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無私交才顯王道

王安石:無私交才顯王道

著名的包公包青天難得人情世故一回,藉著牡丹花開,很風雅地置辦了酒宴,請來同事小聚。作為主家和上司,包公周全地一一請酒。平日裡不喜應酬、滴酒不沾的司馬光,礙於情面,勉力喝了幾杯。輪到王安石時,包公嘴皮子都磨破了,一張黑臉都急白了,執拗的王安石仍目中無人地巋然不動。最後,暴脾氣的包公沒脾氣了,只得放棄。

此時的王安石,已至中年,並在官場浸泡二十餘載,依然做不到官場那種客套又俗套的應酬——酒肉吃進肚裡,朋友掛在嘴上。他的人生信條簡單得可怕,你走天橋,我走地下道,無私交才是王道。

碰王安石釘子的,不獨有實力派的包公,還有權利派的仁宗。按照帝國規定,凡進士高第者,為官一任即三年後,便可回京述職,留到皇帝身邊。這種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提拔方式,有宋一代,一直被視為仕途發達的最佳捷徑,他人沒有條件也想創造條件地上,王安石卻一再矯情地拒絕,拿仁宗簽發的入京聖旨當白紙。一來二去,連欽差都習慣了他的躲貓貓,直接把聖旨送到家門口。這一次,王安石竟然極富想象力地躲進了茅房。欽差左等右等不見人來,只好把聖旨放到桌上就走。得知消息的王安石從茅房裡跳出來,抓起聖旨一路狂奔,硬生生將聖旨還了回去。

情商如此低下,又如此不識抬舉,王安石的前途,本該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但神宗的1069年,卻變成了他一個人的舞臺,他像一顆大彗星,拖著長而明亮的大尾巴呼嘯而來,官拜參政知事(宰相職),權傾朝野,政界為之變色。

沒辦法,他情商低自有低調的活法,讓別人無話可說。當年,20歲的他一路風塵僕僕來到開封,當時的文化名流曾鞏、歐陽修等,一看他的文稿,驚為天人。第二年,科舉應試之日,王安石的錦繡文章,被主考官一眼就相中為狀元卷子。他用甩開他人若干條街的才華,讓人望塵莫及。 隨後25年裡,他從縣令一級級地幹到太守。其間,在每一個地方,全部政績斐然。而且,在此期間,他建堤築堰,改革學校,開辦農民貸款法,也就是後來的青苗法的雛形,全部大獲成功。他靠真槍實彈掙得的官聲與民望,讓文武百官、黎民百姓都埋頭點贊。

最絕的是,他不貪色、不愛財。中國傳統思想中,一個大壞官,無非這兩條,可他一條都不沾。他終生不納妾,這在風流開放的宋代文人中幾乎絕無僅有。他正經得連自己夫人都覺得無趣,於是夫人親自出面,為他物色了一個美貌女子。結果,他不僅退還了女子,還幫女子家還清了債務。他節儉清廉,視富貴如浮雲。每次發官餉,總是拎了裝錢的袋子回家,直接就上繳給夫人。據說,他的宰相俸祿幾乎已經變成公款,任憑親友甚至同事花費。而且,官居宰相高位那麼些年,從未用此權力為自己及其親族謀過私利。

如今,翻看官方修訂的《宋史》,我們會赫然發現:王安石變法的最重要支持者、參與者、助手、學生和繼承人,幾乎全部被列入奸臣的行列,只有他這位高舉變法大旗的首倡者安然無恙———他活得如此低調又本分,人品和文品一樣無可挑剔,即便是他最兇猛的敵人,也很難找到攻擊他的破綻來。至於變法的完敗,真是怨不得他,悲劇在於,天還沒亮,而他起得太早了—超前,註定了他是孤獨的偉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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