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是以管理促創作的一年，有關管理部門對泛娛樂化、高片酬、陰陽合同和偷稅漏稅等問題開展專項整治。主旋律作品佳作頻出，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劇表現出色，《外交風雲》《偉大的轉折》《可愛的中國》等高品質作品贏得了廣泛讚譽。現實題材電視劇在數量和質量上都佔據主要地位，在題材內容和敘事角度上都突顯出新意，出現了《破冰行動》《啟航》《天下無詐》《在遠方》《奔騰的年代》《激情的歲月》《激盪》《都挺好》《小歡喜》《少年派》等口碑和收視率都較好的行業劇和都市情感劇，是現實主義創作原則與美學精神的重要收穫。革命歷史題材劇《特赦1959》《光榮時代》《河山》、年代劇《老酒館》《芝麻胡同》等，都受到觀眾的普遍歡迎，顯示出2019年品質劇各類型開花、創作水平明顯提升的整體面貌。
NO.1 創作概況
2019年恰逢新中國成立70週年這一重要歷史節點，在“優秀電視劇百日展播”活動中現實題材、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劇佔比最重。2019年也是電視劇創作減量提質的一年，受市場大環境收縮影響，2019年在備案公示、製作完成發行許可、現實題材劇數量與佔比等方面的數據都低於2018年。但是，收視率過1%的劇目至今已達32部，相比2018年的14部翻了一倍有餘；在口碑上，13部電視劇的豆瓣評分超過7分，其中現實題材劇佔比一半。
在備受關注的86部展播劇中，行業劇、尤其是聚焦新興行業發展的電視劇表現亮眼。《在遠方》是一部快遞人的創業史與心靈史，作品將人物的情感命運與企業發展、商戰風雲緊密結合，戲劇張力較強，體現出編劇深厚的藝術功力，反“大團圓”模式的結局有著深厚的現實主義警示力量。《奔騰年代》表現我國電力機車半個多世紀的發展歷程，常漢卿的形象突破了電視劇史上精英知識分子的刻板印象，富有新意。但該劇也存在人物年齡與身份不符、情感戲過多等不足。
電視劇《在遠方》海報
電影《奔騰年代》海報
2019年央視的開年大劇《啟航》，28集篇幅十分精煉，劇中對治理環境汙染、疫情管理與信息透明等社會問題的呈現有著鮮明的時代感，澎湃的改革激情與思想站位令人印象深刻。《激情的歲月》塑造了20世紀60年代一批年輕科研人員的生動群像，但過度追求戲劇性的抓特務情節也折損了歷史真實性和年代質感。《共和國血脈》《激盪》於平民視角中完成家國同構，更顯時代滄桑感與真實感。
另外，《大明風華》《鶴唳華亭》《慶餘年》等品質較好的歷史傳奇劇、古裝劇在網臺登場，形成了一個歲尾小高潮。
△古裝劇《慶餘年》海報
2019年國產劇在“出海”方面亦有更大的作為，年初正午陽光製作的歷史傳奇劇《知否知否 應是綠肥紅瘦》等三部劇發行海外，華策影視集團製作的《外交風雲》入圍美國亞洲影視節“金橡樹獎”六項大獎，展現了中國的國際視野與大國風範。《都挺好》(點擊查看相關)《在遠方》等幾十部劇集，將在全球五十多個國家的六十多家境外主流媒體和網絡平臺共同播出，反映出現實題材劇在“走出去”中逐步凸顯優勢。
NO.2 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劇：展現領袖精神風采 類型創作融合出新
2019年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劇表現突出，有“以史帶人”的《偉大的轉折》《外交風雲》，也有“以人帶史”的領袖人物傳記劇《共產黨人劉少奇》《可愛的中國》《上將洪學智》《永遠的戰友》。《偉大的轉折》緊扣遵義會議前後中國紅軍所處的嚴峻歷史“轉折”關頭，敘事集中，結構緊湊，生動展現了信仰之於我黨我軍的偉大力量。《外交風雲》揭秘性地展現了新中國成立後近30年的外交歷史，填補了題材空白，是2019年該類創作的扛鼎之作。
△電視劇《外交風雲》海報
《共產黨人劉少奇》《可愛的中國》等人物傳記劇的成功得益於創作者對老一代革命家精神世界的深度開掘，細節生動、表演動人。《永遠的戰友》的敘事視角與審美風格別緻清新，表現了鄧穎超的革命人生以及她與周恩來之間深厚的戰友情與夫妻情。
革命歷史題材劇也出現了多部佳作，如首次表現航空諜戰的《歸鴻》和以改造國民黨戰犯為切入點、填補創作空白的《特赦1959》，以及巧妙糅合了多種類型元素加以創新的《光榮時代》(諜戰與涉案)與《河山》(抗戰與諜戰)，都較好地處理了歷史感與戲劇性。《諜戰深海之驚蟄》中人物擁有多重特工身份、充滿傳奇色彩，敘事結構帶有“狼人殺”式解密破局的懸疑特色，體現了諜戰劇尋求創新的追求。
△電視劇《特赦1959》海報
NO.3 現實題材：持續熱播熒屏 子類型創作豐富多樣
現實題材劇是2019年電視劇市場絕對的主力軍，在開掘現實生活的廣度、深度與銳度上都有較大的進步，體現出鮮明的現實主義美學追求，但也有一些作品未能將現實主義原則貫徹到底，仍存在開掘淺、生活實感弱、劇情懸浮等癥結。
新中國的滄桑鉅變不僅表現在行業劇中，更滲透在普通人的生活及情感記憶之中。《國家孩子》通過在草原長大的上海孤兒朝魯的視角來展現內蒙古牧民的悲歡離合，是遊子吟頌出的一曲深情牧歌。《都是一家人》以輕喜劇風格表現城市多民族聚居區的百姓生活，展示了當代改革進程中民族團結深入人心的精神力量。
△電視劇《國家孩子》劇照
2019年出現了幾部涉案劇題材的“破冰佳作”。其中，《破冰行動》根據真實案件改編，作品對兩代緝毒警察和塔寨販毒集團正反陣營的人物塑造超越了簡單的二元對立，人物群像塑造十分成功。無人機航拍、多機位、多角度攝影等影像風格富有魅力。首部聚焦當代互聯網犯罪的電視劇《天下無詐》顯示出創作者對時代潮動的敏銳把握。《因法之名》中情與法、真相與良知的搏鬥驚心動魄，通過糾正冤假錯案表現了我國的法制進步。但是，父子兩代過於相似的命運悲劇又帶有些許文化觀念上的宿命感。
2019年軍旅劇拓展了新的題材內容，如《空降利刃》首次聚焦空降兵生活，《陸戰之王》首次表現現代坦克兵，作品對年輕軍人的精神成長和個性魅力的表現較為成功。《號手就位》展現火箭兵生活，《飛天英雄》則將目光對準航天員，都有著填補題材空白的意義。然而，題材的拓寬與深入開掘並不是一回事，軍旅劇創作需要站在時代審美的高度上不斷掘進，避免人物塑造的模式化，真實地表現新時代軍人的生命體驗與精神世界。
△電視劇《空降利刃》劇照
2019年的家庭倫理/都市情感劇聚焦中產階層面對的生活壓力，不迴避真實矛盾，也不“販賣”社會焦慮，著力彰顯現實主義溫暖人心的力量。《都挺好》中受困於原生家庭的蘇明玉、“麻煩老人”蘇大強等鮮活形象，揭示了生活“隱秘的真實”，具有獨特的審美髮現。但作品對局部戲劇衝突過度強化，也造成了大團圓結局的尷尬和觀眾的牴觸。《遇見幸福》展現了三個家庭三代人的婚姻觀與價值觀，甄開放與司問渠的中年愛情為柴米油鹽的婚姻故事平添了甜蜜美好，展現出撫慰人心的力量。其他如《熱愛》《山月不知心底事》《逆流而上的你》《我們都要好好的》等一批劇也有著各自特色，但其中也存在事理邏輯簡單化、社會痛點淪為背景板、人物設定用力過猛等不足。
青少年教育題材劇是2019年的熒屏熱點，作為都市情感劇的子類型，《小歡喜》《少年派》《帶著爸爸去留學》集中出現，引發了全社會對高考、留學、親子關係、代際衝突等問題的思考，提出了“怎樣做父母”的時代命題，是延續了百年的人本主義教育理念在當代大眾媒介藝術中的形象詮釋。但這些作品中教師形象單薄、父母婚變搶戲，囿限於精英教育也需要未來拓展表現空間。
另外，都市情感劇通過雜糅明星經紀等時尚娛樂行業元素來拓寬表現內容也出現了一批代表作，如《幕後之王》《我的真朋友》《加油，你是最棒的》《喬安你好》等。新的行業內容增加了新意，但偶像劇套路也弱化了行業展示與人性表現。趙寶剛導演的《青春鬥》直指當下年輕人的青春痛點，但也存在情節生硬、不夠真實的不足。《親愛的，熱愛的》掀起一股“甜寵颶風”，為壓力沉重的都市觀眾提供了輕鬆的審美娛樂，但浪漫愛情雖然可以充當一時的情感撫慰劑，卻無法對現實形成有力觀照，情節套路化、人物定型化等也都是突出問題。
△電視劇《親愛的，熱愛的》片段
2019年的農村題材劇一方面聚焦女性的傳奇經歷書寫，如《麥香》和《在桃花盛開的地方》，二是表現退伍軍人在農村改革中的推動作用，如輕喜劇《歡喜盈門》。總的來看，影響力較弱，也難以在年輕觀眾中形成熱點。
NO.4 家族/年代劇：品質凸顯國族記憶，運匠心書寫文化底蘊
2019年家族劇《老酒館》獲得了口碑和收視的雙豐收，老酒館內以陳掌櫃為中心，客來客往構成了一個縱橫交錯的網狀扇面結構，濃墨重彩地描繪了風雲激盪的民國時期的百姓眾生相，陳掌櫃、老二兩、老北風、方先生等普通人身上的骨氣、志氣與民族氣節令人肅然起敬。《芝麻胡同》在時代變遷中演繹家庭、個人的情感命運，老北京的風土人情、文化韻味獨具魅力。劇中實力派演員的演技令人歎服，但劇作也存在著拖沓、鬆散的不足。
△電視劇《芝麻胡同》劇照
2019年的網絡劇突破了“小而美”的單薄輕淺，厚積薄發，出現了一批精品佳作。IP改編網絡劇如《陳情令》《全職高手》、歷史傳奇劇《大明風華》、古裝劇《慶餘年》《鶴唳華亭》等品質明顯提升，既是改編經驗累積的表現，也是政策壓縮下減量提質的結果。年初的《知否知否 應是綠肥紅瘦》延續了正午陽光的精品追求，將古香古韻的宋代圖景、錯綜複雜的大家庭人際纏鬥都表現得別開生面。《長安十二時辰》(點擊查看相關)在敘事上文本時間長於故事時間，先在地決定了故事的密集緊迫與強大的戲劇張力，人物塑造有血有肉。《慶餘年》以喜劇化面貌展現悲劇內核，改編對原小說的人物性格與情節設置進行了分寸得當的調整，深受觀眾好評。
總的來看，2019年電視劇創作減量提質、努力拓展新的表現內容和題材領域，但仍存在部分劇集現實主義精神貫徹不徹底、“現象級”力作少等問題。未來還需大力提倡創新意識，增強作品的導向意識，積極對話時代發展，敏銳反映百姓心聲。在生產管理上，規範行業規則及產業鏈全流程製播模式勢在必行。隨著電視劇管理政策、產業結構的不斷調整與優化，可預見2020年電視劇創作在堅持不懈的藝術探索中將邁向藝術的高峰。
戴清
張鈺錚
*作者：戴清 張鈺錚 單位：中國傳媒大學戲劇影視學院
*本文系《中國文藝評論》雜誌所刊約萬字理論評論文章的精簡版
*本文系2019年國家社科基金藝術學項目《融媒環境下現實題材劇的創作、審美與傳播新趨勢研究》(項目編號：19BC032)階段性成果
《中國文藝評論》主編：龐井君
雜誌投稿郵箱：[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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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核：胡一峰
美編：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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