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揚:我眼中的當今書畫市場

中國畫壇不平穩,先是李小山說中國畫窮途末路。一石激起千層浪,老畫家們也吃了一驚。細想想,大約拿不出什麼有力的證據能說明中國畫比以往茁壯強大,所以有點張口結舌。好不容易,找到黃秋園的畫兒,力捧之,誇獎之,追封為中央美院教授頭銜,老一輩人也是好心,不屑與小輩爭執是非,只是婉轉地告訴青年人,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少年壯志不言愁,總不如天涼好個秋。年輕一代少年氣盛,不聽老人言,不買這個帳,他們自有說法。君不見楚騷漢賦唐詩宋詞曾當如何?今日也進了故紙堆。京劇兩百年,算離得近的,藝術之高明,自不待說,影響之廣泛,上至帝后,下到黎民,宮中鄉里,海內海外,輝煌絢爛之極矣。待到新式話劇一出而後再有電影電視,京劇便冷落了,也成了要保護搶救之珍稀文化了。想想確實不服氣,多少功夫下下去,多少精神提上來,行當作派,水袖臺步,曾贏得滿堂彩。到頭來卻不及歌星們搖頭晃腦把著話筒伸胳膊踢腿,賺得痴男痴女神魂顛倒。時至今日,四大名旦不及四大天王,蓋叫天不如成龍了。這有點像老畫家,吮墨耕硯,舞弄一輩子,你說他這玩藝過時了,豈不氣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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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高聲自遠

後來,又有名家說,中國畫筆墨等於零,捅了馬蜂窩,討論又開始了。本來,中國畫形式既是內容,風格就是人,無須廢話,就算筆墨等於零,一切還要從零開始。再後來,又有人提出傳統中國畫不可取,無藏身之地,是廢紙。於是又有一爭。

不知為何,關於中國畫討論的命題,倒是有點像說書匠的驚堂木,拍案驚奇,然後開講。不同的是,說書先生肚子裡有故事,是一言堂,而今天的宣講者,不知他有何主張,故只能是群言堂,七嘴八舌,吵吵鬧鬧,各執已見,大聲嚷嚷,有點像起鬨。文章也多,看的懂的,看不懂的,有玄虛的,有實在的,有高明的,有卑微的。理論家們都挺忙的。

畫家們不能空口清談,只能往前走,也不管山重水複,也不管窮途末路,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畫家實際上也在思考,有時候直覺性的體驗感悟或許更接近真理。

展覽很多,畫兒很多,畫家畫作層出不窮,中國畫壇繁榮興旺,多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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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月大師

大致分分,畫家的藝術取向還是可以歸類的。

類型大約有三種:

一是延續傳統,作故紙堆裡的整理發掘。

傳統是寶藏。現在大家認為的傳統,已經是很寬泛的了,並不僅指宋元以來的主流水墨畫,也不僅指“五四”以後的改良中國畫,沿著傳統走下去,也是一條很有意思的路子,縱深發掘,可汲取的東西很多,有巨人肩膀可攀,比自個兒在一旁蹦跳起點要高,可做的事也很多,我記得有大哲賢人指出,倘取唐風宋韻,摻和敦煌燦爛色澤,或能創造出新的中國畫,挺寬闊的一條路子。固然,古人悠閒,詩書畫印都會,但是今人視野開闊,中外兼顧,眼光自有不同。舉個例子,有位畫家朋友說,坐飛機時,凌虛御風,俯瞰大地,看足下山脈,雲煙遮掩,大地青綠,無邊無垠,古人又不及我矣。眼界不同,筆下自然會有分別。我也認為,中國畫有如圍棋,是個高尚的智力遊戲,其材質也簡略,其變化也無窮。千載之下,聰明才智之士,沉浸其中,作精神鍛鍊,智慧陶冶,其樂也融融。所以,元四以後有明四家、清初六家、揚州八怪、金陵八家,近現代在吳昌碩、齊白石、黃賓虹、潘天壽,氣脈不散。自今而後,還會有人物湧現的,各領風騷,各在其時,這類畫家,如佛家之中之漸修者,各人本著根性,修不成菩薩,修得個小佛兒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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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象圖

二是搞“洋務運動”的。

國家開放,新潮湧來,五光十色,令人眩目。現代、後現代、裝置藝術,行為種種,萬花筒。有些像世紀初,外國文字湧入,新青年覺得新鮮,說白話,寫新詩,要打倒孔家店了。今日的中國畫家,有點像早年人們譯名著,林語堂謂之曰漢語歐化,有點生硬。新詩也有可看的,有感覺,但毛病是停留在感覺層面,浮光掠影,不得深入,不得深刻。搬弄現代水墨,畫面給人的感覺總體上還是外國人的,有現代感是其好處,但拿來之後,本土化不夠。文化這東西,不像桑塔納技術容易移植,可以一蹴而就。我覺得,他們像是吃了德國蹄髈,又灌下去大扎啤酒,不大容易消化,脾胃不適。再就是名目的提出,如“實驗”類的字樣,等於在說,我這還不行,我試試看的。不大自信,少了一些中國氣派。話又說回來,嘗試總是可貴的,他們的畫作,給大家提供了視覺上、形式上拓展的可能性,他們是先行者,是後來人的鋪路石。反思之下,“五四”新文化運動熱鬧過後,真正留得住的,留在文學史上的,不是文學青年,而是那些吃透傳統文化,有底蘊、繼承發展的一路人物。他們並不急著要和外國接軌,卻反而能夠自立於世界民族之林,作品到今日,都還站得住腳跟。

那麼在今日之中國畫壇,應該也有這類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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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悟圖

這第三種類型的畫家,簡而言之,是繼承創新的,這類畫家人數最多,石濤上人說,筆墨當隨時代。講了兩個內容,第一是要有筆墨;第二筆墨是與時俱進的。我們的前輩有經驗可以給我們借鑑,徐悲鴻“中學為體,西學為用”,說的就不錯,影響了一代人。林風眠、傅抱石、李可染等人,做的也不錯。在體、用上,各人把握不同,有的偏西洋,有的偏中式,有的偏造化,靠寫生支撐,這裡要看到,他們的傳統功夫不錯,至少是有相當深入的瞭解和把握。還要看到他們共同關注的是自然中討生活,重視寫生。套一句老話“師古人”以後是“師造化”,造化給人啟發,逼著畫家用自己的方式畫,畫著畫著,就畫出來了。成功的“師我心”的畫家還沒有,就形式的特立獨行上抑或師心境界的層次上,都還不曾看見青藤和八大式的人物畫作。岔開一句話,中國畫真是魅力無窮,每當我打開徐渭、董其昌的畫冊,總是覺得受到刺激,前人智慧的光芒穿越時空,令我震顫。願我們也能畫得更好一些,讓“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則吾心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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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多村口

我們這一代的畫家開始走向成熟,人們開始重新審視中國本土文化的精髓,不少人有了主見,再穿唐裝。這個傾向是在最近。

中國畫生命力強大,畫中國畫的人真多,學院派、畫院派、南派、北派,老畫家,新文人,各自為營又互生互長,中國畫壇熱鬧得很,中國畫無疑有路,中國畫柳暗花明。

文丨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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