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假期的第一天，還是豔陽高照，大有夏日已至之趨勢。誰知第二天即刻變臉，氣溫驟降，風雨大作。幸好是陣雨，未影響到掃墓行程。回到小村裡，一行人前往山中墓地。
天灰濛濛的，沒有雨，起風了。進入山林，踩著地上的雜草與枝蔓，心中正為人間俗事煩憂不已。突被風聲驚醒，如閉上眼睛，便好似聽到海邊巨浪襲來，一陣一陣，翻湧不息。似乎整個人也置身大海，隨著波浪搖擺。若說地上雜草顯出陰陰的綠色，頭頂上的樹葉則因著天空的暗沉而如黛如墨，張牙舞爪。
平日裡高高昂起的樹冠此刻是威風全失的，它們低著頭，彎著腰，低眉順眼聽候狂風差遣。風的力量啊，讓人忍不住打個寒顫。我只好承受這天意，讓心事吹散幾分，感嘆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
氣溫突變的時候，添衣總不會太及時。幸虧風也並非一直肆虐。風漸漸小下來的時候，感覺沒有這麼冷了。樹林似乎也在幫忙抵禦風帶來的寒冷。這時，樹木隨風舞動，搖擺起來，有節奏地一彎一曲，姿態比起剛才的凌亂，優雅多了。綠色的葉子中間，夾雜一些泛黃的且未凋落的葉子，順勢飄舞，彷彿一頭被吹起的秀髮，吹向天空。
這時的風聲，聽起來像是下雨的聲音。樹葉之間的婆娑，營造出一種雨滴落大地的沙沙聲。難怪風和雨一直難分難解，什麼“雨又飄飄，風又蕭蕭”，什麼“風淅淅，雨纖纖”，此時無雨，亦在聽雨。
持續地狂風不止。去往另一座山頭。此山頗為原始，怪石嶙峋，尚未修路，只能徒手攀爬。因為有風，再加上已經鮮有人上山砍柴開路，一年來，帶刺雜草瘋狂生長，比往年難爬許多。一通上下，不免被不知名植物賜些傷口。
幸好找了個機會坐在半山腰聽風。今年爬山格外膽怯，坐在凹進去的石頭間，面前多走三兩步便是懸崖。身旁枝枝蔓蔓環繞，竟也添了些安全感。山間有些細竹，看著入竹萬竿斜的景象，耳邊呼呼響起，覺得靜謐無邊。也許，面對這世間的山林與風，靜默無言是最好的方式。
記得去年清明，天氣炎熱。今年風裡來風裡去，風捲起地上的枯葉，將點燃的蠟燭一次次吹滅，卻沒有吹倒任何一棵樹。惟願地下的人平靜長眠罷。
只可惜，人們會說那山間種的速生桉不是什麼好樹。然家鄉多有此樹，為人們掙個一日三餐或數層洋房。聽說此樹所引起的水土流失問題，可用更科學種植方式和極先進管理辦法來解決，譬如澳大利亞。說起來，又是一番紛爭。因此，哪有那麼多詩情畫意，此地仍是人間。這片天地，我們又如何能懂它。
只想在風起時，好好聽風而已。
題圖來自冬瓜的手機。讚賞用語“怕你說，那些被風吹起的日子”，來自朴樹演唱並作詞作曲的《且聽風吟》，歌曲收錄於其2003年個人專輯《生如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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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在別處，但我們永尋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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