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末年治理湖州的兩對父子刺史

前言


唐朝末年的中和四年(884年),在各路諸侯的追殺下,一度殺入兩京、登基稱帝的農民軍首領黃巢終於沒能逃脫敗亡的命運。


在追殺黃巢的將領中,就有靠趁亂兵變奪權殺害上司上位的徐州感化軍節度使時溥的人馬。時溥派了一萬人追殺黃巢,帶隊的將領名叫李師悅。


黃巢的外甥林言殺了黃巢,想自首邀功,但才跑出來沒多遠,自己也成了別人邀功的本錢。


辛辛苦苦平定黃巢的是別人,可最後得到黃巢的人頭和皇帝符璽的,是時溥。所以最後論功行賞,時溥成了頭功大功臣。


而奉時溥之命獻上黃巢符璽的,還是李師悅。老大得了頭功,他這個冒頭的小弟也跟著沾光。


亂世浪花


光啟元年(885年),李師悅以檢校工部尚書受拜為湖州刺史。文德元年(888年),加檢校右僕射。龍紀元年(889年),加檢校司空。


看起來朝廷對李師悅很器重,但這是亂世,朝廷的器重並不能當飯吃,並不止一位大佬看上了他的湖州,比如杭州刺史錢鏐就經常來找李師悅聊天。也就在李師悅剛被加檢校司空的龍紀元年(889年),宣歙觀察使楊行密也沒給他面子,上表將池州刺史韓守威調到湖州,並派兵護送就任。


錢鏐和楊行密分別是未來五代十國時吳越國和吳國的奠基人,李師悅同時被兩位大佬盯上,看起來前途堪憂。但當時,楊行密最大的敵人是自稱淮南節度使的軍閥孫儒,自身難保之下,在錢鏐眼皮底下以韓守威取代李師悅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於是李師悅又重新過上了安安靜靜等朝廷表彰的日子:大順二年(891年),李師悅被加特進。景福元年(892年),加檢校司徒,賜德政碑。二年(893年),加防禦使。


不知當同一年時溥被諸侯新貴宣武軍節度使朱全忠揍得全家自焚的消息傳來時,他這位步步高昇的前小弟作何感想。時溥非明主,幸我早跳車。


唐朝末年治理湖州的兩對父子刺史


不過江浙也不比中原太平多少:乾寧二年(895年),錢鏐曾經的頂頭上司、治所在越州的浙東威勝軍節度使董昌悍然稱帝。錢鏐勸阻無效,請得朝廷授權為浙東招討使討伐董昌。


之前因為參與剿殺偽帝而得到今天地位的李師悅,這一次卻選擇了支持偽帝,大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之前為了對抗大敵孫儒,楊行密和錢鏐一度結盟。但這時候孫儒已經敗亡,楊行密成為了淮南節度使,和錢鏐之間的關係又變得微妙起來。此次錢鏐討伐董昌,楊行密也接受了董昌的求助。


反正已經得罪錢鏐了,得罪到死也無妨,李師悅和楊行密也建立了同盟。楊行密派潤州團練使安仁義攻打錢鏐的杭州以為圍魏救趙之計,李師悅也出兵相助;他的部將徐淑奉了董昌的命令,率四千餘人會合楊行密部將魏約包圍嘉興。錢鏐派內衙都虞候方密禦敵,未果,又改命武勇都知兵馬使顧全武。


孫儒的軍隊各有一部分分別歸順了楊行密和錢鏐,歸順楊行密的叫黑雲都,而歸順了錢鏐的,就是這個武勇都。而受命禦敵的顧全武,也正是錢家數一數二的名將。乾寧三年(896年),安仁義想從李師悅的湖州渡江,在顧全武的抵禦下未果。


董昌死便死了,李師悅也沒什麼心情為他哀傷,董昌死後半年,李師悅突然開始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當今天下紛亂,藩鎮越來越多,有的藩鎮即使只治理一個州,也稱為節度使了,我作為湖州刺史,是不是也可以申請個節度使來當?


如果在平時,他作為偽帝的同黨,不被治罪就不錯了,還有什麼資格向朝廷討要加官進爵的好事?可這是亂世,就連偽帝董昌本尊都曾得到了朝廷的赦免,對朝廷來說,恩威並施的“威”字已經形同虛設,相比於誅殺跋扈軍閥,顯然施恩拉攏更實在、成本也更低。就在董昌敗亡前,朝廷還給李師悅加了一個檢校太保。


李師悅的申請很快批了下來:準!


唐昭宗賜給湖州新藩鎮的軍號叫忠國軍,顯然他想通過這樣的拉攏,讓朝廷多一位護國忠臣。


但是,李師悅沒能等到賜他為節度使的使者入境就病故了,他的節度使之夢只能在兒子李彥徽身上實現了。


白麵夜叉


作為盟友,楊行密站出來力挺李彥徽繼任。李彥徽曾任綿州刺史,並不是沒有為官的經驗。


第二年,李彥徽舉州依附楊行密。不料此舉激怒了衙將沈攸,他趁著天災之下人心浮動,與錢鏐裡應外合趕走了李彥徽。


錢鏐入城巡視,在嬰蘭堂題詩:須將一片地,付與有心人。


但是“有心人”是誰呢?是功臣沈攸嗎?錢鏐一直沒有表態,直到登船離去才揭曉謎底:新任刺史就是隨他前來的同鄉嫡系將領海昌鎮將高彥。


天覆二年(902年),錢家爆發了武勇都之亂,高彥派長子高渭率軍平亂。高渭說今天不宜作戰,高彥說救人如救火,還管什麼時辰?


於是,高渭戰死。


這樣,天祐三年(906年)高彥去世後,刺史的位子就落到了另一個兒子高澧手裡。


老高當了大約十年的刺史,官至檢校司空,封渤海郡公;他為政寬簡,惠及百姓,百姓出於感念也總該給小高一些薄面吧。而且有一個戰死沙場的大哥作為榜樣,做弟弟的能差到哪裡去呢?


然而高澧不但差,而且很差,這個“性兇忍”的怪人差到簡直突破了做人的下限。


高彥臨終時曾經見過僧人若訥,若訥回頭就說:高公死了,就該白麵夜叉管事了。


高澧下令湖州人三天內都要黥面,也就是在臉上刺字並塗上墨,不然就殺;他自己卻在臉上塗塗畫畫了事,一洗就乾淨了。最後大家都黑臉了,就他一個白臉;​高澧平時指揮下屬的時候,又總是弓著身子仰著頭。於是大家都知道老和尚說的“白麵夜叉”是誰了,或者乾脆叫高澧夜叉精。


唐朝末年治理湖州的兩對父子刺史


給高澧上班的人也都知道這位爺不好伺候,每次上班都先和家屬訣別。


有一次,高澧竟然召集州吏,問:“我想殺光百姓,可以嗎?”


官吏們當然不想陪他發瘋,說:“那租賦誰出?選可以殺的殺一些就行了。”


誰是可以殺的人?這當然難不倒高澧。當時他正在強徵百姓入伍,三丁抽一,民怨沸騰。


於是,高澧就以設宴犒賞為名,把民兵聚集到開元寺,大開殺戒;有些人得以倖免,縱火作亂,高澧又關閉城門到處抓人,一共殺了三千人。


等錢鏐想清理門戶,高澧就投靠了淮南,淮南派大將李簡來接收湖州;湖州將領盛師友、沈行瑜關閉了城門,沒能讓其得逞。高澧隨軍去了淮南,直接當上了節度副使。


從李師悅上任開始,不考慮未能上任的韓守威,湖州一共經歷了李氏父子和高氏父子共四任刺史。和李氏父子不同的是,高氏父子沒有稱過忠國軍節度使,大概畢竟是錢家的下屬,太高調了和老闆平起平坐不合適。

盛師友和沈行瑜自以為有功,都想繼任湖州刺史。可錢鏐任命的刺史仍然是他的自己人,沈行瑜覺得自己受了騙,憤而殺人,被錢鏐清理門戶,而不鬧事的盛師友則被外放到婺州,以另一種方式實現了當刺史的理想。


錢鏐這一次任命的刺史比高彥還自己人:他的親弟弟錢鏢。正所謂,打虎親兄弟,這下湖州真的姓錢了。但是,親弟弟是不是一定比外人更可靠呢,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不過這時候,唐朝已經滅亡,所以唐朝末年湖州的故事其實已經結束了。


唐朝末年治理湖州的兩對父子刺史


湖州的前任刺史白麵夜叉高澧的故事卻還沒有結束:在淮南,他實現了技能升級,學會了吃人肉、喝人血。按史料記載,他“嗜酒好俠,殺人而飲其血。日暮必於宅前後掠行人而食之”。


這樣的好日子實在難得,難得到已經逐漸失去利用價值的他都察覺不到末日的氣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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