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同尘:爱国者方方

2020年3月25日下半夜,朦胧中好像被某种东西唤醒,窗外的天依旧漆黑,万籁俱寂,我打开手机,看到了方方最后一篇疫情日记,她不无欣喜地告诉读者,除武汉外,湖北各地都已经解封,武汉也将在4月8日解封,这碰巧也是她关于疫情的最后一篇日记了,正好是第60篇。我心中是一阵轻松,同时也知道,方方日记陪同我们走过的一段特殊生命历程,即将过去。

赵同尘:爱国者方方


方方日记引起这样大的关注,成为了封城封国漫长焦虑中多少人梦寐中的期待,是她本人未曾想到的。当她的日记受到那位匿名自称的“中学生”的讽刺时,许多人的人们挺身而出,爷爷、伯伯、叔叔、阿姨、老师、同学,乃至于身为初中生的弟弟,纷纷出场,致信“高中生”,表示义愤和谴责,已经是文学史上的奇观了。一些专家学者的评论,则将日记进一步提高,说它是疫情时期的启蒙教材。

对于后一种说法,我颇不赞成。何谓启蒙?根据启蒙哲学家康德的说法 :启蒙就是勇敢地运用你的理性,而理性的核心就是基于系统知识的科学批判精神。这样一种东西,不仅方方日记里没有,甚至在今天的学者著述中都难觅踪迹了。

方方日记无关乎启蒙,它的价值不在这里,甚至她的写实主义都是打了明显折扣的。信息时代的传播技术,使我们大致能够同步了解武汉疫情前期的人伦悲剧,那个追着灵车喊“妈妈你不要扔下我”的小女孩,常凯先生的遗言,李文亮大夫去世引发的巨大震撼与悲痛,那副让许多人至今不敢正视的油画,陪着死去的爷爷在家里度过一周不敢出门的小男孩,各地殡仪馆火速支援武汉的消息,以及武汉殡仪馆堆在地上的手机,已经构成了一代人永远无法抹去的人生记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方方日记里,那种浅尝辄止的笔法与吞吞吐吐的语气,她分明是在回避着什么。


赵同尘:爱国者方方


既然如此,方方日记何以吸引人?因为王顾左右而言他的笔触,无法掩盖她那颗恻隐之心的悲悯与同情。作家是人类的良心,而当良心的发现与发声因阻力需要巨大的勇气时,尤其具有感天动地的力量。方方日记是平凡的,朴实的,真诚的,她甚至连形容词都很少用,那些疫情恐慌期间的描述倾吐,尽管由于表达的限制,看上去有些雾里看花,却依然给人以于无声处的震撼。方方日记全是大白话,没有假大空,但那是人话,所以能感动人。有人将其比喻为杜甫的三吏三别,良有以也。

王诚博士说建议公安部门查处方方,说她的日记有颠覆国家之嫌,那么王博士本人俨然以爱国者自居了,我感到他未免有些自作多情。什么是爱国?现在的中国已经不是历史上的中国,她是人民共和国,平等的众生才是共和国的主体和主人,所以,爱国的本质在于爱人。不是爱某部分人,而是爱所有国人,每个同胞的苦难都值得同情,每个人悲鸣都值得聆听和回应,每一个个体都是不可替代的,都是上天所生,那些底层小人物的命运尤其值得关注。现代国家的立国理念是:国家是为人而存在,不是人为国家而存在,这才是人民共和国的真义。

所以,王诚博士的爱国,吾不知其爱的是何许国也?当嘴上挂着爱国的口号,却对国人的不幸麻木不仁,无动于衷,甚至向为民代言者挥舞大棒,欲加之罪,这不是爱国,恰是爱国的反面,“爱国贼”三个字都不足以表达其愚昧荒谬。实际上,背叛人民才是真正的颠覆国家。王诚先生身为名校博士,连什么是爱国都搞不清,竟然还出来指指点点,狂犬吠日。这样的水平,委实可怜,也是时代的悲哀,他丢尽了这个时代读书人的脸面。


赵同尘:爱国者方方


正因为如此,在方方的疫情日记封笔之际,我愿意写下一小行字,表达我读方方日记的感言与感激:爱国者方方!


赵同尘 2020年3月25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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