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浩:人人玩煙花的年代,做一個玩“炸彈”的人


甯浩:人人玩煙花的年代,做一個玩“炸彈”的人


60年前,美國“垮掉派”詩人金斯堡,在《嚎叫》中寫道:

我看見一代人最傑出的頭腦正毀於瘋狂。

半個多世紀過去,這個世界平庸無奇,瘋狂的情緒讓小情小調代替,癲狂的頭腦被庸碌的日常取代。可我們依舊痴迷瘋狂,像孩子痴迷玩火,痴迷點燃新年的煙花爆竹一樣渴望著瘋狂。

01

每個時代都會有一些瘋狂的人,他們離經叛道、他們對抗、他們玩著炸彈咆哮著表達內心。

甯浩,黃渤,徐崢,人稱黃金鐵三角。

三人都是70後。

徐崢,白羊座,頭圓臉也圓,笑起來像民國銀元的一面。

2000年,出演《春光燦爛豬八戒》,大火之後,去銀行取錢,工作人員不喊名字,就喊:

豬八戒來啦!

三年以後,徐崢娶了小陶虹。兩人不分你我,共用一個郵箱。05年,小陶虹收到甯浩發來一個劇本,小陶虹在看,邊看便說有才,徐崢在旁邊也看,看完也說這人真特麼有才,然後直接聯繫甯浩,說:

我想客串一個角色,不要錢!

黃渤,處女座,單眼皮,下垂眼,短粗拱形眉。笑起來醜,不笑更醜。

1994年,黃渤在廣東混不下去,好友竇唯點撥:搞創作,去北京。

到北京後,黃渤住市郊地下室,晚上蹬自行車去酒吧歌唱。唱完愛問朋友:你說我是定位偶像派呢,還是實力派呢?

朋友說:你這臉長得,當實力派都磕磣。

2000年,徐崢演豬八戒時,青島老鄉高虎幫忙,黃渤在電影《走吧,上車》客串了男配。後來電影拿了金雞和百花獎,他上臺領獎,西裝都是借的。

05年,甯浩要拍一部小成本電影,熟臉不要,看上了土酷生臉黃渤。

就在這一年,甯浩,黃渤,徐崢三人,被一部電影攢到一起。

在劇組,徐崢一瞧黃渤那張臉,不禁感慨:演員的門檻,現在越來越低,快低於地平線了。

這部叫《瘋狂的石頭》的電影,2006年上映。

那年,導演甯浩29歲,在電影寫了句屌炸一時的臺詞:

我頂你個肺。

電影大火後,滿大街的人,都在 “我頂你個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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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的石頭》劇照


02

甯浩,處女座,臉長得像一支炮仗,笑起來肉習慣性堆在一起,穿上西裝像香港黑幫話事人。

甯浩老家山西,歷史上山西一省,漢、回、匈奴、鮮卑一處雜居,信奉的神明雜亂無章。當地人喜歡混搭拜佛。

高中時,甯浩對母親說:我英語奇差無比,考大學肯定沒戲。

這年十一月,高三的他跟一初三學生打架,打架的經過高度刺激,老師還在講課,他衝出去把人打了,這事性質嚴重,等待處理結果令人煎熬。這年,山西省電影學校第一年招生,生源也奇差無比,只要去考,就全盤招收。

老師告訴甯浩,你可以考這個學校。

一去電影學校,甯浩才知道,這是個放羊學校。學校一年多都沒校長,放假比上學時間還多,一個宿舍睡三十多個學生。

甯浩閒得蛋疼,最後只能抽菸,喝酒,談戀愛。

那幾年,搖滾席捲中國。搖滾讓甯浩變得很瘋狂,索性拉了幾個同學,組搖滾樂隊,纏著皮帶,吊著吉他鬼哭狼嚎。

把本該給女孩的荷爾蒙,全糟蹋在了舞臺上。

四年中專畢業,樂隊就散了。當鼓手的女孩,跑到電信局推銷BP機。甯浩給她湊錢買了個鼓,她再也沒敲過。

甯浩則去了山西話劇團,每天工作就是打開水,抄板報,一月工資一百八,住在黑洞洞的筒子樓。看過《肖申克救贖》的人都知道,有些鳥是註定關不住的,因為他們的羽毛太漂亮了。

1997年,甯浩跟單位請了病假,揣著兩千塊錢來到北京。

甯浩的父親是鋼鐵工人,早年下海,幹了很多行,賺了不少錢。他希望甯浩在太原開個服裝店,但甯浩還是逃走了。

跑到北京後,甯浩想當畫家。他就去參加了一個成人高考,學校組織體檢,醫生冷冰冰地告訴他:

你是色弱。

這時候,甯浩已經畫了快十年了。突然有人從醫學上,告訴他你是視覺殘疾,等於間接告訴你,你即使再努力,也沒戲。這玩笑開得有點大,不過三天以後,他就接受了:

既然抓了一手爛牌,那就放掉,再抓,一定有一手好牌,然後和把大的。

這一年,甯浩考上北影,上課坐在最後一排編故事、寫劇本。

同時期,他的老鄉兼校友賈樟柯,拍出《小武》《站臺》,在國際上迅速成名。而他還在北影上課,偶爾出門拍MV賺賺生活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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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浩青年


03

2002年,在北京東三環,有一個叫“天上人間”的地兒,那地方忒好,溝溝壑壑。

甯浩是第一次去,跟一姓韓的老師,去那裡給電影拉投資。劇本叫《香火》,講一個農村小廟裡的佛像坍塌,和尚想在年前重塑菩薩,想搞點過年香火錢,這和尚跟甯浩處境一樣,都是缺錢。

甯浩第一次去這種忒好的地,進去就被安排一小姐,他兜裡沒錢,特擔心,要不要給那個女的給小費。要是必須給,他當場就傻逼了,兜裡真沒錢。

投資人姓吳,一邊K歌一邊喝酒,聽完甯浩講故事,大手一揮,從包裡拽出四萬塊,說:

小夥子,拿去啟動吧。

等開機時,吳老闆卻打來電話,說錢不投了,中央出文件,地下電影一律不讓拍。這仗還沒打,就斷糧斷餉了。

甯浩算了算,兜裡還有四五萬,掐一掐別人的大腿,只好自己幹!

劇本自己弄,主演找朋友不花錢,搭外景玩命砍價,至於找配角,他見一賣菜大媽,問一天能掙多少,大媽說二百。甯浩就說,我給您二百,您來跟我拍一天。

這戲大年三十開機,從初一拍到十五。八個人的草臺劇組,白天干活,晚上回來搓麻將,誰輸了,脫光衣服,樓底下裸奔一圈。

《香火》拍完後,非典爆發,甯浩在學校的機房,把電影剪完,剪完片子,錢就花光了。非典後,他請宋柯來家吃飯,說,你得給我弄點拍MV的活幹。宋柯給介紹了金海心的《悲傷的鞦韆》,甯浩靠著這個MV又活過一陣子。

過了陣子,甯浩給朴樹拍了個MV,叫《colorful days》。一個攝影師叫張曦,跟甯浩說,我聽說你拍了一個長片,現在電影節的選片人都在北京,不送去看看?

甯浩順手把片子拿去給人看了,也沒太指望,繼續在北京出租屋裡,忙著給朴樹剪MV。

不曾想,這片子在國外電影節直接就炸了,得了一大堆獎。甯浩就藉著拿獎,出國旅遊了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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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浩拍攝《綠草地》時


04

2005年,甯浩去內蒙古牧區拍《綠草地》。剛去沒多久,香港投資方撤資,本來說好投150萬,結果就投10萬,愛要不要。劇組全亂了,嘩啦啦走了一堆人。

甯浩有個哥們管美術的,撤到上海後,才想起給甯浩打電話:忘了跟你說,有個道具助理,還扔在邊境線上看蒙古包。

甯浩直拍大腿,這都四五天了,趕緊開車接人。開了三小時,老遠就看見那哥們站在蒙古包外的一汽油桶上,遠遠的一個小點,傻逼逼杵那張望四野呢。

那哥們眼淚汪汪的,甯浩一看他屋裡,有人臨走前扔了一箱方便麵,沒人的日子,這哥們就靠這續命。

我早說過,電影這事不是人乾的,是神乾的。因為需要考慮的事,實在太多了。

拍《綠草地》,劇組買了八個蒙古包。晚上太冷,大夥撿牛糞,放一個鐵皮桶子燒。蒙古包頂上有個圓口拔風,半夜火拔上來,把蒙古包給點了。又趕緊把牛糞桶挑外邊,十幾個人圍著牛糞通,提著幾把撒尿滅火,好不壯觀。

拍攝第三天,導演助理開車送演員,一頭栽到三層樓深的溝裡,一車人很多直接昏過去。邊防巡邏車把人救出來,司機牙撞碎了,幾個小孩骨折了。小城鎮上的病房裡,哭天喊地的,全是甯浩的人。最難的時候,劇組就坐在草原上,哼唱草原民歌。

翻車後,劇組又走了一批人。製片主任走了,甯浩就請一個司機當製片主任。副導演走了,就請當地的教師當副導演。甯浩正開會討論翻車怎麼處理,前方又有人跑來說,你們有輛車又翻了。

電影拍完那天,甯浩對劇組說,吃個殺青飯吧。大家沒心情、說不吃了,回北京再吃吧。甯浩也清楚,這戲拍得太苦,像一場噩夢,驚魂未定的,沒人願意在草原多待一秒。

《綠草地》上映後,和《香火》一樣,國外獲獎無數,但國內觀眾稀少,合格的觀眾太少了,這就是藝術片的命運。有時候不遠萬里跑到國外參展,其實看電影的也就那四十多個觀眾。


拍藝術片拍到最後特沒勁,就跟談戀愛談到最後一樣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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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浩與劉德華


05

甯浩上山西電影學校時,負責畫海報。那時沒彩噴技術,海報全靠手繪。四年就畫了一張海報,畫的是劉德華。

要我說,命運其實很怪,牛逼起來處處都是伏筆。運氣好的時候,大年初一出門撞一女孩,都能跟你成為結髮夫妻。

2006年,劉德華髮起“亞洲新星導計劃”,投資2500萬港幣資助6位新銳導演。他看過甯浩的《香火》和《綠草地》,跟甯浩說:

你有拍商業片的潛質,我給你三百萬,拍什麼我不管。

這時候,甯浩還有另外兩個投資人,一個國內的投資人,要他拍《雙塔記》,投七百萬。另一個法國投資人,要他繼續拍中國的文藝片,投六百萬。

三個投資人中,劉德華投錢最少,但最爽,只有他承諾絕不干涉創作。轉眼甯浩就拿著三百萬幹了《瘋狂的石頭》。

石頭那戲,甯浩遇見活在豬八戒陰影裡的徐崢,遇見事業無成的黃渤,三個男人像搞基一樣搞到一起了。

電影拍完了,在上海電影節首發,小成本製作,沒任何宣傳資源、宣發經費。結果,劉德華專門騰出一天,來了。劉德華來了,記者自然就來了。劉德華愣是壓著不上臺,劉德華不上,記者只能撐著把石頭看完。一看完,記者就先炸了,都開始“我頂你個肺了”。劉德華最後上場說話的時候,大家就一起“狗日的,無人駕駛”了。


甯浩:人人玩煙花的年代,做一個玩“炸彈”的人

《南方都市報》的報紙為石頭評論:從沒有一部中國電影這樣講故事。

電影很好玩,講了一個荒誕的中國。有一段特有印象,國際大盜模仿大片《碟中諜》倒懸盜寶,在中國買的繩子。用的時候,才發現短了一截。真夠頂你個肺的,在中國連買個繩子,都能少一截,這很中國,這最中國,大夥都看樂了。

很快,《瘋狂的石頭》口碑屌炸,票房直飆兩千萬,創造了中國低成本高票房奇蹟。有那麼幾個嫌錢多的觀眾,自費買票上百張,站在街上發給路人,強勢支持國產電影。


從此,甯浩的名字,該上頭條的都上了。他洗了個澡關機睡一覺。

關機三小時,打開一看,未接電話1200多個。

石頭裡,黃渤扮演一小偷,鑽下水道偷寶石,為拍真實,黃渤每天把自己弄得很髒,回家要洗兩個小時。最後一幕戲,黃渤邊跑邊吃麵包,拍了大半天,最後給累吐了。

從那之後,黃渤一吐成名,臉上的愁苦也略略舒展不少。徐崢在電影裡飾演馮董,也徹底甩掉豬八戒的標籤。寧黃徐三人互為貴人,相互成全,從此搭出穩定的鐵三角。

2009年,甯浩開拍《瘋狂的賽車》,鐵三角陣容,正式上線。從此劉關張三人,桃園樹下,膝蓋跪地,一個頭磕在地上跟親哥們似的。

《瘋狂的賽車》比《瘋狂的石頭》還要瘋狂,情節更加複雜,三條主線、六組人馬扭在一起,故事卻滴水不漏。我們寫字的都知道,寫文章,寫散文容易,寫故事最難。為此甯浩找了七個編劇,也寫殘了七個編劇。其中一哥們寫了一半,寫火了,跑出去買了個算盤,扔給甯浩說:

這不是在寫劇本,是在算賬,在搞微積分。

賽車裡,黃渤成了男主角,這一次不在公路狂奔了,改成騎自行車狂奔了,結果騎車子也騎吐了。

電影上映後,票房輕鬆過億,甯浩變成了繼張藝謀、陳凱歌、馮小剛之後,第四位邁入億元票房俱樂部的內地導演,喜歡他電影的人都懂,不懂的就算了,甯浩的才跟別的導演不一樣,別人是通才,全才,甯浩是鬼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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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無人區》劇照


06

2008年春,甯浩在新疆“塔克拉瑪干”沙漠,碰到幾個看泵的人。

沙漠公路550公里,每隔四五公里建一個水井房,配一個人看泵,負責澆灌公路兩邊植物。一個人在無人區待得太久,容易出精神抑鬱。僱主老闆只好僱傭他們夫妻看泵,讓他們有個伴。但沒想到,有的看泵人為打發寂寞,竟開始相互換妻,題材敏感,不多說了。

甯浩很震驚,感覺荒涼之地,城市的社會法則,變得模糊、甚至消失,人類活得越來越像動物,不在文明之內。於是想以這樣的背景拍一部電影,幹出了劇本《無人區》。

2009年,《無人區》開機,鐵三角又上線了,黃渤、徐崢再度加入。

甯浩和黃渤都是處女座,都有強迫症,徐崢是熱情似火的白羊座。三人混在一起,基本徐崢受虐。黃渤在徐崢面前,沒心沒肺,徐崢只能苦著臉表達怨念。甯浩則處在兩人中間,笑看兩人相愛相殺。

黃渤說:我遇到甯浩才知道,他才叫處女座,他才叫完美主義。

拍戲時,甯浩碰到過不去的鏡頭,就跑到一角落裡,對著一凳子猛踹。踹爽了,又回來接著拍。

經常在劇組咆哮:必須完美主義,不完美主義,拍什麼電影!

後來導演管虎找黃渤到《鬥牛》裡演牛二。有人告訴他,拍管虎的戲遭罪。黃渤直接就樂了:

甯浩的戲我都拍過,天底下還有什麼罪我不能遭的?

和甯浩合作過的人都知道,跟他拍戲,必須瘋狂,不瘋狂也得瘋狂,人不瘋狂就廢了。

《無人區》裡,黃渤扮演殺手,為體驗生活,跑去磨刀殺豬,最後豬沒殺成,回去還大病一場。徐崢扮演律師,來劇組時,甯浩說了句,你有點胖啊。

二十多天後,徐崢減掉三十多斤,往甯浩跟前一站,甯浩滿意了。拍戲的人,狠起來,都六親不認,這也是我一直沒出演《金瓶梅》的重要原因。

《無人區》在3月開機,6月殺青,又花5個月完成後期,歷經九九八十一難,《無人區》方在2013年解禁,登上銀幕。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四年過去了,徐崢、黃渤都已經成了超級大腕。這時的鐵三角,也從青銅升級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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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浩、黃渤、徐崢鐵三角


07

甯浩這人最有意思,平生三大愛好:喝酒,拜佛,戴大金鍊子。

我們順序倒過來說,先說起金鍊子, 2003年,甯浩首部長片《香火》獲獎,他拿著獎金,像個倒煤的暴發戶,一頭鑽到金店,對櫃員說,給我拿最粗的那條。之後,他每拍完一部電影,都要買一條最粗的金鍊,估計現在都攢了八九條。

甯浩:人人玩煙花的年代,做一個玩“炸彈”的人

畫家嶽敏君有一次見他,問他:你怎麼戴這個?大概意思是全中國搞藝術的,就沒見幾個人這麼土鱉裝束。

甯浩說:我這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我是個粗俗的人。

甯浩老家山西,盛產煤和煤老闆。在甯浩眼裡,拍電影和當煤老闆一樣,誰都別把自己太當回事,都別說自己高雅,大家都是俗人。


在他所有的電影中,也是如此,他認為看似粗俗的日常也有一套美學的標準。看似混亂的鏡頭之中,也有一套穩定的電影平衡。


他不愛拍唯美的東西,因為唯美的東西就像孔雀開屏,雖然好看,轉過來就是屁眼。


這是甯浩的過人之處,他的電影也是滿屏暴發戶的高級氣質,撕裂唯美,自成體系。

2014年左右,甯浩脖子上的金鍊不常見了,取而代之是手腕上的佛珠。也不知道是大徹大悟了什麼,他開始戒菸戒酒,為表決心,就把“戒酒”二字,文在腳腕上。不曾想,文身師手藝不精,把“戒”字給少文了一撇。

每次鐵三角聚會,甯浩想喝酒了,就把褲腿擼起來,觀文身警戒自己。黃渤一看,笑了,說:

你這叫差一點戒酒。

大家悶頭喝酒時,甯浩也饞。忍不住就會說,給我來點無醇的吧。最後為了戒酒,甯浩把家門口的便利店無醇啤酒都買光了。

甯浩從小信佛,一到夏天,就去山西五臺山拜佛。佛講因緣,甯浩常自省,既然我沒當煤老闆,當了導演,就要完成導演的使命。

每個人都是碧水汪洋裡的一條魚,撲騰在自己的滔天大浪裡。既然躍出了海面,那就得攪起自己那片風浪,這叫使命。

成名之後,甯浩常說:對我這一代來說,使命就是為中國電影培養人才。

曾有這樣一份青年導演調查,問:中國電影產業最缺什麼專業人才?

在備選答案中,58%的人選了專業製片人,12%選了專業投資人,8%認為是編劇。甯浩沒有勾選選項,自行填寫了答案:好人。

發佈會上,主持人朗讀到這個選擇時,許多人都鼓掌了。

當今中國電影市場,想賺快錢的人多,想做專業的人也多,想給別人鋪橋的好人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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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牧野和甯浩


甯浩就想做這樣一個好人,在電影這個行當,承上啟下。

2016年,甯浩啟動“壞猴子72變電影計劃”,像當年劉德華扶持他一樣,扶持新導演拍電影,簽約14位導演,全都很優秀。

這14位導演中。有新人導演文牧野,2018年拍出《我不是藥神》,獲30多億票房,因為這部電影,還影響了中國醫療體制的改革,被譽為國產電影榜樣。

這些青年導演的成績,甯浩功不可沒。

完整的人生應有三感:榮譽感、責任感、使命感。

榮譽感和責任感,甯浩都經歷了,也不稀奇這些,現在他最想肩負的是使命感,2016年以後,他的其中一個理想就是:

我願意做一個青年導演的陪練。


甯浩:人人玩煙花的年代,做一個玩“炸彈”的人

甯浩宣佈"壞猴子72變電影計劃"啟動


08

很多人說,13年前,《瘋狂的石頭》成本300萬,現在投3個億估計也拍不出來。

大概因為這時代,太平庸無奇了,就缺那種破壞性的瘋狂,得其時橫刀天下,不得其時蓬頭而行。

因為瘋狂,所以甯浩一直在拍瘋狂系列,先拍《瘋狂的石頭》,又拍《瘋狂的賽車》,2010年,甯浩又買下大神劉慈欣的《鄉村教師》版權,拉上黃渤、徐崢、沈騰拍了《瘋狂的外星人》。


從買下《鄉村教師》開始,甯浩自己寫劇本,斷斷續續寫,寫一遍推翻一遍。甯浩創作劇本需要閉關,不能有絲毫噪音。他常到酒店包一間客房,然後用毯子把房間包出來,做出隔音設備。等劇本寫完,拿給劉慈欣看,劉慈欣發現故事已經脫胎換骨,完全成了一個新故事。


這是甯浩的瘋狂,他所有的電影一直在講述小人物的離奇經歷,不管黑皮如何奔跑,他註定還是個小人物,不管耿浩如何騎賽車,依然難逃小人物的宿命。


最後發現電影才是原創,而生活卻成了模仿。所有的無聊都會被消解,所有歡喜又都會捲土重來。

黃渤有一次回憶說,在甯浩瘋狂的時候,會看到很多喜劇。黃渤那人笑起來沒什麼文化,要我說,是在甯浩身上,可以看到許多人間喜劇,他自己的人生就很悲壯。

以前甯浩家的小區,暖氣不熱,喊收暖氣費的人來看,那人來了,指著溫度計說,國家規定要燒到16度以上,16度以下不給錢。物業的人用手捏著溫度計的水銀球說,溫度夠了呀。

那人很無賴,和甯浩老婆吵來吵去。甯浩就過去砸了物業的玻璃,還被拘留了10天。

拘留回來後,他搬張凳子,去物業找那個人。不打也不鬧,那人看報,他就坐對面看報。那人吃飯,他就坐他對面吃飯。對付無賴,他比無賴更悲壯。

在甯浩那裡,你可以看見一個玩炸彈的人。隨時打算把手裡的炸彈點燃,扔進寧靜的平面,把那些無趣的、矯揉造作的、假情假意的東西,全部撕裂,等到過年的時候,炸出個新的煙花爆竹出來。

當年拍《瘋狂的石頭》時候,進入剪輯階段,甯浩窮得連生活都是問題。他說,當時我有輛車,每天都要等收停車費的人走了,才敢開車回家,我要逃停車單,因為真的是沒錢。

而如今,甯浩已經是中國電影票房最好的導演之一了。


要說,每個人都是一條魚,撲騰在自己的汪洋碧海里。只要心中有一團火,小人物都有覆盤的機會。今天是豬年第三天,也祝牛皮明明的朋友們敢於追逐心中的那團火,讓其長明,讓其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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