巧有一場戲演睡覺,馮紹峰就真的睡了過去。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其實,湯唯與馮紹峰緣分不淺,兩人同生於10月7日,馮紹峰比湯唯大一歲,這與蕭紅、蕭軍十分相似,同時也拉近了湯唯和馮紹峰之間的距離。

在哈爾濱拍攝期間,有湯唯的地方一定能找到馮紹峰,兩個人總是在一塊兒交流,湯唯在戲外也一直稱呼馮紹峰為“三郎”,這像極了劇中蕭紅、蕭軍處於熱戀期的模樣。

湯唯和馮紹峰,是成就這部電影不可或缺的人。

大咖雲集,一同圓夢

主角符合大眾想象,而電影配角人物的還原度也很高。

與作家梅志曾經接觸過的復旦中文系教授張業松,看到袁泉時就表示她很符合梅志的氣質,而其餘的大多數人物,也都滿足了他的想象。最讓觀眾欣喜的莫過於郝蕾飾演的丁玲,許多觀眾直言,如果拍一部有關於丁玲的影片,只希望她是郝蕾。

實則在最初選角時,李檣認為“丁玲這個角色非郝蕾莫屬”。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朱亞文飾演的端木蕻良,是一個並不討喜的角色,有些懦懦的性格,與朱亞文“行走的荷爾蒙”人設天差地別。

拿到劇本時,朱亞文才知道有這樣個人,他一開始不敢看劇本,對他來說人物太陌生,單單是稍作了解,知道劇中人物都是誰,朱亞文就用了一個多月,翻閱民國文人資料,從劇本以外的文字中感受那個時代和端木蕻良這個人。


他強壓好奇,把劇本放了20多天沒有看一眼。

前期的準備工作,讓朱亞文演什麼就是什麼。電影拍攝最艱苦的第一個月,沒有朱亞文的戲份,但是到組的第一天,湯唯和朱亞文在房間裡聊了三個小時,幫他梳理了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事情,朱亞文很快了解了每一天演員和工作人員狀態。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湯唯幫助朱亞文熟悉角色,對朱亞文來說對理解人物有了很大提升,劇中端木蕻良依附於蕭紅,蕭紅佔據主導地位,戲外朱亞文也在適應這種狀態。

王志文飾演的魯迅一角,同樣是呼之欲出,他直言自己不要成為“橫眉冷對千夫指”的魯迅,而要演病的、老去的狀態。身高1米8的王志文,就這樣將1米6出頭的魯迅演出了別樣的味道。就連魯迅紀念館館長看到王志文飾演的魯迅,背對鏡頭書寫的鏡頭時,也是一邊看一邊在暗暗落淚。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而以黃軒飾演的駱賓基結尾,也當真是神來之筆,他是最後引爆觀眾淚點的角色。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製片人覃宏直言,龐大的明星陣容總片酬僅為370萬,一眾演員都想幫助許鞍華導演完成願望。王千源主動降低片酬來當做製作的費用,姚晨零片酬出演,成全了這部電影。

不同版本的海報,滿足觀眾對影片的初步想象

《黃金時代》的海報設計,十分出彩。幾款國際海報除港版外,由同一內地設計師黃海設計。

5張海報花了黃海半年的時間,每一張都有其鮮明的特色以及強烈的文化感,張張都是藝術品。對細節要求格外嚴苛的許鞍華導演,一個“好”字肯定了每一張海報,沒有做任何的修改。

而黃海的過去的戰績同樣不容小覷。比如大眾一直認為電影配不上海報的《道士下山》,好評無數的國產動漫《大魚海棠》皆是出自黃海之手。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到了《黃金時代》,他也做到了為這部電影錦上添花。

韓國版的海報,湯唯的淚眼和剪影已然能夠讓人感受到其中的悲憫,早前在電影《晚秋》時,湯唯留給影迷的印象既是如此,這款海報也是對“湯唯式”風格的一種延續。日本版海報的黑白水墨設計,夾雜著蕭軍和蕭紅的愛情和幻滅,是日本喜歡的元素融合。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美國版海報一支金色鋼筆,是那個文學時代對自由的嚮往,製片人程育海表示,這款海報許鞍華和李檣都很喜歡,但片方曾否定了這款海報,認為其太過“抽象”。不過大部分人看到這一版本,都認為這是最能夠體現電影立意的版本。

最單刀直入又讓人驚豔的,則是預告版“潑墨”海報,湯唯飾演的蕭紅躍然紙上,在筆墨之間遊走,偌大的“黃金時代”佔據中心,那是屬於文學創作的時代。許鞍華也沒想到,一張海報竟然能夠引起如此大的反響。

《黃金時代》是“假大空爛劇”?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

那一年《黃金時代》未播先火,成為了威尼斯電影節最值得期待的影片,很大一部分原就是黃海設計的電影海報。

無疑,儘管《黃金時代》不太符合大家的口味,但是無論從製作或是電影本身傳達的意向,都是值得花費3個小時細細品味的。

至於生於怎樣的時代,究竟能不能夠稱得上是黃金時代,每個人有各自的評判,正如有人對《黃金時代》口誅筆伐。

不過,細細品讀,其實是一部難得的國產扛鼎之作。而在享年31歲蕭紅的眼中,想必那既是困苦流離的年代,也確實是她的黃金時代吧。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