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的“隱祕守護者”:女兒出生倆月沒見幾面,曾守在患者遺體旁三小時

有這樣一群人,他們不是狹義上的“白衣天使”,他們也在醫院裡衝鋒陷陣。

疫情中,他們“搶”物資、處理醫患關係、搭建網絡系統,他們維護醫院正常運轉,為醫護工作保駕護航。他們就職於醫院人力資源部、醫務處、信息管理中心……他們同樣暴露在感染危險中,卻“沒有被看到”。

他們,是這場戰役裡的“隱秘守護者”。

“以前沒覺得自己也是高危職業”

姚兵(化名)從沒有和遺體近距離待在一起那麼久。

2月1日,姚兵當值24小時的行政總值班,負責接聽醫院對外聯絡電話,協調院內大小行政事務。一整天下來沒什麼大事。第二天凌晨五點左右,門診部一個電話打過來,有新冠肺炎患者倒在門診部門口,已無生命體徵。一夜未睡的姚兵“頭轟地一下就大了”。

按照流程,姚兵立即趕到現場,同時聯繫派出所、殯儀館等單位。警察來了,需要核實患者身份,姚兵就在患者的口袋裡摸身份證。當時他“迷迷糊糊”的,也沒想到戴手套。登記完身份,警察走了,姚兵和門診護士抬來一個屏風擋住患者,在現場守著遺體等待殯儀館人員。

那是一位60多歲的男性患者,前一天到院確診新冠肺炎,門診治療後離開。當時是武漢床位最緊張的時候,他沒能住進醫院。姚兵平常工作中基本接觸不到患者遺體,此刻守在這個素不相識的老人身邊,他本能地感到害怕,一邊又覺得對方可憐,又擔心自己感染。門診的護士屬於一線人員,有防護服,他沒有。在寒風中等了大約三個小時,患者遺體被殯儀館人員運走。

還沒怎麼來得及擔心,當天晚上,姚兵就出現了症狀,第二天就確診了新冠肺炎。1月3日以來,這位武漢某醫院人力資源部的科長已經連軸轉了近一個月,只在女兒出生前後請了兩天假。

就在同一天,武漢另一家醫院的盧越(化名)也確診了。作為醫務處幹事,盧越的日常工作之一就是溝通醫患關係。床位緊張的疫情期間,這種溝通尤為頻繁。

1月中旬,盧越接待了一對要求住院的老夫婦。這對夫婦的鄰居幾天前發燒了,他們好心幫忙,送鄰居去醫院看病。沒過兩天,聽說鄰居轉到新冠肺炎定點的金銀潭醫院去了,夫婦倆也都開始咳嗽,他們十分害怕,到醫院來要求住院隔離。

住院資源緊張,像這樣沒有確診的患者是無法住院的,只能由盧越出面處理。當時他接收的信息是存在“有限人傳人”現象,於是他現身說法,用自己當例子:“要是跟患者接觸一下就需要隔離的話,我不是早就被隔離了?”

夫婦倆在盧越的安撫下漸漸平復了情緒,留下了電話,去門診治療了。臨走之前,以防萬一,盧越還是建議他們回家不要和家人密切接觸、取消年夜飯,叮囑了很多注意事項,“除了讓他們住院,能做的都做了”,夫婦倆也都答應照辦。那時候物資都先供給一線,也沒什麼防護意識,盧越連口罩都沒有戴。

幾天後的大年初一,盧越發病了。為了不增加醫院負擔,他起先在家隔離觀察。那段時間,妻子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做他想吃的東西,麵條、紅薯、稀飯,他明明肚子餓得咕咕叫,卻總是吃兩口就吃不下了。他靠喝可樂和吃巧克力維持血糖。拖了一週多,盧越住進了醫院。想到自己當初用來安撫患者的說辭,他覺得又荒謬又愧疚。後來他聽同事說,那對老夫婦也確診入院了。

同樣在無意間和患者密切接觸的還有萬梁(化名)。去年底,萬梁所在的黃岡某醫院開通掃碼支付,作為信息工程師的萬梁和科室同事駐守門診,負責指引就診流程。一直到1月16日,萬梁每天上班都在門診大廳,遇到患者、醫護、收費人員對系統流程有不理解的,就為他們現場指導解決。

期間,“不明原因肺炎”的情況傳得越來越人心惶惶,萬梁眼看門診的發熱病人多了起來,呼吸內科的床位都不夠用了。那時已經有院內職工感染,萬梁心裡也有點慌,但依然堅守在崗位上,“畢竟是工作”。

萬梁記得有一位來就診的老大爺,完全不會操作掛號機,他手把手地教他,還把電話留給他,讓他後續流程有問題再聯繫。老大爺非常感動,告訴萬梁自己的子女不在身邊,還好有他們在。冬季就診的老年人多,這樣的情況時常發生。由於沒有接到防護通知,和平時去臨床科室一樣,萬梁和同事都是不戴口罩的。

1月17日,萬梁開始咳嗽,幾天後確診。他表示,雖然在醫院工作,但畢竟不在一線,如果不是這場疫情,真的沒有覺得醫院有這麼危險,“原來我自己從事的也是高危職業”。

“我們沒有被看見”

元旦期間,姚兵所在的醫院成為首批定點醫院,該院進入“戰時狀態”,非一線人員每天工作時間從早八點到晚九點,沒有周末,沒有輪休。

除了人力的日常工作,姚兵下科室取藥、轉運標本、聯繫物資,把行政、後勤、醫務處、保安的工作做了個遍。疫情初期,物資十分緊缺,但凡聽說有醫用物資運到武漢,各家醫院都會聞風而動,第一時間趕去固定的倉庫領取,“誰先到誰得”。粥少僧多,在這個混亂而焦急的過程中,摩擦不少有,但是“沒有時間鬧不愉快,搶到什麼是什麼”。因為在鬧不愉快的時候,下一批物資可能就被分光了。

過年期間保安本就較少,還要維護秩序,人手不夠。物資運到醫院,所有非一線人員都參與下貨整理,包括院領導。每天會來十幾輛運物資的卡車,有時連著來幾輛,每輛大概要搬一個小時。物資中最重的是消毒水,桶裝的,一桶約200斤。

也因為物資緊缺,疫情初期,非一線人員雖然同樣暴露在危險中,能保障的卻只有普通醫用口罩和白大褂。N95口罩一週可以保障一個,姚兵和同事捨不得輕易扔,就反覆使用。為了不讓N95口罩被汙染,他們通常在外面再加一層普通醫用口罩。

1月23日,姚兵的女兒出生,他在22日、23日請了兩天假。女兒出生之後,他就在醫院見過幾次。為了與他隔離,母女倆出院後就住到了孃家,他就沒再見過女兒。他下班後給家裡送過兩次物資,隔著小區大門見過妻子。見面的時候,他儘量少說話,怕增加妻子的感染風險。對於這一切,他說,妻子是醫學院的老師,“她能夠理解”。但是,錯過了女兒剛出生的階段,他心裡很遺憾,“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防護不到位,擔心感染風險,不能與家人團聚,盧越的狀態也是如此。

明確“人傳人”後,盧越所在醫院的防護資源基本都集中在一線醫護身上,盧越和科室同事只有普通醫用口罩,有時候多戴一層。盧越覺得自己還年輕,沒想那麼多。“看到大家都在一線拼命,有那麼多患者迫不及待地需要我們去救治,即使知道防護不夠,我們該下病房還是下病房。”協調患者轉院、住院,安撫醫護情緒,處理醫患矛盾,盧越一直暴露在危險中。

為了避免感染家人,疫情開始後,盧越就不和父母走動了,同時讓上初中的兒子搬去了外公外婆家,至今兩個多月沒見面。因為下班晚,回家後妻子已經休息了,兩人在同一個屋裡也不打照面,“正好減少接觸”。

1月22日,盧越所在的醫院成為新冠肺炎定點醫院。該院原本主要消化周邊地區的患者,宣佈成為定點後,武漢各地的發熱患者都湧了進來。那幾天醫院超負荷運轉,都“忙瘋了”。

24日,農曆大年三十,盧越忙到晚上九點,動身回家。武漢已經封城,回家尤為麻煩。他先搭同事的車從漢陽到武昌,然後走了半個小時也沒打到車,只好讓妻子開車來接。折騰到家已經半夜,小孩老人早就吃完飯走了。妻子給盧越熱了一碗雞湯,添了很多雞肉,算作他的年夜飯。

“作為定點醫院,我們沒有春節。”姚兵說。前段時間,有新聞曝出非一線人員臨時補助比一線人員多,姚兵注意到有一些質疑的聲音。他感到很失望,“我們沒有被看見”。“一線人員有輪休,我們沒有,我們什麼時候抱怨過呢?他們很辛苦,我們也是,但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得到認可。”

“我也宣過誓”

2月4日,萬梁康復出院,隔離14天后返崗工作。萬梁的女朋友是同院的醫生,在專為疫情啟用的新院區工作。萬梁返崗後去新院區報到,兩人才終於見面。

萬梁第一次穿上了防護服。隔離病房裡設有護士工作站,如果設備出現網絡故障或硬件問題,他就要穿防護服進去處理。一件防護服按照標準流程要穿半小時,穿上很熱,很悶。萬梁終於深切體會到了女朋友作為醫護人員的不易。

疫情中的“隱秘守護者”:女兒出生倆月沒見幾面,曾守在患者遺體旁三小時

萬梁穿著防護服工作

盧越即將出院。確診後,他放不下心的首先是家人,然後就是工作,因為“還有那麼多患者需要負責,那麼多事情需要做”。

他的病情一度發展為重症。他以前天天在醫院工作,卻從來沒有當過重症病人。重獲新生後,他對工作有了新的感悟。“其實以前有時候會不太理解患者,雖然交談時也是比較耐心細緻的,但是沒有類似的經歷,沒辦法去換位思考。”

他現在反而覺得醫患關係沒有那麼複雜。“你真心地投入,把自己的所有交給醫生,充分地相信醫生,醫生肯定會竭盡全力,用最好的治療方案來拯救你的生命。”他從內心深處感激他的同事。他希望儘快返回崗位,繼續投入抗疫的戰鬥,為同事分擔壓力,用他自己的經歷幫助更多患者。“學醫的時候,我也宣過誓。我會一直衝在前面。”

住院期間,兒子有時會問他不會做的數學題,他費力地做了出來,“維護了一個資深數學課代表的聲譽”。他覺得以前陪伴孩子太少,以後要珍惜生活,去做想做而沒做的事情,不要再給自己找任何藉口。比如,他想找個時間帶兒子一起去東湖綠道騎自行車。兒子週一到週五寄宿學校,週六補習,週日返校,騎車的事情說了好幾年也沒有去。

疫情中的“隱秘守護者”:女兒出生倆月沒見幾面,曾守在患者遺體旁三小時

盧越的朋友圈

姚兵則是希望能抱抱剛兩個月的女兒。他2月15日出院,如今已返崗工作近一個月。他和妻子、女兒依然分開居住,只能通過視頻見面。他決定,女兒長大後,要向她講述她出生前後的故事,講述這段疫情,和他在其中所做的事。

(為保護受資助者隱私,姚兵、盧越和萬梁系化名)

新冠肺炎疫情牽動著所有人的心,醫務人員為抗擊疫情作出了巨大的努力和犧牲。1月26日開始,字節跳動向中國紅十字基金會捐贈成立的中國紅十字基金會字節跳動醫務工作者人道救助基金已全面啟動。目前,捐贈金額增至4.05億元。

截至3月26日,中國紅十字基金會字節跳動醫務工作者人道救助基金已為已為六十批共2923名(共2925人次)抗擊疫情醫務工作者提供人道救助。其中,為2883名因抗擊疫情而不幸感染的醫務工作者,每人資助10萬元;為40名因抗擊疫情而不幸殉職的醫務工作者,每個家庭資助100萬元。姚兵是第三十六批收到基金資助的醫護人員之一,盧越是第十八批收到基金資助的醫護人員之一,萬梁是第十九批收到基金資助的醫護人員之一。


申請方式

2.打開今日頭條、抖音搜索“字節跳動醫務救助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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