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西弗斯不断推巨石的人生有意义吗?当我们从神话看人生…

薛西弗斯被众神惩罚永远要推一颗大石头上山,每当他汗流浃背地将石头推上山顶,石头就会滚落山底,接着他必须走回山脚下,再一次将石头推上山。我们何不想像薛西弗斯是快乐的呢?想像当他每一次将石头推上山,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战胜了命运。

卡缪(Albert Camus)的《薛西弗斯的神话》是一本以荒谬为主题的论文,更精确地说,他发展了一个以荒谬为主轴的存在主义(Existentialism)哲学思想。即便卡缪不见得自我认同为存在主义者。

存在主义是一个从十九世纪中发源,并盛行到二战之后的社会思潮。存在主义哲学家关注生命意义的问题:「人该如何存在?」我曾经在〈肛门,护家盟,存在主义〉这篇文章中探讨过这种思潮的核心议题,顺便骂骂护家盟。

卡缪关注生命意义的问题,但他认为存在主义者过于乐观,居然企图在根本荒谬的生命中寻找「超越荒谬的东西」。他将这叫做「哲学上的自杀」。本文将带读者初步理解《薛西弗斯的神话》中所提到的荒谬。

荒谬并非只是不理性

如果我们听到有人说蠢话或是做笨事,譬如提油救火,我们可能会说「这真是荒谬」!我们的意思大概是「这真是不理性」!

然而,荒谬跟不理性好像又不完全一样。若一个立志戒毒的人禁不起诱惑,再次将吗啡打进他的静脉,我们会说此行为不理性,不过我们大概不会说这行为是荒谬。

荒谬不等同于不理性,其实,荒谬的事情有一部份是理性的。更明白地说,荒谬在于我们以为它是合乎理性的,但事实上却不是。救火是我的目的,理性建议我透过某种行为来救火。但当我提着油来救火,这不合乎理性,因为这会让火变得更大。

我们或许不会说一次戒毒失败的行为是荒谬的,但如果有一个人不断戒毒失败,却又认为自己的人生很健康;或者如果有人认为中国很自由,理由是你可以说中国政府喜欢的任何话。我们或许就会说:「这真是荒谬!」

生命的荒谬

但卡缪想谈的荒谬,是生命的荒谬,它无所不在,随时可能向我们袭来。

当我们日复一日地进行千篇一律的事务,可能有一天忽然回过头来,自问:「我究竟在干嘛?」当我们朝向一个目标努力许久,也可能有一天蓦然惊觉:「我真的想要这个吗?」或是怀疑:「我会不会正在徒劳无功地努力?」以及最严重的:

如果我们都即将会死,我的努力还有意义吗?

人生的荒谬在于追寻意义的人流失意义感。这种人希望理性能协助自己活出有意义的人生,但是理性却同时让他得出虚无主义的结论:人生毫无意义。这种冲突令他感到荒谬。

别否定荒谬,面对它、反抗它

我们还能有什么选择?

卡缪建议,我们不应该否定这对立。理性不该否定非理性,就像上帝不该否定荒谬。对立的事物必须被正视,使荒谬保留它的原样。当荒谬被正视,人的困境明摆在眼前,世界远比上帝存在的时候更加坎坷,但是谁说没有上帝就不行?当我们的生命中遍布了荆棘,我们又不得不前进,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反抗」。

反抗荒谬跟否定荒谬不一样。否定荒谬,意味着我们认定荒谬不存在(例如:生命不荒谬,因为生命的意义就是当下的感官欢愉);而要反抗荒谬,我们得先承认荒谬存在,再透过行动去创造与奋斗来与之对抗。

此时,我们同时是理性的,也是不理性的。荒谬的反抗者即便知道无法否定荒谬,也不因此而同意虚无主义。因为,他毕竟还可以反抗。他选择正视理性所发掘的荒谬与困境,试图在这不理性中创造生命的片刻意义—荒谬之人永远有这样一个选择。

因此卡缪认为,反抗并不同于自杀(无论是哲学上的还是现实上的),因为自杀相当于屈服与承认虚无主义,只好「将荒谬拖进死亡」。自杀解决了荒谬,但荒谬不该被「解决」,而应该被「正视」。

这听起来很难懂,反抗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何为我们产生意义?《薛西弗斯的神话》就是一个示范。

薛西弗斯的神话

薛西弗斯被众神惩罚永远要推一颗大石头上山,每当他汗流浃背地将石头推上山顶,石头就会滚落山底,接着他必须走回山脚下,再一次将石头推上山。

在我们看来,薛西弗斯是痛苦的,他正在接受众神给他的严峻惩罚、过着毫无意义的人生。但卡缪要求我们想像一个伟大的、不惜干犯神怒来达到目的、最有智慧的凡人—这时我们不妨想像,我们就是那个薛西弗斯,而非在一旁品头论足的其他人。

卡缪认为薛西弗斯走下山的过程是最有趣的。他看着石头滚下山,喘口气,知道苦难即将重新开始,一步步走下山。这时的薛西弗斯可能是痛苦的,也可能是快乐的。

若我们想像薛西弗斯是痛苦的,想像他将被巨石与哀伤压垮。此时,他推不动心中的巨石,也推不动眼前的巨石,让巨石战胜了他。他感受到沉重的惩罚,感受着世界与众神的遗弃,感受着俗世幸福与现实不幸的反差。

然而,何不想像薛西弗斯是快乐的呢?想像他在山脚下凝视这颗巨石,透过自己的记忆,将自己一连串意义不明的行动连接起来,将这当成自己的命运。在这个时刻,他就成了自己命运的主人。他不需要众神,更毋论惩罚。

当他每一次将石头推上山,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战胜了命运。他创造过自己的命运、战胜过自己的命运,并且继续如此反抗着。

因此,卡缪说,我们应当想像薛西弗斯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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