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誠相待,就是改變”:布蘭登-羅伊的靜心之路


“坦誠相待,就是改變”:布蘭登-羅伊的靜心之路


布蘭登-羅伊認為,最好的日子,就是帶著孩子來到華盛頓湖畔的麥迪遜公園海灘上。他會帶上椅子,盤腿坐好,讓這一天慢慢展開。孩子們也許會游泳,也許會騎車。也許他會加入孩子們,一起玩橄欖球或者棒球。

“對我而言,”羅伊說,“這就是生活。”

他還活著,他從不會忘卻這一點,儘管他的夢向他講述的完全是另一個故事。

他深受噩夢折磨,有時會半夜驚醒,大口喘氣,也有時他會渾身冷汗。在經歷最糟糕的噩夢後,他會將自己從床單上剝下來,用毯子蓋住浸滿汗水的床。 這個前NBA全明星深受此折磨。

“每一個夢,”他說,“都是以死亡告終。”

通常他夢見的是他自己的死亡,每次夢境都要帶他回到2017年4月那一晚——當晚9點,加州康普頓市,在羅伊繼祖母家辦的家族聚會上,兩個持槍的人(一人拿著9mm手槍,一人拿著28號口徑霰彈槍)開了火。

四人不幸中彈受傷,其中包括右腿後部和臀部均中彈的羅伊。雖然四位傷者都倖免於難,但是為什麼會有這起槍擊事件,原因還不明瞭。

他不喜歡討論這起槍擊事件,或者討論他的噩夢,但是他知道忽視現實,抑制情感,會讓他重新墜入黑暗。

回到他的籃球生涯戛然而止的時刻,那時他只想消失。回到那個痛苦的與籃球的分手期,他表示那時開始不喜歡別人,也不關心別人是否喜歡他。回到那張浸滿汗水的床,他雙手捂面,又被迫回想槍擊事件。

直到2018年春天,他才會直面一些令人不適的事實,才開始走上恢復的路,走向了湖岸長椅之類的地方,才在最為微小的事物中,找到了平和與幸福。

羅伊說:“我得承認,一開始我並不幸福。但是對我而言,很難把‘我不高興’宣之於口。這就像說我是個失敗者...一個輸家。”

那差不多是兩年前了,他終於可以講述往事,談論自己陷入的掙扎。接受The Athletic的採訪中,羅伊揭開了離開開拓者的傷痛,離開NBA後的挑戰,以及如何尋找內心的平靜。

“我沒想過,我會有什麼令人入迷的故事,現在回首,我真是經歷了好多,”羅伊說道,“這就是生活。我經歷了生活。我想我同意接受這次採訪的一個原因,就是表明我是一個普通人。如果我在籃球、NBA生涯以及財務上有所成績,他人可能很難將我看做一般人,而我認為波特蘭一直這麼看待著我,認為我是一個普通人。因此我對自己在學校的掙扎,學習障礙,在(測試的)閱讀部分需要花上更多時間都保持一個挺開放的態度...我想成為普通人。我想激勵害怕講述自己經歷的人。我發現誠實是改變的方法,而不是躲藏在無敵的面具下。”

今年已經35歲的羅伊,開始將他的弱點和掙扎公之於眾時,他正在朝幸福再邁進一步,向一個他長期迴避的地方再靠近一步。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這樣做,但他已經準備好了,認為已經準備好開車南下,回到擁抱他的州,向南駛向那個讓自己成為NBA傳奇的地方。

沒錯,時隔八年,布蘭登-羅伊表示他準備好回到波特蘭,在球場觀看開拓者的比賽,回到那個他創造諸多奇蹟的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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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 Bowmer / AP)

羅伊離開開拓者這麼久,理由並不單一。

自2011年12月,羅伊與開拓者分道揚鑣以來,他曾以觀眾身份觀看比賽——2012年3月,他為密友、時任開拓者後衛的賈馬爾-克勞福德送上了生日驚喜。羅伊坐到場邊的位置前,接受了觀眾起立鼓掌致意。

羅伊說開拓者的高管尼爾-奧爾西這些年來聯繫他多次,並公開邀請他迴歸,無論要球票,還是加入球隊工作,都可以。

“我當時的回答,就像是‘嗯...算了,不是時候’,”羅伊說,“之後他就不問了。”

自2012年3月那次到訪之後幾年,羅伊不願迴歸的理由是他很難把握自己在籃球界的位置。隨著時間流逝,球隊經歷諸多變化,他感到已經沒有什麼聯繫了。他的前隊友繼續前進,老闆保羅-阿倫去世,教練內特-麥克米蘭被炒,訓練師傑-詹森亦然。

而且,羅伊本質是個私密的人,他更喜歡自己待著,遠離公眾視線。因此,幾個月的遠離變成了幾年,一年又一年,他保持著距離,最近的聯繫還是通過手機:他在某個體育app上選了開拓者作為主隊。

“我不怎麼接受採訪,”羅伊說道,“我也會聽到有人會問布蘭登是不是和開拓者有什麼矛盾...實際上,沒有的事。”

“但,我覺得公開露面不是我的責任,不需要公開說‘不,我們沒有矛盾’。保持原狀就好。所以目前,我們的關係是...有個合適的詞,但是我想不起來。關係不好也不壞,只是不活躍而已。”

從羅伊的角度來看,這是很複雜的關係。他說他不僅僅在波特蘭打球,他是為了波特蘭打球,為了緊緊擁抱他的球迷打球,他們讓他覺得自己就像回家一樣。而且他熱心參與社區服務。時隔十年,他還會興高采烈地回憶在當地學校擔任交通協管員,在感恩節為無家可歸的人提供食物的事情。

也有一些不好的回憶,一些鮮為人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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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羅伊高中母校的一副畫像(Jason Quick / The Athlet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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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開拓者的五年,羅伊的身體飽受傷病困擾,這是廣為人知的。

那段時期,他接受過4次膝蓋手術——兩邊各兩次,況且早在在高中他就已接受過左膝手術,華盛頓大學時期接受右膝手術。每次手術都取下更多的半月板,更多的軟骨,因此在開拓者時期的最後一個賽季,他的膝蓋就已經是骨頭碰骨頭了。

但不為人知的是羅伊的情感掙扎。2010-2011賽季的大半時間,羅伊表示,當他感覺到和球隊關係愈發疏遠的時候,他將痛苦隱藏了起來。

“那年,我個人認為在波特蘭的日子快到頭了,”羅伊說,“對一些人來說也許很意外,但是我的家人和密友都知道,這不是秘密。我當時,就覺得不太對...我看不出他們怎麼把我拉攏回去,我也不合適作為球員待在那裡了,角色不合適。”

2011年2月,這種感覺愈發強烈。他當時歸隊,開始三連客之旅,首站前往多倫多。1月他接受了雙膝的手術,已經缺席了30場比賽,在全明星賽假期前回歸球隊,再次參與球隊活動。

而就在前一個賽季,他入選了最佳陣容(三陣),全明星,在2010年季後賽表現不俗。在右膝接受手術僅僅8天后,就英雄歸來,參加對陣太陽的系列賽的第四場。玫瑰花園球館奏響了《洛基》主題曲歡迎他歸來。

他是球隊的門面,剛執行5年8200萬美元合同的第一年。但是,他歸隊後,這個團隊實際已經習慣了沒有他的生活。

“我記得當時在紐約,球隊氣氛甚至可以說尷尬,”羅伊回憶道,“我不是說這是負面的。我只是說當時的感覺。但我在那裡,是隊內工資最高的,剛剛入選過全明星和最佳陣容,而唯一和我說話的是(訓練師)傑-詹森。”

球隊下一站是底特律,羅伊研究著更衣室的化學反應。阿爾德里奇,性格是出了名的內向,保持著沉默。控球后衛,安德里-米勒,也保持沉默。韋斯利-馬修斯,接過了羅伊的首發位置;他全神貫注,努力證明自己作為落選秀爭取來的機會。

“我只和訓練師一起鍛鍊,心想,‘天,我覺得不屬於這裡’,”羅伊說,“不是說沒人嘗試,只是你和這些人要建立聯繫,一起比賽,依靠他們,信任他們, 我只是沒有這層聯繫。”

“就感覺...你曾經到過某個地方,似乎,鐺地一聲,時間就過去了?對我來說就這樣。只是感覺有些不同。”

他說他最終迴歸陣容後,也建立了一定聯繫,但是他從板凳上站起來上場時,他發現很難了解麥克米蘭打算如何使用他。當季最後24場比賽中,羅伊場均出場20分鐘。

“我感覺我能為球隊做更多貢獻,在對陣達拉斯的季後賽扮演更重要的角色,”羅伊說,“我不想讓別人誤解,但是我感覺如果我的角色更重要,那麼我們也許能拿下那個系列賽。”

“我是說,我在比賽中一般起步比較慢,我會摸索出節奏,而不是強行尋找,我認為球隊會更理解這點,讓我在上半場出場更久,信任我會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但是我沒有這個機會。”

幕後醞釀著球員和教練的分歧,而那個賽季基本上沒人注意,主要因為總經理凱文-普理查德於2010年夏天遭到解僱。之前羅伊和麥克米蘭就有分歧,通常是圍繞著溝通失敗展開的,但每次普理查德都能感到兩人的矛盾,並調解他們。

“我和麥克米蘭在場上都是很冷靜的人,但是場下我們需要KP(普理查德),”羅伊說,“KP幫助我和內特調節關係。我這人,如果離開(訓練或者比賽),我就走了。內特是下場後還想著工作的人。但KP總是...'我們需要你們團結起來,我們坐下。談談吧。’”

某賽季,當開拓者在新奧爾良打客場比賽的時候,普理查德為麥克米蘭和羅伊組織一次晚餐。普理查德讓兩人談論他們自己,瞭解到兩人的個性相同。他們發現各自都很關心自己的技藝,而在這個專注自己技藝的過程中,他們可能顯得疏遠而隔離。

“我那時候瞭解到內特和我很像。他能沉浸於自己的世界。”羅伊說。

只是那時,開拓者正在邁入季後賽,羅伊對自己的角色很沮喪,而普理查德卻不在那裡。取而代之的是菜鳥經理裡奇-邱(邱裡克),他還需要學習。

“我們換了個新的總經理,這很重要,”羅伊說,“我是說,我記得我和邱在PF Chang(華館,美國知名中餐連鎖店)吃了晚飯,他問我格雷戈(-奧登)和拉馬庫斯(-阿爾德里奇)的情況,問我怎麼和他們相處...他想弄明白怎麼回事,但是有太多事需要他學習了。而KP,我們是他的夥伴,他了解我們的性格。裡奇不瞭解這些,我和內特的關係更疏遠了。這不是裡奇-邱的過錯。只是我和內特的個性問題。“

羅伊的情緒在季後賽中達到頂峰,這輪是六號種子開拓者對陣三號種子達拉斯獨行俠的系列賽。第二場比賽中,羅伊在替補中第四個才被換上場。而且他的出場時間很短,都沒怎麼出汗。這場失利中,羅伊總共出場7分59秒。後來,在走廊上,他告訴我比賽多數時間,他都在板凳上忍著淚。

“那是我最受傷的時候,”羅伊回憶道,“只是因為我覺得我還能貢獻能量...我還有好多呢。但這不是他們的過錯。我一直和孩子們說,雖然你準備好了,但有時機會還是會溜走。我只是覺得我的時機溜走了。但是,這不是說我沒有因此而感到受傷。”

兩場比賽之後,羅伊迎來在玫瑰花園的倒數第二場比賽,也貢獻了生涯最閃耀的表現;第三節落後獨行俠23分之後,羅伊帶領開拓者逆轉取勝。全場24分中,有18分是第四節砍下的,他作出一系列交叉步、 後撤步投籃,左手上籃以及三分球。

那場比賽的表現正好證明了那個賽季的結果沮喪,第二場比賽的尷尬場面,因為他相信自己本可以幫助球隊更多。之後,他說他覺得復出的時候,有一隻手似乎觸摸了他。

“我覺得籃球之神在向我致以最後的敬意,”羅伊說,“就像,這最後一刻是你應得的。我真的這麼想。因為那時有些我做的事...是人生中的第一次,我只是放任自流,享受這一刻。就感覺,有人需要我擁有那一刻,他們要幫我經歷這一刻。即便傑森-特里投出最後一投,我也在想,‘他投不進的。這是我的時刻。’”

羅伊在波特蘭的大半生涯,都在追尋這些時刻,他不確定人們是否理解他。他必須如此,因為他知道他的膝蓋要磨損殆盡了。他很清楚這點,因為他甚至每天早上下床去淋浴都有困難。他會吃像維他命一類的消炎藥,在跟腱上打可的松,每賽季要排空膝蓋積液10到20次。

他說好像頭上有個時鐘,一直在倒計時,總是提醒他,他的時刻快到了。他無法保持所有的狀態——藥丸、抽出膝蓋液體、打針——不能再以這個節奏下去了。因此他手術8天后就回歸對戰太陽隊的季後賽,因此上賽季選擇了雙膝手術。如果他像球隊建議的一樣,只做一個膝蓋的,之後再做另一個,那麼也就不會他有對戰達拉斯的表現了。

“我就是這麼想的:儘管我打球的時候,大家覺得我很好,但我還是受傷,”羅伊說道,“我知道我沒有多少這樣的時刻了。他們說我有些比賽不該上的,但是沒人知道我經歷過什麼。就像,夥計,我沒更多油了。這就是我剩下的,我想把它們用在比賽上,而不是康復上,所以,也許我做錯了,但是在我晚上入睡前的那一刻,我覺得我做的是對的。”

距離對陣達拉斯那激動人心的系列賽第4場比賽後不到8個月,羅伊宣佈遠離賽場。他認為自己的膝蓋無法適應康復調整的日程,並且當時經常有5天4賽,或者3天3賽這種強度的賽程。不久之後,開拓者用特赦條款裁掉羅伊。他們會繼續支付剩下的6300萬美元的工資,但是這些不計入工資帽。

“我覺得特赦沒什麼,”羅伊說,“我認為這個條款存在的意義就是如此,就是為我這樣的人準備的——受傷而且簽下大合同的人。我瞭解商業這層的意義。”

如果他認為在開拓者最後幾年為打比賽做準備就已經很困難,那麼他根本不知道退役後會發生什麼。

他厭惡無所事事的日子,這也產生了一些想不出答案的問題:他是誰?他的價值如何?他失去了一部分他從6歲起就在做的事情。

“我甚至看不了比賽,”羅伊說,“我會去看開拓者的比賽...(模仿比賽播音員)‘布蘭登-羅伊的經歷真是悲傷’...額,關上吧。我不想聽。我寧願不面對它。“

他進入了自稱的”死寂空間“,不想談退役後的傷痛,固執地拒絕觀看這項讓他如此定義自己的比賽。

”我不想參與什麼籃球,“羅伊說,”我想消失。“

而且,他認為退役不完全是自己的意願。因為退役部分依據是康復日程而定的。一年的康復期之後,他的膝蓋感覺好點了。

他不但想要復出,他也覺得需要復出。但是,他需要離開這片大西北的泡沫。從高中、大學到NBA,他一直在西雅圖到波特蘭,這相距170英里的區域之中。

所以他決定在遠離5號州際公路(連接西雅圖、波特蘭、薩克拉門託等西北城市)的地方復出。離開比賽不到1年後,他回來了,與明尼蘇達森林狼簽下2年1040萬美元的合同。

“我需要復出,我也想要復出,”羅伊說,“我想要看看我還能不能打球了,但我想在西北區以外的地方嘗試,如果不成功,我就離開吧。如果我在波特蘭復出了,大概會有好多‘他能打球嗎?他會變回自己嗎?’我不想聽那些閒言碎語。”

在最後一場季前賽中,防守密爾沃基雄鹿後衛蒙塔-埃利斯時,羅伊感到左膝一扭。他請求教練裡克-阿德爾曼換他下場。

“我記得當時我坐在板凳上,唸叨著‘又來了。’“羅伊說。

他打了賽季的前五場比賽,但是不久因為左膝的傷勢影響,右膝也開始腫了。開賽不到一個月,他又接受了一次膝蓋手術,生涯第七次。

這次,真該結束了。

“很高興我至少嘗試了,”羅伊說,“不然我會一直想這個問題的。”

羅伊回到了西雅圖的家中,這次是正式退役了,又滑進了自稱的“封閉殼”中。

每到秋意蔓延的時候——落葉紛飛、煙囪冒煙、空氣冷冽的時候——情況就更糟了,因為天氣會攪亂他的情緒。這些氣味提醒他的身體該開始訓練了,該開始比賽了。但是現在,這些氣味只是提醒他,他離開鍾愛的運動有多遠了。

在他的封閉空間中,他在改變。他那喜愛社交、貪玩的性格,逐漸變得沉淪而疏遠。

他的兒子小布蘭登和女兒瑪利亞逐漸長大,他們開始在網上看爸爸的集錦。羅伊記得,一次他的兒子問他記不記得屏幕上某場比賽的事。

“就像,‘嗯,我記得,但我沒準備好談論這些。’”羅伊說道。

他畏懼回憶,拒絕了兒子,但還是因此而受傷。回憶當時的高光時刻,只會傷得更深。

“我不想回顧那些記憶,我還想創造更多的,”羅伊說,“因此回憶對我來說很困難。就像和一個女孩子分手。她走了,我還想和她在一起。我還想加入籃球運動。我還想打比賽。”

當他注意到他帶隊多年的隊伍、熱愛而擁抱他的球迷都在發展壯大,他更憂傷了。阿爾德里奇從他的副手,成長為了一名球星。年輕的後衛達米安-利拉德成長為撕裂之城的寵兒,他的魅力和與社區的聯繫足以與羅伊媲美了。

“所以我就感覺,不只是和女友分手了,而且她繼續生活,過得很好,”羅伊說,“我就像..可惡啊啊啊,達米安-利拉德很好,拉馬庫斯-阿爾德里奇做得很好。他們在贏球。波特蘭不會記得我的。”

他知道他在走下坡路,他需要改變。關於籃球的記憶侵蝕著他,他不知道該去向何方。於是他選擇了最熟悉的:他回到了籃球。

他並不知道,自己正在駛向一場完美的風暴。

羅伊記得,大約是2015年左右,他開始從退役後的封閉殼中往外探頭,因為小布蘭登-羅伊真的對這一切很好奇。

“他問的問題越來越多,越來越好奇,”羅伊說,“他發現了YouTube,有時他就會說,‘爸,你知道你那天得了52分嗎?’因此,如果他想問這些,我一開始就像自說自話,向他講述這些。”

父子分享著那些時刻,羅伊說他覺得自己也開始轉變了。

羅伊說,“就像,夥計,該繼續了。我很消沉,但我開始過新的生活,”

他認識西雅圖中心區的加菲爾德高中,即他上的高中;夏天,他開始在週二和週四為高中生開訓練營。他聽到球鞋的摩擦聲,隊友來回跑動,又嗅到訓練館熟悉的氣味,他發現自己又沉迷於舊愛了。

“我又開始有了這種感覺,又一次沉迷其中,”羅伊說,"沉迷於那種氣味..."

他再次著迷。

這引發了一系列事件,他的生活開始飛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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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伊與P.J.富勒(左)、小邁克爾-波特一同慶祝贏得2017年州冠軍(Ted S. Warren / AP)

2016年夏天,他擔任納桑黑爾高中的主教練;在邁克爾-波特在華盛頓大學擔任助理教練後,他又招募來了他的兒子小邁克爾-波特和瓊泰-波特兄弟。

羅伊開始了他的第一份教練工作,其中包括全美天賦第一檔的小邁克爾-波特帶來的熱度和無孔不入的觀察,同時也開始和妻子緹婭娜,高中時代就在一起的戀人離婚。

“離婚很困難。我聽到的建議說,這就像牙根管手術一樣,不會徹底根除的,它是連續的,”羅伊說,“管理高中生和他們的家長又是另一件事了。”

他發現自己瘦了,精神上也有困擾。

“我總是擔心其他人,或者處理什麼事,而離婚讓我進入了不好的區域,”羅伊說,“之後我會換擋,開始處理球隊的事,有小波特這樣引人注目的球員,就需要忙很多。”

依靠小波特的場均36分13籃板,納桑黑爾高中打出一波29勝0負,贏得州際冠軍,並獲評全國冠軍球隊。

但是慶祝並沒持續多久。

經過不敗賽季一個月後,羅伊拜訪在南加州的家人。漫長而喜慶的一天即將結束,羅伊回憶起繼祖母讓他趁著溫暖的四月日光未落,到外面和表弟一起投籃。

籃球場邊,有個為孩子們搭的彈力屋,羅伊想起他表弟和他閒聊,談到科比-布萊恩特和湖人總能逼出更強的開拓者。

夜幕降臨,孩子們仍在四處跑,羅伊準備走了。他走到房前,在運食物的貨車邊和叔叔還有朋友的閒談。

“我們在聊天,傳來一陣嗒嗒嗒嗒聲...我以為是孩子在玩煙花。”羅伊說。

他轉過身,看到槍口射出的火花。他跑向孩子們,護住表弟。

“之後,你知道,我就躺在救護車上,頂上是燈光,我想的只是我的孩子們,”羅伊說,“我想象不了沒有家長我會怎麼生活,我為我的孩子擔心不已。”

他發現恐懼之餘,還有一種奇怪的感情:負罪感。

“我看到褲子上的洞,我幾乎有種負罪感,”羅伊說,“就像,我立刻感覺我做了什麼錯事...我沒做壞事。”

他的孩子正和前妻一起待在西雅圖,他馬上思考他們會怎麼想。

“被槍擊很可怕,之後有種恥辱的感覺,”羅伊說,“我不想讓他們認為我與槍擊有什麼關係。我想讓他們瞭解我沒有做錯什麼。”

子彈給他身上留了疤,他回到西雅圖之後,在想他們會不會也在他的心靈留疤。他不敢想子彈距離脊椎多近,他很有可能因此癱瘓...甚至更糟糕。

“我應該花點時間處理自己的事,和這方面的生活。我離婚了,被槍擊,贏得了全國冠軍。這些都是一年內的事。”羅伊說,“我沒有花時間和自己調解,而是向前了。”

他不但繼續執教,而且換了工作,回到了母校加菲爾德高中,他的4號球衣依然高掛在屋頂上。加菲爾德鬥牛犬隊賽季28勝1負,贏得州際冠軍,成為他執教以來的第二座獎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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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on Quick / The Athletic)

為加菲爾德高中贏得州際冠軍後,羅伊又重新陷入悲傷。他因為離婚,工作,嘗試做好一個父親、好兒子、家庭的基石而困擾。他變得陰沉。他說他不喜歡別人,不關心別人是否喜歡他。他厭惡自己是這麼一個人。

“我累了,受夠了,”羅伊說,“我不想幫助他人做決定。我不想給別人錢或是建議。我需要給自己建議。我需要應付的是布蘭登-羅伊。”

又一次,羅伊離開了籃球,向加菲爾德高中請了假。

羅伊去年放了假,沒有執教。他重新校準生活,照顧自己的孩子。

他目前有4個孩子:和前妻育有小布蘭登(12歲)、瑪利亞(11歲)和布萊登(3歲),和安吉爾育有邁克爾(2歲)。6月,安吉爾已經同意和羅伊結婚。

羅伊說:“我不想說從生活中排除了好多東西,但是我現在有優先考慮的事情了,而且我不會過度勞累,也能做好工作。我的孩子是生活中最為重要的,我想做個好父親,於是他們排在第一位。”

受槍擊引發的負罪感難以撼動。他錯過了槍擊後瑪利亞學校組織的父女跳舞活動,他發誓他會傾心照顧孩子們,不只是告訴孩子們他們的意義,也要通過行動證明,

因此,去年冬天,他很高興地去柯克蘭看一場瑪利亞參加的籃球比賽。她是出色的不敗之隊中的出色隊員。但是那天,隊伍遇上了對手,瑪利亞遇上了對頭。

“她對位的女孩很好,瑪利亞的臉都紅了。BJ(小布蘭登)在看臺上都不高興,最後他們輸了。”羅伊說,“賽後回家路上,她挺受傷的。”

他回想起自己青年時代,他的父母,以及他們怎麼應對失望的。所以回家之前,他帶著小布蘭登和瑪利亞去了加菲爾德的訓練館。他拿出一個球,開始玩娛樂投籃。小布蘭登一起參與了,但瑪利亞心情不佳,她說只想看看。最後,當她看到哥哥玩得多開心時,她也參與了投籃,笑個不停,叫個不停。

之後他們又走到了一條街以外的地方,去吃“艾澤爾炸雞”(西海岸炸雞店)。

羅伊說:“我爸媽在我不高興的時候就這樣,就這麼減壓。他們是我的孩子,不當教練的時候,我很享受和他們在一起,我也不必當個丈夫,只需要當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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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賽季羅伊迴歸母校執教 (Jason Quick / The Athletic)

那些好時光裡,羅伊坐在麥迪遜公園海灘的長椅上,他知道自己逐漸成長為更好的父親,更快樂的人。

他不必擔心被迫縮短的籃球生涯。他不必在意離婚中誰打贏了口水仗。受槍擊的噩夢也不怎麼做了,不那麼頻繁了。他也是加菲爾德的替補教練,而多數比賽時瑪利亞和小布蘭登會坐在板凳後面,支持著全州排名第四的隊伍。

公園離他家不過兩分鐘路程,晴天他會看著孩子們游泳。其他時候,他會和孩子們玩橄欖球,打棒球,或者看著他們騎車。之後,他會帶來大家喜歡吃的午飯——小布蘭登喜歡的奶酪漢堡,瑪利亞喜歡的披薩,還有他愛吃的雞肉卷。

“這是我們的小烏托邦,”羅伊說,“真是太酷了,因為我只是坐著,看著他們長大。我很快樂。”

他也提醒自己注意,生活不都是彩虹和獨角獸。

“我不想讓一切都達到最佳,”羅伊說, “但情況正在好轉。我現在生活積極而良好。”

達到這一境地的做法,是接受孩子對父親的過去的好奇心。因此,這週末,他會帶著小布蘭登去西雅圖,看華盛頓VS俄勒岡的男籃比賽。他兒子多年來一直想去看開拓者的比賽,羅伊表示自己準備好帶兒子去了。

開拓者方面,他們已經邀請羅伊出席2月23日對陣底特律活塞的比賽暨50週年慶典。羅伊目前還未同意,因為日期也許與加菲爾德的地區季後賽衝突。

“我很想去,我只是不確定時間,”羅伊說,“孩子們也想去。他們聽說好多關於波特蘭的事情,但沒什麼記憶。”

羅伊記得嗎?他記得。他能記得傷痛、欣喜、沮喪、包容、戛然而止的收場。他記得好日子,記得壞日子,他也接受了放手的必要。

“真是苦樂參半,但是你需要成熟一點,理解一點,因為你不能一直沉湎於過去,”羅伊說,“有時你要開始生活。因為放手的話,生活還是很豐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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