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我,塵埃裡的一顆煙火(一)

我出生的時候,沒有七彩祥雲,也沒有金光閃現,母親懷我的時候據說也沒有踩過巨人的腳印,那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日子,天甚至還有些陰冷,接生婆就是我舅媽,具體的場景母親也沒有說過,只知道出生的時候已經晚上了,剛生下來的我不會哭,舅媽拍了我一巴掌我才哭起來。後來看書,看到王陽明生下來時候不哭反笑,我很長一段時間都以此自豪,覺得是不是冥冥之中預示著什麼,直到再後來又看到,不哭是因為生產時候時間太長,憋住氣了……

對於我的童年來說,我的姥姥無疑是對我影響最深的一個人。母親是姥姥最小的孩子,母親兄妹四個,大舅是公司經理,二舅行政單位的領導,大姨是教師,只有母親不爭氣,嫁了村上當農民,因此姥姥也就對母親格外照顧,對我也更是疼愛有加。我小學以前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姥姥家住著,特別喜歡吃姥姥做的蛋炒飯,雞蛋是姥姥養的土雞,炒出來的蛋是金黃色的,配上粒粒香米,絕對的人間美味,舅舅們經常給姥姥買好多東西,比較多的有麥乳精,很甜很甜,冬天有成框的桔子,姥姥捨不得吃,都給我攢著。啊龍大我一歲,經常和我一起玩,他比我早上一年學,有天拿著粉筆在姥姥家地上寫數,能從1寫到100,在場的人都誇他聰明,以後肯定學習好,姥姥就有些不服氣,也教我寫,可是教了半天我也寫不出個123,那是記得姥姥第一次生氣,完了看到我無辜的表情,氣著氣著又笑了。姥姥還給我講過很多童話故事,其實更類似於民間傳說,大部分都忘記了,只是覺得聽故事的時候那種感覺很溫馨。

姥爺抽菸,大部分都是軟盒的煙,姥姥會吧煙盒拆開,鋪到褥子下壓平,等攢夠若干張了,就整理到一起,用針線把一頭縫起來,做成我特殊的作業本,背面有金色紙、銀色紙還有彩色紙,我喜歡的不得了,寫字的時候還能聞到上面淡淡的菸草味。

姥姥偶爾會有買東西多出來的一毛兩毛的零錢,會給我讓我買東西,我基本也不會亂花,都鋪在床鋪下,作為自己的小金庫,直到有一次趕集,我看到了雪糕,不是冰棍是雪糕,之前沒有吃過,白白的,軟軟的,看著就好吃,饞的不得了,於是偷偷的拿了我攢的錢去買了個雪糕,七毛錢,雪糕吃了幾口就掉了,也沒有覺得有多好吃,回來後哥哥他們還說我上當了,雪糕買貴了,姥姥知道後沒有說我什麼,只是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眼饞過東西了。

那時候在學校流行用那種五毛錢的圓珠筆,啊龍剛買的筆壞了,我不知道,他讓我試用,我剛拿到手他就說我把他的筆弄壞了,我不承認,結果第二天我去他家,他媽也說我把他的筆弄壞了,導致她天天給阿龍灌墨水,弄的滿手都是,於是我就用我攢的錢給他買了一個,後來阿龍媽還找我姥姥說,姥姥就要給我錢讓我買,我說我已經賠給他了,我沒有辯解不是我的錯,但我一直記得這個事,也是童年裡唯一讓我有陰影的一件事。

有次考試,我考第二,老師家親戚第一,我很不服氣,回去母親問我考第幾,我說第二,問我第一是誰,我說沒有第一,母親說怎麼能沒有第一呢,我心想怎麼就不能沒有第一呢。現在想想當時考第一的孩子當年就因為成績不好留級了,而我自那一次以後小學階段每次考試都是第一。

小學時候搬過三個學校,換過五個老師,最開始是在一所舊的寺廟裡上學,寺廟分為前殿和後院,四合院的結構,建設年代不詳,大門建設的還挺宏偉,裡面沒有和尚,也沒有聽說過有和尚,只聽說開始時候是唱戲的地方,後來就成了學校,教室就是東西兩側的廂房,正對面的大堂閒置著,地面上都是土,門板逐漸被學校拆下來玩耍了。教室四面透風,冬天生爐子,經常早上生好,第二天早上就滅了,還得重生,黑板是牆上抹水泥再塗點墨,桌子總是前後晃盪,地不平,桌子腿也不牢固,兩個村在一處上學,五個年級有四五十號學生,四五個老師,每天早上早早的來學校大堂前背書,揹著揹著太陽出來了,幾個小夥伴趁老師不注意就聚到一起玩耍,玩螞蟻,捉臭蟲,搗鼓各種小動物,要麼就聊天,我在哪哪哪看到一條大蛇,有碗口粗,另一個人馬上接上我爸在哪哪哪打死槓子粗一條蛇,我最怕蛇,但還是聽的津津有味,有時候不注意老師就悄悄的站到身後了,看到的人馬上裝作看書,沒看到的還在繼續吹,等到老師一個爆慄過去,立馬低頭不語。課間生活也是豐富多彩,有跳皮筋的,跳的好的,撐到腦袋上還能跳過去,有翻寶(紙疊的正方形玩具)的,好多人輸的把新發的圖畫書都疊了,慘遭老師一頓毒打,最,有玩滑梯(石頭臺階兩邊的斜形石頭,沒有欄杆)的,把臺階磨的光溜溜的,還有人來回追著打鬧,歡笑聲可以傳到圍牆外很遠的地方。後來學校分開,又搬到一個村中心以前推磨的房子,待了一年,最後搬到蓋的新學校裡面,或許是變大的原因吧,總覺得再也沒有在廟院裡好玩了。

三年級的時候,剛過完年,還沒有過十五,有天中午吃飯,有人過來喊我媽,說我姥姥突然暈倒了,來不及吃完飯,跑到姥姥家,看到好多人圍著,姥姥緊閉著眼睛,呼吸也很微弱,於是趕緊送醫院,看著他們抬著姥姥,姥姥一動不動,我淚如雨下,少年時候的我從沒有這麼傷心過,因為搬了新學校,我就一直在我家住,跟姥姥住的少了,想起姥姥的萬般寵愛,冥冥之中覺得再也見不上姥姥呢,晚上有人從醫院回來說姥姥醒過來了,我還很是高興了一陣,可是第二天就看到了醫院的救護車臉上神態也很安詳,不像受過什麼痛苦,慈祥的姥姥走了,我最美好的童年結束了,世界上少了一個最愛我的人,我痛恨這種一去不復返的失去,面對著一個個可親可敬的親人的離去,內心深處的無力感一次次加深,這就是所謂的人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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