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三爸考上了大学,爷爷给娶了个文盲老婆


新中国的成立,无疑使爷爷想当地主的理想,象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可他那冥顽不化的潜意识里,成为封建地主阶级的做法在延续,他还在运用这一自己认为非常正确、且多年行之有效、并频出成果的地主家族式专横蛮暴的方法管理我们那个家。

父亲和三爸去二百里外的淳化上学,爷爷非但不送,还不给坐车的钱,命令弟兄俩背上铺盖卷步行。

故事:三爸考上了大学,爷爷给娶了个文盲老婆


三爸那时才十二岁,撒娇的年龄,身背二十多斤重的被褥碗筷,走到途中那个叫黑松林的地方,饥渴疲惫不堪,实在挪不动那沉重得象灌了铅,早已不听使唤的腿脚了……

三爸委屈得大哭了,他摔掉背上那个宛如十字架的包裹,洒着滚滚不息异常憋屈的泪水,扭头向家的方向奔去。

那才是真正的泪奔,可没跑出多远,被他的哥哥——我的父亲撵上拽了回来,按在地上,一顿暴打……

这顿打太重了,三爸终生难忘,那年退休后回老家,专门雇了辆车去了趟黑松林,记得站在那黢黑的岩石下,他给我无限感慨地说:“这就是你伯(渭北人把排行老大的叫伯)当年打我的地方……”

就这样,三爸最后被他的哥哥拽着哄着打着走了到淳化中学。

故事:三爸考上了大学,爷爷给娶了个文盲老婆


三爸在父辈兄弟五个中,小时是个头最小的,可长大了成了个头最大的,这是为什么。三爸说是他走跑出来的。在淳化上了三年初中,来去几十趟,二百的里路,一直是走和跑。后来考入陕西省重点高中“三原南郊中学”,路程比淳化还增添了七八十里,三年高中,爷爷还是不给坐车的钱,他还是来回跑着上完了三年高中。

就是在这六年跑着上学的当儿,三爸的腿长了,个子高大了。

我是1955年出生的,没长多大,粮食困难,大人还好办点,能忍饿,可我们这帮小娃忍不下来。

对此,我记忆非常深刻,先一年我还掰开馍,用馍蛋儿击打我家门口崖下那一棵椿树杆,可第二年村上吃食堂,便饿得哇哇哭。

每顿十七八口人的家,仅从食堂打回来两个半脸盆几乎全是白萝卜的荞面稀汤面。

饭一端到家,先用筷子给我们孙子辈在里边打捞面条,最后大人才分吃。

记得我的堂弟,吃了玉米棒芯做的馍,屙不下来,二娘常用纺线的铁锭子,给娃从肛门里往出掏那干巴的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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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们家那时还有一些后备粮,可以贴补一下,止止一家老小的饥饿,可独裁的爷爷不允许,他要把那些粮食保留到他认为最关键的时刻。他还给我们讲民国十八年年馑,人们吃土充饥。

爷爷真象封建王朝专横的暴君,管理家庭老按他想当地主的模式,真有点不可理喻。

但爷爷不仅仅是这些不可理喻,更不可理喻的是三爸的婚事。

三爸从三原南郊中学考入了西安冶金学院,是我们村仅有的二名大学生之一,可爷爷给他订的媳妇是目不识丁的农村文盲,并且是地主的女儿,还比他大二岁。

在那个讲阶级的年代,大学生国家包分配,更何况三爸长得非常帅气,那相片老挂在西安冶金学院旁的东亚照相馆门口一隅,作为招牌招徕顾客。

三爸人很聪明,数学在淳化初中和三原南郊中学,一直是学得最好的。那年他们那个高中班,考入大学的仅有三名。自然在大学里,追三爸的女生一大群。三爸也确实有了他心仪的丽女。

可他从爷爷这一关过不了。爷爷怕三爸变心,借三爸上学的当儿,在家里给三爸准备婚房,完成婚事。爷爷说:“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是条沟你也给我跳下去。当年人家财东同意和咱穷汉作亲,是能看得起咱。我红口白牙和人家讲定的,死都不变。你要不娶这地主女子,除非我死了。”

父命难违,三爸上大学那年暑假,爷爷逼着让他完了婚。

三爸不完婚是不行的,刚放假回家,爷爷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甚至连万一你人不回来,他照样在家给你娶回媳妇打算都设定了。

三娘还是坐着牛拉硬轮大车来到我家的,记得那晚,村民在我家门口的单背厅房内闹洞房,那柁梁上悬挂的是已经比较时兴时髦的马灯。不过,洞房现场没有见到三爸。听姑姑——三爸的姐姐说,那时三爸跑到我家窑崖背的黄土地里哭去了。不过这次哭和当年上学时在淳化的黑松林里哭不一样,他没有出声,没有躺在地上双脚乱蹬,他也没有跑,只是抹着眼泪,长久看着蓝天上闪烁闪耀的星月。

还是按爷爷对亲家拍腔子亮嗓子的话来了:“放心,我咋说咋耍,硬缚硬绑都要把你女子这婚给完了!”象上次去淳化上初中一样,夜深后,三爸这个大学生回家了,回到了那个比他大二岁的文盲农村地主女儿的身边,静静地合衣而睡了,不过他没有睡着,乃至后边连续的十几个夜晚还没有睡着……

我那个一直想当地主的爷爷——小说连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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