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山古鎮:萬壑樹參天,千山響杜鵑
春臨江南,最是賞花時。
很多北京人都扎堆去揚州、南京、杭州賞花了。我反其道行之,來到”無人問津“卻又山美水美花美的無錫。
無錫的市花是杜鵑花,來到惠山古鎮,滿眼的杜鵑花爭奇鬥豔,用它們一年中最熾烈的激情釋放出春的律動和氣息。遊走在花間小道,從每一個方向拍照,都可以生成一張明信片,它有關婀娜多姿的杜鵑花。
惠山古鎮是老無錫的發源地,這裡有享譽世界的民間文化遺產,那就是泥塑阿福。童男童女在春日杜鵑花的掩映下,躍躍欲試,手舞足蹈。
古鎮是一個祠堂密集的地區,天真無邪的爛漫杜鵑包圍著虔誠忠一的祠堂,對照出亦柔亦剛的東方對稱美學。
時光一下子流轉到幾百年前,乾隆如此迷戀江南之春。他更不吝惜地給這片小鎮賜下“惟惠山優雅嫻靜”的詩句,這固然有一山一水的功勞,但我想也離不開杜鵑花明目善睞的吸引。
杜鵑何嘗不像優雅嫻靜的江南女子,動情地凝視她的君郎,她的愛情和她的帝王。
春光裡,滿山的杜鵑席捲了整個無錫。真可謂,前朝萬代總無痕,映日杜鵑別樣嬌。
何園: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
位於揚州市區的何園,被譽為晚清第一園。園主何芷舠腦洞大開地將此園的對稱性打破,顛覆了長期以來園林藝術的重要法則,而是將“自然美”的設計理念引入到園中。
所以,當我遊走在園子的長廊,看到獨自開放在白牆之外的梅花,就想到了園主那份獨樹一幟的園林志趣和為人腔調。
梅花的清雅、高潔,彰顯其超凡脫俗的魔魅。梅花的香氣並不刺鼻,淡淡的、柔柔的,像是一位穿著樸素的富家千金,浮華褪盡,返璞歸真。最真切,亦是最美。
崇尚實業救國的何芷舠長於晚清,見證了太多的興衰得失,他敢於像梅花那般獨守自身,綻放異彩,和那個舊世界“劃清界限”,實為難得。都說整個晚清時代,拉了中華民族近代化的後腿。但從何園梅花渾身上下散發的芬芳來看,這段特別的歲月確實是有幾分高貴的氣象。
梅花在江南有三段盛放期。何園的這枝枝獨放一隅的梅花,是我陽春三月賞花的一大饋贈。
黿頭渚:櫻桃千萬枝,照耀如雪天
下雪了,黿頭渚4月飛雪了!
這雪不在隆冬時節的寒空之中,而在暮春正盛的豔陽天。成堆成堆的櫻花,被風吹散,世界一下子被春花裹挾的暴風雪所俘獲。櫻花四處飄散,不知所向,但它們嬌羞地旋轉於春意人間,舞弄翩躚。
“太湖佳絕處,畢竟在黿頭。”華燈初上,穿過”太湖絕佳處“的牌匾,黿頭渚開啟了不同凡響的”春雪“模式。
千樹萬樹穿起了華麗的晚裝,它們不卑不亢地包圍著太湖的春夜。突然一陣風吹來,片片櫻花雪深情地捲入星空,星星點點,若即若離。夜空中的明月都開始羨慕人間,廣寒宮的春天豈有這般浩瀚飛雪?
從東林黨的高攀龍到民族資本家榮德生,它們都曾佔有這座園子,可他們是否都曾觀賞過“春夜之雪”?從現在回望歷史,與這座小島擦肩而過,竟有多少風流人物!他們如是夜豔櫻,或在政界翻雲覆雨,或在商界激盪三千。
絢爛之後,總歸是靜穆的。灑落在天際的櫻花雪不知飄到哪裡,世界始終又被夜的沉默所吞噬。櫻花如雪,終有一別,融化入泥土,芬芳四野。
宏村:沃田桑景晚,平野菜花春
黃配綠而非紅配綠,才是春天的標配色澤。黃之於茂盛的油菜花,綠之於開闊的田野。這兩種顏色再疊加上徽派建築的白,三種顏料更是完美地描繪出一派漫天春色的景象。
油菜花屬於十字花科,花的結構也呈十字形。難怪油菜花給人賞心悅目之感,它骨子裡流淌著大自然東昇西落的規則,融合綠野和白牆共同圍築的一方天地。
自帶水流系統的村落利用仿生學理論,將“牛”的形狀和原理引入村落規劃中,詮釋了明清末代封建社會的農耕文化。秩序、經驗、功用,宏村是中國的,因為它完好地展現出古老中國對世界的理解。
不僅好看,油菜花亦是有極高的藥用價值。《本草綱目》記載:“治癰疽,豌豆瘡,散血消腫。”說的就是油菜花的功效。原來,真正奪人眼目的美好事物,並非高高在上,總可解決一些實際問題,以親和體貼之方式走進尋常百姓家。
“中看又中用”,才是真的好。如此說來,中國古典之美豈能離得開宏村,離得開油菜花的性情?我們從來講求的是,一個有功效的美、一個極為質樸的美。
中庸、溫和、圓潤,這是綻放在宏村的油菜花的美,可又何嘗不是我們這個時代所追尋的天真自在之美呢?
太陽島:更無柳絮因風起,惟有葵花向日傾
太陽島上賞太陽。其實,賞的不只是天上的太陽,還包括人間的太陽——“太陽花”。
2003年,哈爾濱政府斥資5.5億打造的太陽島風景區有片太陽花卉園,它可是東三省最大、最完善的花卉基地。
在陽光熾烈的照耀下,太陽花濃墨重彩地生長,倔強地將其最誠摯的素顏朝向宇宙中最光亮的方向。
每年太陽花出場的時間都與眾花不同。當杏花、桃花、櫻花、牡丹等都嬌豔地開了一個遍之後,太陽花才開啟它的漫遊之旅。
我想,太陽花專挑“最晚的時節”綻放,應該是想要避開群芳吐蕊的喧囂時段,故意選擇一個無人知曉的時季來釋放它的“小宇宙”,獨自地享受陽光專屬的恩寵吧。
沒有濃烈的花香,只有痴情地守望。有陽光和空氣的塵埃處,就有太陽花,就有它們成群結隊的追隨。
這像不像哈爾濱,像不像東北?沒有那麼纏綿的兒女情長,只有虔誠,扛扛的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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