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啸甫回忆录第一部分3-1

万啸甫回忆录第一部分3-1

万啸甫

第③节——1


我在孟小冬老师那儿学了大概一年多,越学越觉得余派艺术确实深奥。原来我非常爱看电影,也常去天桥听评书,自从学余派入迷以后,这两样全戒了。我父母一看我动真格的了,而且很有进步,也都很为我高兴。一天我趁着我父亲高兴便问他:“您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余先生?”父亲说:“别忙,九月份是余先生的寿日,你让你冬哥(指孟小冬老师)带你一块去拜寿,我也陪你们去,但余先生收不收你,可就看你的造化了。”正好,孟老师以前也跟我说过将来有机会带我去见见余先生,我高兴极了,天天盼着快到余先生过生日的那天。那些天我真是度日如年,因为在那时候没有什么事情能大过我要去拜见余先生了……


余先生的寿日终于终于让我盼到了。这日天气格外的好,下午5点半左右,我父亲、冬哥带着我上了洋车,直奔宣武门外的椿树头条。坐在洋车里我既高兴又害怕。当时我的一些好朋友如王世续、谭元寿、李志良、于世文、钱元通、刘曾复等人知道此事后,又羡慕我又为我担心,都说余家的门可不好进。我只能在心里暗暗说:“我去撞撞大运吧!”


余府是个地地道道的四合院,高台阶上便是又大又亮的油漆大门,进大门是一间门道,有个门房。南屋三大间是客厅,屋内摆的全是红木家具,老式镶大理石的太师椅显得既庄重又古朴。余先生住的是北房三大间靠东头的那一间,室内摆设也极简单,有红木立柜,红木写字台上,有文房四宝及一撂手抄剧本。屋子里边屏风后有两张单人床,一个老式单人沙发,靠北墙是个老式的连三柜,上边放着一个话匣子(收音机),旁边还有一个听唱片的手摇式留声机。


我走进客厅,一抬头便看见屋门框上端端正正地挂着谭鑫培老前辈的便装照。两边挂的是余先生的便装照和《定军山》的剧照。北房中间的那间房,没什么摆设,只有桌椅,因此很宽敞,周围全是镜子,并有几件刀枪把子,这是为排戏、说戏、练身段用的。看到这些,我对余先生更加肃然起敬。


就在我跟在我父亲和冬哥后面边走边想的时候,忽听我父亲说:“宝书(我的学名)快过来给余先生拜寿。”我如梦方醒,抬头定睛一看,见余先生非常慈祥地端坐在沙发上,剪的是平头,虽然脸庞有些削瘦,但显得很精神。我父亲领我走近,余先生说:“就叫三叔吧!”我怯生生的叫了声“三叔。”父亲又忙向余先生说:“这是我的犬子。”并让我给余先生拜寿。正在我愣神儿犹豫怎么个拜法的时候,幸亏冬哥提醒我:“宝书,快给先生请个安呐。”这时我赶紧给余先生请个跪安,接着又给余夫人道喜,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


这时余先生上下打量我几眼,问我:“十几了?”我说:“十七。”余先生一听对冬哥说:“仓门儿过了,往回倒啦?”冬哥点点头,余先生又问:“跟谁学戏呢?”我说:“跟王荣山王先生。”余先生说:“好,王先生是谭派,你会不会唱《洪羊洞》里‘为国家’的那段唱儿啊?”我说:“会唱。”余先生显得很兴奋说:“唱唱我听听。”这时冬哥偷着向我使眼色,意思是让我别紧张。说也奇怪,越到这时我反而越不紧张了。心想,我来干什么来了,不就是想见见余先生,让余先生听听我行不行吗?这时我心里反而更沉着、踏实了。真是天公作美,嗓子比每天都痛快,板头高低都很准确合适,没想到亮开嗓子竟把冬哥教我的这段“为国家”在声有色地一唱到底。余先生靠在沙发上,微闭双目,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等我唱完后,冲着冬哥满意地说:“是个老生坯子。”接着和我说:“先和你冬哥学。晚上能熬夜吗?”我说:“能。”余先生又说:“晚上和你冬哥一块来学,先熏着。”我高兴极了,急忙说:“谢谢三叔。”又给余先生请了个跪安,这就是我第一次入余门的经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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