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義蓋雲天的人兒:三次拒絕繼承王位的君子,孔子都佩服他


那些義蓋雲天的人兒:三次拒絕繼承王位的君子,孔子都佩服他

人家讓你幹啥就幹啥,那也太沒勁了

  我是季札,吳國四王子,封地延陵,人稱延陵季子。

  父王駕崩那一年,我十六歲。如今,十六歲的男孩,不可以談情說愛,不可以到網吧玩遊戲;國家也不把十六歲的孩子放在眼裡,連選舉權都不給。我的父王,他卻要我當為所欲為的國王!史書上說,延陵季子如何才華橫溢,如何賢能英明,那都是扯淡。十六歲的孩子,尚在不可思議的青春叛逆期,自以為是,能有多了不得呢,我只是不願意人家指手畫腳而已。人家讓你幹啥就幹啥,那也太沒勁了。所以,父王一說要讓我做國王,我掉頭就跑,跑回延陵釣魚去了。

  父王只好把王位傳給我大哥,同時,留下遺囑:大哥之後,不得把王位傳給兒子,而是傳給二哥,二哥再傳給三哥,三哥再傳給我。總之,一定要讓我做上吳王。

  我心中暗暗高興,等大哥、二哥、三哥輪莊做完王,就算我命長,肯定也老得連王冠都戴不住了。

  人各有志,父王的志向是滅掉強鄰楚國,問鼎中原,稱雄諸侯。大哥繼承了父王遺志,一上任就殺氣騰騰,誓將稱霸大業進行到底。

  當大哥統率三軍,殺向楚國的時候,我帶著一個書童,不遠千里,奔赴魯國,開始了我的音樂朝聖之旅。呵呵,我爸我哥愛打仗,我則是個骨灰級音樂發燒友。魯國的古典音樂資源豐富,是每一個音樂愛好者心中的聖地。

  季子讓國的新聞,已傳遍神州大地。所以,我所到之處,都免不了被人圍觀,人們都想看看,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傻子,傻得連國王都不做。

  途經徐國的時候,我碰到了一個故人。幾年前,他偷東西要被人亂棍打死的時候,我拿出十兩銀子,請打他的人喝酒,救下了他。我一直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這種人,我當然一轉身就忘記了。可他還記得我,在徐國的大街上對我倒頭就拜,千恩萬謝,牽著我的馬,把我請到了他家中,說一定要好好報答我。

  我知道,救命之恩,恩重如山,不報答,他一輩子都要被山壓著,就由他報答我。他拿出了最好的東西招待我,雞鴨魚肉,滿滿一大桌子。對一個王子來說,天下所有的美味,味道都是一般般,但我吃得高高興興,我只想讓他覺得,他已經報答了我。晚上,我住在他家,睡到半夜,書童悄悄推醒我,什麼也不說,拉著我騎上馬就跑。跑到大街上,碰到徐太子巡城,把我們攔住了。書童激動得語無倫次,說我如何救下一個賊,那賊如何想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夫妻倆如何商量來商量去,不知道如何報答是好,最後,竟然說,不如殺掉我!

  我驚呆了。徐太子也驚呆了。

徐國出了這樣不要臉的賊東西,徐太子覺得很不好意思,就派人把那對賊夫妻殺掉了。


只要不是我做王,誰做我都不在乎


  因為那個賊,我結識了徐太子。徐太子也是個音樂發燒友,與我相見甚歡,越聊越投機。聊了好幾天,徐太子意猶未盡,一衝動,丟下千頭萬緒的國家大事,與我結伴去了魯國。

  魯王為歡迎我們的到來,組織了盛況空前的演唱會,演唱了《風》、《雅》、《頌》中的許多經典作品。這些曾經風靡中國的歌曲,如今只在《詩經》中留下三百來首拗口的歌詞,歌譜早就失傳了,沒人會唱。兩千多年後,在西南邊陲小城,有人找了一些鬚髮花白的老人,組成樂團,一邊打瞌睡,一邊哼哼唧唧,說是唱《詩經》,賣票賺錢。那完全是對中國古樂的褻瀆,務請大家一笑置之,千萬別當真。

  我在魯國聽到的那一場音樂盛宴,才是中國古樂最精湛的演繹,我作為首席嘉賓,對演唱會做了總結髮言。《史記•吳太伯世家》中,惜墨如金的司馬遷,詳細記錄了我對每一首曲子的精彩評論,使我成了史上第一個樂評家。當古樂消失之後,只有我的樂評還能使後人對古樂肅然起敬。

  從魯國返回的路上,我和徐太子依然興致勃勃,彼此約定,以發揚光大中國音樂為己任,務使那些美妙的音樂,傳諸千秋萬代。可惜,我們都食言了。我後來成了外交家,一輩子都在為戰爭與和平東奔西走;徐太子後來成了國君,為徐國嘔心瀝血,死而後已。我一直心懷愧疚,《詩經》樂譜的失傳,我是有責任的。每當我聽到周杰倫們狗屁不通的音樂,我就咬牙切齒,恨不能從公元前穿越過來,給他們上一堂音樂掃盲課。

  我大哥和楚國爭戰十三年,輸多贏少,最終在戰鬥中飲箭身亡。

  我二哥打了四年仗,沒打出太大名堂,卻死在一個越國俘虜手中。

  我三哥為吳國長了臉,他和楚國打了七場硬仗,一負六勝。

  大哥、二哥、三哥浴血沙場的時候,需要有人來往列國,抑揚頓挫,讓他們打得無所顧忌,打得理直氣壯。我,著名音樂理論家延陵季子,不得不改行做了外交家。

  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是,三個哥哥輪流做完吳王,我不過五十歲。按現在國家領導人的年齡標準,我還很年輕,理應為國效力。此時,我已是朋友滿天下,我要是做了吳王,按父王制定的強國方針,我勢必要與我的朋友開戰。所以,我寧願做一個外交家,逢人嘻嘻哈哈。當三哥彌留之際,我只怕他把王位傳給我,就跑到齊國,找晏子下棋去了。

  因為找不到我,三哥的兒子僚繼承王位。只要不是我做王,誰做我都不在乎。沒想到,大哥的兒子光很在乎,他覺得既然四叔不做,按規矩,應該由他做。十三年後,光請了一個叫專諸的殺手,把劍藏在魚肚子裡,殺死了僚。

光殺僚的時候,我不在吳國。等我回來,光要把王位讓給我,我拂袖而去,到僚的墳上大哭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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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什麼好東西,只要老友喜歡,我順手就可以送給他


  光成了吳王闔閭,成了吳國最為強勢的國君。他橫掃楚國,把楚王趕得到處亂竄,要不是秦國出面干預,楚國就被他徹底滅掉了。

  我依然是吳國的外交官,當闔閭大戰楚國的時候,我必須去安撫北方諸國。

  我又一次途經徐國。當年的徐太子已是國君,老友來訪,徐君喜出望外,握著我的手,老淚縱橫。我慨嘆不已:“老兄,我倆年歲相仿,我還能四處奔走,你咋就老態龍鍾了呢?”

  徐君說:“你老小子要是做了王,肯定老得比我還快。呔,還是咱倆去魯國聽歌的日子快活呀。”

  當晚,徐君也為我舉行了一個歌舞晚會,憑良心說,歌也很好,舞也很好。可是,櫛風沐雨幾十年,我對歌舞已沒有太大感覺了,我聽著,看著,就忍不住打瞌睡。

  “勁歌豔舞中打瞌睡,你才真正老了呢。”徐君把我拍醒,說,“來,借你的吳劍使使,看老夫為你舞劍。”

  我呵呵一笑,遞過佩劍。這老兄弟,還像當年一樣好玩,我說他一句老態龍鍾,他就耿耿於懷,竟要舞劍證明自己不老呢。

  到底老了,徐君舞劍舞到一半,就咳嗽著退下來。咳嗽完畢,徐君把玩著我的劍,說:“名不虛傳呀,吳劍就是好,怪不得吳國所向無敵呢。”

  呵呵,徐君好眼力。我的佩劍,是吳國的面子,當然是吳國最好的劍,價值千金呢。若是在吳國,無論什麼好東西,只要老友喜歡,我順手就可以送給他。可是,我還要訪問好幾個國家,沒有代表國使身份的佩劍,於禮不合呀。

  我謙遜幾句,收回佩劍。心裡說:“不好意思了兄弟,等我出使回來,再把佩劍相送吧。”

那些義蓋雲天的人兒:三次拒絕繼承王位的君子,孔子都佩服他

  沒想到,一個月後,等我周遊列國回來,徐君已經逝世。

  我不勝唏噓,到老友墓上祭拜一番,摘下佩劍,對接替老友的新徐君說:“令尊在世的時候,甚愛此劍,只因為我當時還需要此劍訪問列國,就沒有相送,但我心裡已經把劍許諾給他,請你收下吧。”

  新徐君是個厚道人,連連搖手,說:“父王生前沒有交代,我斷不敢收如此貴重的禮物。”

  一把劍而已,推讓什麼呢。我把劍掛在老徐君墓前的樹上,告辭了。

  季子掛劍,讓我贏得了有情有義的美名,但闔閭心裡不爽,那佩劍,乃吳國之寶,怎麼可以順手送給一個死人呢。不久,闔閭隨便找一個理由,把徐國滅了,又將我那寶劍奪了回來。

  又不久,闔閭在與越國的戰爭中,重傷身亡。夫差,闔閭的兒子,我的侄孫,做了吳王。夫差滅了越國,又把戰火燒向中原。

  公元前485年,我歷經九位吳王之後,無疾而終,享年九十二歲。被後世尊為聖人的孔子,我生前和他沒什麼交往,他對我很客氣,特意來到吳國弔唁我,還為我題寫了墓碑,“嗚呼有吳延陵君子之墓”。

我死後十五年,吳國為臥薪嚐膽的越王勾踐所滅。★

季札(公元前576年一公元前484年),春秋時吳王壽夢第四子,封於延陵(今常州一帶),人稱延陵季子。季札再三讓國,被孔子奉為君子典範。季札還是有遠見卓識的政治家和外交家,交遊天下,為傳播中華文明作出了卓越貢獻。季札事蹟見《史記·吳太伯世家》、《春秋左傳·季札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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