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通讀》45-孔子的理想為什麼實現不了?


《論語通讀》45-孔子的理想為什麼實現不了?

鄉人飲酒,杖者出,斯出矣。


行鄉飲酒的禮儀結束後,等年長者、前輩先出去之後,自己才出去。

鄉人飲酒,指當時的鄉飲酒禮。 《禮記》和《儀禮》中專門有一、兩卷,詳細解說“鄉飲酒”的內容,記了很多官方和民間飲酒的禮儀細節。“杖者”,拿柺杖的人,特指老年人。這裡表示了對年長者和前輩的尊敬。


鄉人儺(nuó),朝服而立於阼(zuò)階。


鄉里人舉行迎神驅鬼的宗教儀式時,孔子穿著朝服站在東邊的臺階之上。

儺,是古代社會流傳下來的迎神驅鬼的儀式。 阼,指東面的臺階。一般的主人迎賓客之禮,主人是立在正房或者大堂東面的臺階上,恭立迎客。

不是說不語怪力亂神嗎?孔子自己是如此,可是他並不反對而且尊重民間的信仰習俗。遇到這種場合,他也依禮而行共同參與,因為這是民眾普遍存在的信仰,共享的精神世界。


問人於他邦,再拜而送之。


託人向在其他邦國的朋友問候送禮,便向受託者拜兩次送行。

問人,不是問人問題,是向人問候。古代人問候遠方的親人、朋友的時候,也往往要奉送上禮物。因為託得遠就更要講究禮節,送別的時候要兩次拜別送行,這樣顯得對人敬重。

康子饋藥,拜而受之。曰:“丘未達,不敢嘗。”


季康子給孔子贈送藥品,孔子拜謝之後接受了,說:“我對這種藥性完全沒有了解,不敢隨便嘗。”

我想這大概是孔子晚年返魯後生了病,季康子派人送藥。季康子當然是好心。但如果不是巫醫、國手,沒有親自望聞問切,只是聽說了就憑印象送藥,當然是不合適的。孔子的回答很得體,也反映了他養生、療疾有道,絕不隨隨便便用藥。

今天我們常常看見有些熱心人,聽見自己周邊的人有了病患,馬上熱情推薦什麼秘方、藥物,似乎自己是專家,做過臨床試驗。有了病還是上醫院,千萬不要隨便聽周圍的熱心人或江湖郎中推薦藥品,這才是正確處理病患的方法。


廄(jiù)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


馬棚失火了。孔子退朝回來後,問道:“傷人了嗎?”不問馬有沒有損失。

孔子家裡的馬棚失火被燒掉了。當他聽到這個消息後,首先問人有沒有受傷。

他只問人,不問馬,表明他重人不重財,十分關心下面的人。既然是馬棚失火,無非燒掉馬棚或者馬匹,已經燒了就燒了吧。馬棚可以再搭,馬匹可以重置,關鍵是有沒有人因此而受傷。

這一章,你從孔子問什麼,就能看出他關心的是什麼,表現出孔子博愛的一個側面。


君賜食,必正席先嚐之。君賜腥,必熟而薦之。君賜生,必畜(xù)之。侍食於君,君祭,先飯。


國君賜給熟食,孔子一定擺正座席先嚐一嘗。國君賜給生肉,一定煮熟了,先給祖宗上供。國君賜給活物,一定要飼養起來。陪同國君一道進餐時,在國君舉行飯前祭禮的場合,一定要自己先吃點飯。

咱們先弄清楚兩個字:腥,是指的生牛肉; 薦,即指供奉。

從這句和前邊提到的瓜祭就可以知道,在古代不僅君主、卿大夫進餐之前要先行祭祖之禮,即便是普通士人或者下層民眾也如此。

這是上古社會流傳下來的習俗,有的地方是敬奉祖先,有的地方是敬奉后稷或者農神,是普遍流行的禮俗。我在華北地區和西南地區採風考察,還在一些鄉間見過這種風俗保存著。

先嚐這件事可不簡單,如果場合不對,弄不好還要出人命的。關於美食,有個成語叫“食指大動”,你大概聽說過。但為什麼形容美食跟食指有關,得找回到《左傳》裡的故事。這個故事裡的公子宋,先嚐了國君的食物,差點招來殺身大禍。

公子宋是鄭國人,性格倔強。有一天,這個公子宋和朋友上朝,突然食指動了幾下,他說“嘿嘿,今天肯定有好吃的東西了”。朋友不信。

正說著,就聽見侍臣告訴主廚說,“楚國來的黿(yuán)鱉,趕緊做好讓大家嚐嚐”,這是國君的命令。二人於是相對大笑。鄭靈公奇怪了,問你們笑啥?朋友告訴了他們前邊的對話。

誰知道鱉做好分餐的時候,到公子宋這兒恰好分完了。鄭靈公嘲笑說,看來你的手指頭也不靈啊。沒想到這個好吃的莽漢,偏偏跑去靈公的食鼎前用手指沾了一下,送到嘴裡咂了咂說:我的手指還是靈啊。

這下氣壞了鄭靈公,就動了殺心。當然,事情的結果正相反,公子宋率先發動,殺了靈公。你注意,“染指”這個詞,也是從這個故事來的。

要說春秋禮崩樂壞,從這個故事你也能看出來。對比孔子“君賜食,必正席先嚐之”,跟公子宋把手指頭伸到國君的鼎裡去嘗,完全是兩個做派。那個時候,國君的鼎可是不能隨便碰的,這就有了問鼎的嫌疑。


疾,君視之,東首,加朝服,拖紳。


(孔子)病重了,國君來探視,他便頭朝東躺著,身上蓋上朝服,拖著大帶子。

孔子患了病,躺在床上,國君來探視他。他無法起身穿朝服,這似乎對國君不尊重,有違於禮,於是他就把朝服蓋在身上。這反映出孔子即使在病榻上,也不會失禮於國君。

東首,意思就是頭朝東。 紳是束在腰間的大帶子。即使重病在身,孔子也仍然不會放鬆自己對禮儀的持守。


君命召,不俟駕行矣。


國君召見,孔子等不及馬車備好就先步行去了。

這真是王命在身,唯此為大。我們好像看見一位老人一邊穿衣、繫帶、提鞋,一邊疾行出門,一邊催促著弟子駕車追來的情景。他是如此盡忠盡力於公事。

可即便是這麼一位老人家,偏偏有人仍然背後放出冷箭,攻擊孔子和他的弟子們:說他們表面看忠義,其實內心想要背逆,對王室權位構成威脅。這話是怎麼說的呢?

比如,孔子去了齊國,晏嬰反對齊景公重用孔子。晏子老謀深算,說得還比較隱晦。到了楚國,楚昭王非常敬仰孔子,打算重用孔子來治理楚國。可令尹子西不以為意。

子西可不比晏嬰,他說的一番話,就非常露骨了。他說你看看咱們楚國,為將的有誰比子路更勇?為相的有誰比顏回更能幹?出使四方,有誰比子貢更能辨?論治才的有誰能超得過宰我?都沒有。

而且楚國的先祖受封於周,以五十里而興盛,文王在豐、武王在鎬(hào)也不過以百里而起,皆為天下主。如果你封給孔子五百里的地方,未來楚國和天下是誰的還不知道呢。

子西的這番話說動了楚昭王,也同時道出了為什麼孔子棲棲皇皇奔走四方,卻最終不得一用的真正秘密。

有人說孔子的學說不切實際,因此不為列國所採用。其實,子西和晏嬰是真正的明白人,他們是從政治權力壟斷獨享的角度出發,拒絕任命孔子的。

即使後來季康子承父命召回來孔子,表面上似乎對孔子言聽計從。其實看看此時魯國的形勢,孔子再也不可能像出走前那樣行事,“墮三都”強公室了。

孔子一生最終不得重用,沒有施展他政治抱負的平臺,客觀上講是不具備相應的社會歷史條件,屬於生不逢時;但另一方面,他的主張太正大、太光明,沒有哪個實際掌權的統治集團肯犧牲自己的既得利益來推行他的主張。對孔子而言,這是個悲劇。

一句“不俟駕行矣”,歷史上讓很多古人為之生出了無限感慨。


入太廟,每事問。


孔子進了太廟,每件事都要打聽。

摘自靳大成《論語通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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