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被家暴的女人:我們是自由戀愛的,必須一輩子

一個被家暴的女人:我們是自由戀愛的,必須一輩子

導語:有人勸她乾脆離婚算了。她說自己當初是自由戀愛,又是私奔。結婚已經是個笑話,離婚豈不是更要給人笑死?所以,必須一輩子。

正月初二這天,和爸爸媽媽一起去外婆家送年禮。

進門後,先是長輩們一番寒暄,然後就是小輩們挨個拜年,一連串的客套結束後,我們表姊妹就自顧一邊嬉笑玩鬧去了。

“小然,你還沒給功舅舅拜年呢吧?”姥姥問我。

我轉過頭,看到姥姥用手指向門後邊正在晃盪著的躺椅,一個人在以“葛優癱”的姿勢悠閒地躺臥在上面。

屋裡這麼多人或站或坐,擋的嚴嚴實實的,哪裡能注意到躺著的人呢?

“這孩子就顧著和表姐嬉鬧了,估計還沒看到呢。”媽媽笑著幫我打圓場。

“哪個功舅舅嘛?”我邊問邊往躺椅邊走去。

突然,我停住了腳步。因為還未走到近前,就看到了一張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正笑吟吟地盯向我。

瞬間,我感覺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身體不禁一陣微顫。

那是一張與年齡不相符的蒼老的臉,與記憶中橫肉堆積、凶神惡煞的模樣已相去甚遠,但唯一不變的,是那雙微微凹下去的大眼睛裡無處藏匿的兇光。

“還記得功舅舅嗎?小然。轉眼之間,丫頭都長這麼大了,估計快有舅舅高了。”他先和我打了招呼,語氣倒是很親切,雖然並沒有改變“葛優癱”的姿勢。

“功舅舅新年好!當然記得您了。”儘管我努力地想要笑臉回應,但語氣裡的生硬還是表露了內心對他的厭惡,雖然他未必聽得出來。

是的,當然記得他,而且記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他毒打老婆的畫面,那些讓年幼的我無法直視的暴力場景,讓我直到今天都對愛情、對婚姻夾雜著質疑和恐懼的瘋狂畫面。

一個被家暴的女人:我們是自由戀愛的,必須一輩子

功舅舅叫張二功,是我小舅的鄰居,也是他自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他們倆同齡。

小時候我一直住在姥姥家的,那時候他們剛剛二十出頭,我能記得的也只是他們談論自己在愣頭青的時代一起打群架的“豐功偉績”,和誰家的姑娘漂亮這些事。

“我只要看上的女人,就沒有到不了手的。到手後,還怕她不聽話,打不死她才怪!”功舅舅說這些話的時候,正在用小鏟子挖著大門邊土堆的我,扭過頭,看見功舅舅嘴巴里吐出的煙霧,籠罩了他整張臉。

後來,功舅舅公開戀愛了,和一個叫小雨的姑娘。在那個時候,自由戀愛是個很傷風化的事情,特別是對女方的家庭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小雨的父母找人託話來,要功舅舅找個媒人來提親。大面子上過得去就行,到時候兩個人名正言順地定下親事,省得好事者碎嘴巴,人前人後指指點點的,說小雨身為姑娘家的不知道檢點。

不料功舅舅完全不當一回事,不僅不找人提親,而且還大肆吹牛,說小雨是自己死乞白賴的非要跟他談戀愛。

小雨的父母憤怒不已,讓小雨馬上跟功舅舅一刀兩斷。沒想到小雨完全不聽,父母無奈只好把她關在家裡,不許她出門。

最終,小雨逃了。直接逃到了功舅舅家。

沒有婚禮,沒有祝福,甚至連件新嫁衣也沒有,有的只是孃家人把她掃地出門的難堪,和婆家人高高在上、瞧不起她的冷言冷語和白眼,還有左鄰右舍的譏笑嘲諷。

儘管這樣,小雨還是成了功舅舅的媳婦,我喊她小雨舅媽。

那個時候,也許他們是相愛的,至少小雨舅媽信奉的一定是有情飲水飽。

功舅舅第一次打小雨舅媽的時候,她懷孕還不到三個月。

一個被家暴的女人:我們是自由戀愛的,必須一輩子

那天,功舅舅正在打麻將,小雨舅媽過來說她吐得什麼都吃不下,讓功舅舅用竹竿從院子裡的那棵大棗樹上打下幾顆青棗給她吃。功舅舅那會兒剛好輸掉一把,煩躁間一巴掌把還在嘟嘟囔囔央求著他的小雨舅媽抽了個趔趄。

小雨舅媽站定身子後,一隻手捂著臉,愣愣地看著功舅舅,好像懵掉了。好一會,眼淚才無聲地流了下來,繼而跑出屋外,一陣嘔吐。

見此情景,一起打麻將的人碼著眼前的麻將,還笑嘻嘻地佯裝勸道:“算了算了,麻將不打了,二功,你快去看看,小雨還懷著你的娃呢。你這抬手就是一耳光,太不像話了。”

“沒事,接著來,不用理她。”功舅舅邊說邊碼著自己這邊的麻將。

後來,大家談及此事都說,自己跑上門來的女人就是這樣不被當回事啊,和花了大筆彩禮,八抬大轎抬進門的女人能一樣對待嘛!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不值錢。

從此以後,小雨舅媽的身上好像再也沒有斷過傷。往往都是胳膊上的青紫還未褪去,新的淤青又出現在臉上。

他們都是靠天吃飯的莊稼人,除了能養幾隻豬仔外,基本沒有其他的收入。偏偏功舅舅又好賭,十賭九輸,所以他們生活一直過得很緊巴,在第二個孩子出生後,日子就更加窘迫了。

那時候,小雨舅媽常常揹著小的拉扯著大的到麻將場,試圖制止功舅舅的賭博,但幾乎每次都是被打得滿地打滾,功舅舅下手也是一次比一次更狠。

有人勸她乾脆離婚算了。她說自己當初是自由戀愛,又是私奔。結婚已經是個笑話,離婚豈不是更要給人笑死?所以,必須一輩子。

一個被家暴的女人:我們是自由戀愛的,必須一輩子

那天我們正在吃飯,聽到有人在外喊:不得了了,二功把他老婆打死了!

我跟著姥姥趕過去的時候,看到小雨舅媽正躺在院子的地上,一動不動,衣服上都是泥土和腳印,蓬亂的頭髮遮著臉。功舅舅則在低頭轉著圈找尋著什麼,過一會,他彎腰撿起了一根針,那種納鞋底的大頭針,然後他走到小雨舅媽腳邊,拉起她一隻腳,深深地紮了進去。

小雨舅媽“啊”的一聲慘叫,身體抽動了一下。原來是被打的暈過去了。

功舅舅把針扔下,一把抓起小雨舅媽的頭髮,握緊的拳頭對著她的臉如搗蒜般不停地捶下去。姥姥大聲叱罵著去拉,越拉他好像越起勁,一拳比一拳更用力。

小雨舅媽再次被打昏死過去,功舅舅抬起她的腳又用針扎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的腳板上有好幾個地方都在往外冒著血珠子。

隨姥姥回家的時候,我滿頭的冷汗,一路上忍不住顫抖。後來姥姥還罵功舅舅,說他差點把我的魂給嚇掉。

初中時,我回去跟隨父母生活。

之後的很多年,雖然已經刻意忘記功舅舅那張猙獰的臉和小雨舅媽被毒打的悽慘畫面,可還是對愛情,對婚姻,始終有著莫名的恐懼。

後來,聽說小雨舅媽得了癌症,去世時還不到四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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