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最關注|為失散寶貝點亮回家路


雖然新冠肺炎疫情來得難以預料,寶貝回家尋子網的創辦者、全國人大代表張寶豔和志願者們一天也沒有停止幫助被拐及走失兒童尋親的努力。

疫情期間,張寶豔一邊積極參與防控,一邊鼓勵隔離在家的志願者繼續利用網絡幫助尋親。1月29日,志願者放飛心情在值守時發現了一個流浪漢。根據該男子提供的信息,放飛心情立即聯絡貴州、湖南的“寶貝回家尋子網”志願者,經過大家的努力,奇蹟出現了——該男子16年前從湘西走失,他的家人找到了!一直不願多說話的男子,在看到視頻裡的親人後,突然說了一句:“我想回家!”聽到這句話,放飛心情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張寶豔說,目前該男子被暫時安置在當地的福利院,等待家人在疫情結束後來接他回家!

年初至今,“寶貝回家”幫助了258個家庭實現團圓,其中共找到93名走失及被拐兒童。

把劇本里的想法搬到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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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寶豔(右一)和她的志願者在六一兒童節到公園裡做反拐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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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寶豔(左二)在吉林省長春市街頭做反拐宣傳。

2007年以前的張寶豔,先是在銀行做信貸員,辭職後到典當行做總經理,是一個男孩的媽媽。如果一定要找到她和身邊的人有什麼不同,那恐怕就是,要是聽說誰家丟了孩子,她會立馬放下手上的活兒,去聯繫這個人,去安慰他(她):“我孩子也丟過,很快找到了。你的孩子也能找到。你要打起精神去找啊。”

張寶豔的兒子在五歲多的時候,曾脫離她的視線幾個小時,也就是“丟了”。雖然孩子最後找到了,但那幾個小時的恐慌讓她刻骨銘心。對她這個當媽的來說,那一次的驚嚇所帶給她的記憶,完全沒有因兒子的失而復得而消失、而減退。可以說,十幾年過去了,兒子都高考了,“那幾個小時”也仍舊根本沒法從她心裡走開。張寶豔說,自從孩子丟了,我就和其他人不太一樣,我對兒童被拐這個事特別敏感。

張寶豔說,那些年,在她身邊,丟孩子的事兒偶有發生,她在安慰和鼓勵那些家長不要放棄尋找的時候,總聽到家長的哭訴,“我不知道現在還有人販子啊!”

“我就想怎麼給大家提個醒。那時候網絡沒這麼發達,我就尋思著寫個小說。我和同事一起吃飯,我同事聽了,她說現在誰還看小說呢,都看電視劇。”張寶豔一聽,心裡一下透亮了:“行,那我就寫個電視劇本!”

張寶豔和愛人一起,斷斷續續花了3年,把劇本寫完了。“我們在劇裡面設計了通過尋子網站找孩子這麼個故事。一開始起名叫《路有多長》,後來改成了《寶貝回家》。寫完之後,幾家影視公司看好並答應簽約,但沒想到,最後還是沒有拍。我和愛人就感覺這個事沒做完。”有一天,張寶豔的愛人秦豔友問她:“咱要是把小說裡的模式搬到現實可不可以?”“肯定行得通,但這個事,咱倆可能做不了。”張寶豔反問道:“是不是需要很大的投入?”“不像你想得那樣,咱們要是租一個服務器,註冊一個域名,就可以做。”秦豔友是通化師範學院的老師,懂網絡。張寶豔一聽,高興了,立刻拍板:“那行啊,我願意做這個事。”

有了第一例成功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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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寶豔(右一)和志願者在貴州銅仁尋親大會現場,指導尋親人怎麼尋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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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寶豔(左一)夫婦在賓館接待尋親家長。

2007年4月30日,“寶貝回家尋子網”開通了。張寶豔說,剛開始就是個夫妻店,沒幫手。張寶豔瀏覽其他網站時,看到有的網站在招募志願者,她就想,我也正需要社會上更多的人參加進來啊!

“寶貝回家尋子網招募志願者”,張寶豔開始到處發帖。“我們一發,網管就刪。我們一進QQ群宣傳,別人就把我倆踢出去了。沒人信我們所說的‘網站是免費幫人尋子’的宣傳,都以為我們是騙子。”

一個多月過去了,張寶豔天天看,天天盼,都沒看到有人註冊志願者。有一天,秦豔友的學生給張寶豔打電話:“師孃師孃你快看看,後臺有註冊志願者的了!”張寶豔一看,就是她愛人的幾個學生。“大家是安慰我來了。”她和學生們沒放棄,鍥而不捨見縫插針地做宣傳,真正的志願者來了!

“6月21日,咱們內蒙警察學院的學生就加入進來了,做了志願者。”張寶豔說,我們那時候感覺滿大街的乞討兒童就是人販子拐出來的,我們就號召志願者去掃街,去發現這些乞討兒童。

這幾位內蒙警察學院的學生志願者在呼和浩特市一個公園裡發現有個老頭領著一個孩子在乞討,有意上前一搭話,老頭嚇了一跳,神色慌慌張張,回答問題也是驢唇不對馬嘴。“這幾位志願者就感覺有問題,把老頭送派出所了。民警一審,老頭是甘肅民勤的,孩子8歲,也是甘肅民勤的,剛被老頭拐出來十幾天。民警把孩子送回家了。這孩子名叫張東。”張寶豔記得很清楚,2007年6月24日,他們就有了第一例成功案例。

幫助3298個被拐兒童、走失兒童找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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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的小皮被拐17年後與親人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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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拐孩子和親人相見。

如今的“寶貝回家尋子網”的註冊志願者有30多萬,活躍志願者達到了幾萬人。“截至目前,幫助3298個被拐兒童、走失兒童找到了家,心有大愛的志願者們竭盡全力了!”張寶豔在網站上專門開闢了成功案例總結的欄目,記錄著一個個名字虛擬但是真實地幫助了那些陌生的、可憐的寶貝找到家的志願者們尋人的經歷和經驗。

“寶貝回家的每個成功案例都是志願者的功勞,是大家團結協作、無私奉獻,用無邊的大愛和善良結出的善果。”張寶豔說,有個叫紫彥的志願者接到了尋家寶貝肖笑(化名)通過他人發來的登記信息,紫彥試著撥通了登記中的聯繫電話。緊張中,女孩肖笑確定地告訴志願者,自己是S省拐出去的孩子,自己小名叫作“小小”,家鄉屬於著名旅遊景點。說完這些後,肖笑的電話就斷了。

紫彥試著搜索肖笑所說的S省的旅遊景點,加了一些S省自駕遊愛好者、攝影愛好者的群。進入這些群后,說明肖笑尋親的情況,並建了一個名為“為孩子回家”的群,得到了很多朋友的響應。紫彥的朋友楊警官也加入了這個愛心隊伍,他拉進來了3個好心的警官,一起整理出S省某著名風景區方圓20公里內58個派出所的電話。

這4位善良的警官利用週末,一個一個的聯繫,查詢那些派出所的轄區內有沒有在30年前丟失過小女孩。其中一個派出所傳來好消息,一個老幹警回憶起轄區內曾經丟失過一個女孩,老幹警深深地記得這個丟失的孩子和自己的娃娃同齡!

志願者立即連夜開車和老幹警會面,並一起到老幹警所說的丟失孩子的家裡詢問。當問到孩子小名叫什麼時,家長說叫“小小”,志願者激動地告訴這家人肖笑尋家的情況,家人激動地哭成一團。

尋親太難了。每一次成功,都極為來之不易。每一個成功案例,都被張寶豔的志願者團隊用文字的形式詳細記錄整理下來——那些找家的寶貝,他們表現出了心理上的重重顧慮,志願者如何去扶助他們脆弱的內心;志願者是如何讓一場場龐大的、必須發動群眾力量的尋人行動,始終處於保密之中,不會讓身處困境的尋親寶貝受到傷害。志願者用心、手和腦積累的這些經驗,都可以在網站成功案例欄目下的一篇篇文字中找到。在每篇文章的最後,都會配上一段總結歸納,提煉的都是最乾貨的乾貨、最寶典的寶典,供所有心懷大愛的志願者學習和領悟。

全國政協委員濮存昕也在兩會發聲

2009年初,張寶豔統計了自己和志願者們兩年的成果。“就算我們的志願者再努力,第一年我們找到了10個孩子,第二年找到了16個孩子。可我一天登記多少個孩子?8個啊!”張寶豔看到了這樣的差距,她就在想,這咋辦?

張寶豔和志願者們寫了一份《失蹤兒童調查報告》,提出了幾條他們覺得肯定有用的反拐和打拐建議,想通過各種渠道反映上去。

“丟後第一個24小時,是找到孩子的黃金時間,我們建議有關部門糾正兒童失蹤24小時後方予立案的做法,孩子一丟馬上立案,馬上偵查,能很大提高找到孩子的可能性。建立全國聯網的DNA打拐數據庫,有了這個比對庫,只要將所有丟失孩子的父母的血樣以及失蹤兒童的血樣採集到,就可以在全國範圍內迅速準確查找匹配。建議花大力氣打擊操縱流浪乞討兒童犯罪,那些兒童,很多是被拐來的,有的被打瞎了打殘了,充當乞討的道具。”張寶豔看到全國政協委員、表演藝術家濮存昕要在北京西單簽名售書,就讓在北京的志願者去試試運氣,去堵一堵他,看看他願不願意幫忙反映。北京的志願者真的堵到了濮存昕,和他把情況一說,遞給他一份張寶豔寫好的材料。

“沒想到,濮存昕委員真就主動聯繫我了,他以全國政協委員的身份向全國兩會提交了建議,都被採納了。”張寶豔說,兒童失蹤後24小時內公安機關不予立案的做法得到糾正,公安部明確要求各地公安機關接到兒童失蹤報警必須第一時間立案,建立起了全國聯網的DNA打拐數據庫,對強迫兒童在街頭流浪、乞討或者實施違法犯罪活動等行為進行集中打擊。特別是2009年4月9日,全國打拐專項行動拉開序幕。

“我們很感謝濮存昕老師的幫助,感謝公安部等部門的落實,為那些可憐的被拐兒童、那些心碎的孩子家長提供了有實質意義的幫助!這些年來,隨著警方對拐賣兒童犯罪的嚴打高壓,案件的發案率不斷下降,破案率和解救率顯著提升。”張寶豔說。

呼籲對拐賣兒童犯罪加大刑罰力度

“前兩天有個案子,孩子13歲,丟了七八年,現在找到了,這個孩子就解救了。但這個孩子對親生父母特別牴觸,也不說話,也不學習,最後發展到絕食。親生父母什麼滋味!”張寶豔說,親生父母家的條件都遠遠好過養父母那頭兒,親生父母沒辦法,又給送回去了。

張寶豔說,有不少孩子,就是在對親生父母的仇視中長大的。比如他的養父母有的灌輸你爸爸是賭徒,你媽媽把你賣了,嫌棄你是女孩等等。還有些孩子,他親生父母家條件不好,養父母條件好,找到親生父母家之後,他就將失去現有的一切。到底找不找?回不回?他就很猶豫。有的想等養父母死了之後再找。還有旁人看到這種情況的,就對我說,你就別讓他認親了,別打擾他了。

“親情是無價的啊。我不同意這種觀點,我幫著這些父母找了這麼多年孩子,他們這種痛苦,一般人沒法理解到。誰家丟一個孩子,都找一輩子!”張寶豔想不通。有一回,她對兒子說:“假如你是我們買來的,你親生父母來了,你怎麼處理這個問題?”“我兒子一直是個通情達理的孩子,我們做寶貝回家網站他很支持,我沒想到,他一聽就翻臉了,他說‘找什麼找,自己過自己的’。”“當時我特吃驚。我想,這個孩子怎麼這麼無情。後來,我尋思開了,被拐、離家多年,對一個孩子的傷害是終身的,這傷害沒法去評估,也很難去消除。”張寶豔說。

“你再看看,被拐之後,孩子們的生活都亂套成啥樣了!有個孩子,他被拐了之後,他親生父母你埋怨我我埋怨你,離婚了,養父母過得不好,也離婚了。等到親媽找到他時,他發現,這個世界上,他是父母最多的人,他的整個世界都亂套了。”張寶豔說,就這個情況,你怎麼讓孩子皆大歡喜起來?他這人生怎麼往下走?

“只有天下再沒了人販子,才能制止這種根本無法去彌補的傷害。”2018年張寶豔當選全國人大代表第一年,她提出把拐賣兒童犯罪的追訴期,從一般刑事犯罪的20年延長到終身。張寶豔說:“由於拐賣兒童犯罪的特殊性,當找到這個孩子或者這個孩子長大後找家,很多都是過了20年。明明知道這些人販子幹了壞事,讓家庭忍受了好幾十年的痛苦,卻因為過了追訴期,對他無能為力,沒法去追究他的刑事責任。只要是侵害兒童,不光拐賣兒童,還包括對兒童性侵,或者對兒童有其他傷害,這種犯罪不應該設訴訟時效,應該終身追責。”

“我知道有個青年,他找家找了二十年,抑鬱了。等我們找到他爹媽時,他已經自殺了。還不到30歲。”張寶豔說,被拐的孩子自殺了、精神失常,他父母一夜間白了頭髮、哭得失明、自殺了、精神失常了,這樣的事不少發生。對拐賣犯罪,必須加大量刑力度。只有讓刑罰結果使他們感到害怕,罪惡的黑手才不敢再伸向無辜的孩子。(檢察日報 王麗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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