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穫的季節

再憶我的故鄉,我的童年,美麗的村莊---東龍泉,桃杏梨蘋果、楊柳榆槐棗,遍及村裡各個房前屋後,桃花紅,杏花白,梨花果花次第開,那美景平添了幾多的春色和愜意啊,我曾寫過杏花夢專門回憶了一番的,梨花情結也是有的,六十年代新農村的故鄉學大寨,平整造的大寨式層層梯田居高臨下都種了梨樹果樹,梨樹居多,每片試驗田兩畝左右十多棵梨樹。大表姐和鄰居老田就是剪樹專家,還專門給我們小學師生做過現場培訓,剪枝技術和嫁接技術是親自傳授於我們的,那現場培訓的情景也構成了我記憶中的一道風景。

棗花開了吃棗花,紅棗未紅時就用長的高粱杆做的夾子去摘,一串串的收穫也讓我們樂開了花,秋風掃落葉後又去房背後面去撿風落的幹棗,春日榆錢花開了也要摘的吃,很甜的,村裡有作伴菜下飯的。槐花開了,又須用相同的技法去夾,甜甜的,好營養,三五一群去摘的,我們站在懸崖邊,忘了自己,忘記了危險,盡情地專注地仰望著高樹上面掛著的串串槐花或棗兒,那麼明目張膽地,覺得野生的,不屬於戶家的,而對於農家的花草樹木則是小心翼翼的,也一般不敢去的,偶爾也曾偷摘過的,自然是膽戰心驚,或被大人發現忽如驚弓之鳥奔散開來,就有一個同伴偷摘人家未熟的杏子不小心從樹上掉下來摔傷的。

春季梨花飄香,秋季碩果累累,雖然因土壤貧竭乾旱使得梨子苦澀難吃,但梨子成熟後我們每戶也能分配十幾斤梨子,足以令鄰村人們羨慕的。不過,剪枝、施肥、澆水、看護、採摘,也挺不容易,記得有一年,外地一村民來我村偷摘了我村的梨子,被大隊支委老劉抓獲後在大隊還進行了公開處理的,同時也教育了我們----不經過誠實勞動輕易摘取別人的果實那是不義的,應該受到懲罰的。更難忘的是梨田裡串游,找果實,儼然成了孩子們的“梨園”,當我們發現梨樹腋花芽枝結的梨子被大人們漏摘時,就別提有多驚喜了,雖然撿漏不多。可惜層層梯田裡梨花盛開和我們摘果實的情景沒能像今日手機隨手拍攝下來,非常遺憾吧,因為我們也曾付過心血的,兩人抬水、抬糞上山給樹施肥澆水,在那半工半讀的年代裡也鍛鍊了我們那一代人吧。可惜包產到戶後,人們怕樹影響套種產量,又加上澆水施肥難度大,對那些已經或正在成材的梨果樹進行了無情的亂砍濫伐,基本剿滅了。


收穫的季節




不僅如此,大隊贈送給學校老師們的田地裡也灑下了孩子們的不少汗水,翻地、鋤草、收割,一例離不開我們的參與,給老師們收穫也是我們的收穫吧,也幫助農業生產隊裡拾麥穗,摘山藥,割草壓綠肥等都成了我們兒時的工作,不僅培養了我們的情操,鍛鍊了我們的意志,也培育了我們從小熱愛三農的情愫吧。最憶拾麥穗,老師帶領我們到大腦山後好遠的田裡去拾,前面農民伯伯們收割麥子,我們分組後面緊跟著拾,既是勞動,又是比賽,拾得過少,老師們打趣不說,同學們也互相言語擠兌,於是人人不敢落後的。記得那年大豐收,拾得麥子全部交回學校,沒有上交隊裡,統一大會餐,老師們親自下廚,用我們拾得麥子電磨上磨成麵粉,蒸了幾大鍋麥子大饅頭,黑幽幽的足有碗口大,每個班裡分成小組用水桶打菜,菜是用最新的土豆塊,南瓜、豆角、調味品是胡麻醬、“擦麻花”做成的五臺著名的菜餚---“剪山藥”(五臺特色菜),麥子窩窩雖黑卻大,又海吃(隨意吃的意思),那頓綠色飽餐永遠留在了我的記憶,可惜永遠吃不到了,至今只能講故事講給後輩們聽聽。

收穫的季節

秋收的季節裡,一路行,一路聽,一路嬉鬧、一路哼,有時坐毛驢,開始不敢,由大人牽著驢,我曾試著坐了一兩回,感覺挺好。因為有驢馬鞍子,覺得很穩當。最憶我們一隊裡家的那個紅色的騾子,人們習慣稱它是“銀針騾子”,不知何故起這個名,很美麗,像駿馬,性情特溫順,從未踢過人,老伯二鰲是他的守護人,常騎著它往返於送糧的山路上,大人告訴我們,“銀針”不踢人,可以挨近的,我們試試,挨近他的腿,果然不討厭我們,於是我也大膽起來,常常撫摸它的腰和脊背,或用手梳理一下“馬鬃子”,騷騷它脖子和脊樑,給銀針騷癢,想必與它相處過的老鄉對它也特別依戀吧,那時我們常與老農結伴、牽著牲口,牲口上馱著勞動的工具,一起出發到山後的田裡秋收的,因此有了接觸騾子、驢的機會,也常常幫助農民提送飯罐子(陶瓷做得盛飯器皿),送到地頭給一大早天未亮就出發到了遙遠地頭的老農,不過主要是沒上地的農民用扁擔擔罐子送飯的,常常是一挑四罐,兩頭各兩罐。到了地頭,很羨慕那幹了一早或一上午的農民伯伯端起罐子吃飯的情景,他們不慌不忙,放下剛勞動的工具,就地坐下來,解開自己家裡安頓的飯菜,罐子上面蓋一碟子,碟子上放點小菜,一般是鹹菜什麼的,再加放個大窩頭,罐子裡早上是和子飯,中午是煎山藥菜,雖不曾有肉,卻美味十足。終於又一次,我中午勞動在地裡沒回家,也曾享受過一回吃送飯的,特香甜,就著微風,感覺就比在家香甜一倍。

其實我們主要的活兒也就是能幫隊裡摘摘土豆,老農們用钁頭刨,我們在後面摘,肥大的土豆有“裡外和”,“虎頭、”“難結”,“紫山藥”,“小白梨兒”,最優質的品種我記得是後來的“紅眼圈”,虎頭巴腦的,結的果實非常大,紅色的較粗糙的皮,煮飯或煎山藥吃起來特別“沙”,大人們有時中午就在地邊撿來一把柴,把土豆放上去燒熟吃,謂之燒山藥,再從附近地裡挽幾根蔥,就上吃,別有一番風味的。

收穫的季節


最憶打麥場上的不分晝夜,夜以繼日的“大會戰”,農民收穫的農作物都需放在場子上加工成糧食的,於是每日的夜戰是接二連三的家常便飯,人們稱“打場”,打場的主要工具是連枷、扇車、木杈、木鍁、簸箕竹篩等。

連枷又名槤枷,我們稱“陸鋼”,由一個長柄和一組平排的6-8根木條製成的敲杆組合構成,用來拍打穀物、小麥、豆子、高粱、糜子等,使籽粒掉下來,是農村最原始的手工脫粒農具,打場時上下揮動長柄,使敲杆繞軸轉動,敲打麥穀穗等使表皮脫落。

用陸鋼打場場面最壯觀,各生產隊十幾個婦女,相對而列,分成兩排,要不站成一圈,各自揮動手中的連枷,熟練地揮起、落下,這隻連枷上去,那隻連枷下來,打連枷的人還需徐徐跟進,整個曬穀場,象放炮竹似的,不斷響起“啪”“啪”“啪”的聲音,一會兒是“霹靂吧啦、霹靂吧啦……”,忽而又是“撇塌--撇塌-撇塌”,抑揚頓挫,起落有序,震顫大地,很有節奏感,一隻只連枷起起落落,在落地的一瞬間,迅速飛起。你若只看密密的連枷上下翻飛,好像一個舞動的圓圈,好美的一幅畫面啊。你定會感嘆那些打連枷的婦女們何以配合得那麼默契,倘使任何一個人稍不注意,連枷就會打架。打連枷是個技術活,一般不熟悉它的人,其實很難將其順利揮動,有的一不小心,還打著自己或別人,因此需熟練後方可上陣,要不急不躁慢悠悠,否則氣喘吁吁一會兒就幹不動了,打連枷時,腰要前伸,手臂下壓,一落一揚,手握的連枷杆子不能太緊,又不可太鬆,才能旋轉自如,隨著不斷拍打,談笑間,麥秸或谷雜浮出表面,麥或穀粒落在下面,此時,打場的婦女們臉上露出豐收的喜悅。

這時,這優美的富有節奏的打連枷拍子,加上婦女們的嬉笑聲,孩子們的歡叫聲、男人們的吆喝聲、隊長指揮的吼叫聲匯成歡樂的交響樂章,響徹雲霄。勞動的緊張和有序,豐收的喜悅心情,男女的搭配默契,老少的和諧與共,使人們忘記了苦,忘記了累,“幹勁沖天”一點不為過。

槤枷打過後,用木鍁,長柄在側風向採用揚撒方式(也叫揚場),使灰塵、碎葉等雜物飄走。也用木杈(是用桑木或榆木等加工的一種農具)翻動晾曬連枷打、或碾子碾壓過的農作物,秸稈碼垛也要用到木杈,常見的三股、四股杈,後來都被鋼杈代替了,而木杈比較輕便一些,比較多用。


收穫的季節



最後出糧要用到扇車,也叫風車。由風箱、搖手、車斗、入料倉、漏糧鬥、出風口等部件組成。“扇車”頂部有個梯形的入料倉,下面有一個漏糧鬥是出穀子的(我們那時的扇車沒有漏糧鬥,從風口與雜物同時分落),木製的園形“大肚子”風車有一葉輪,有鐵做的搖柄,手搖轉動風葉以風揚穀物,轉動速度快產生的風也大。 使用時,一人登上風車架上接簸箕,一般是婦女幹,左右手來回傾顛,往風車上面入料口徐徐漏谷雜物,一人在地面往上給她遞送簸箕,一般是男人們,力氣較大,還有一個人搖風車,男女輪流搖,風即穿過紛紛漏下的穀物,把草屑雜碎從出風口飄出,飽滿的穀粒則從風口處斜直滾落到地面上。我記得扇車扇糧食一般老在晚上夜戰,電杆上安裝幾個100瓦-300瓦的大燈泡,照亮著偌大的廣場,直聽到的是手搖風車“呼嚕呼嚕--呼呼--呼呼”的聲音。最後還細做的話,女人們再用竹篩篩谷(糜)子,男人們還得裝糧食,裝入麻袋、或布袋(一米多長、一尺來寬得帆布做成的大布袋)放庫房垛起來,庫房容不下或怕雨則就地用蘆葦蓆子(一般用來農家的土炕上鋪)圍築成圓錐體的糧食屯。

收穫的季節

而我們呢,則是在燈光下的打穀子場上亂跑亂串,從一個麥垛跳到另一個麥垛上,或在秸稈垛裡打洞、捉迷藏,來分享豐收的喜悅。

收穫的季節

總之,難忘收穫的季節,難忘收穫季節裡那一切人、物、景、情帶給我童年的美好回憶。

二〇一九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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