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紅樓夢》
●廣州市作協副主席
美女潘潘約稿:疫情當下,推薦一本書唄!頓時一愣,這比推薦一道菜還難,雖說眾口難調,但畢竟人有飢不擇食的光景,而讀書,則像酒足飯飽時上的那碟水果,若非有消食解酒的作用,是很難去碰的。
是的,我們太執著於作用了,對“無用功”避之不及,被疫情禁足的當下,各種實用技能的線上實操速成班遍網開花,人們狂掃般苦練十八般武藝,個個磨刀霍霍,以期一旦解禁,可以像獨步江湖的武林高手驚豔亮相!
間中,曾有些朋友“練功”之餘,問我該讀什麼書?一律回答:閒書,隨後幾乎異口同聲地回應,那有何用?還有位幽幽地說,之前淘了幾本閒書,發現沒用,一直掛在“閒魚”上。
是呀,自古讀書求有用,堅信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讀書就是挖掘金礦的活計。於是,有用之書就變成了敲開各種方便法門之術。讀老子,求權術;讀孫子,求戰術;讀鬼谷子,求謀術;讀《黃帝內經》,求醫術……清一色的降維。歷代演繹至今,暢銷書架上碼著整整齊齊的教你迅速成功,教你投資理財,教你做人做事,教你養生美顏,教你通關拿證,教你成為人生大贏家……總之,一覽無餘的活命指南,疑似一根根羅列整齊的人生柺杖,總有一根適合你的!
“有用之術”固然需要,而且是第一需要,但並非唯一需要,當人解決生計之後,還應擁有“無用之道”!
也許,我們不妨讀讀莊子的寓言故事,讀讀魏晉雪夜訪戴的故事,可能會對那些速成、通關,莞爾一笑;我們不妨讀讀陶淵明的詩文,想當年,他辭官返鄉搞“房地產”,營造世外桃源旅遊景區,併為此寫下史上最美廣告詞一一《桃花源記》,千百年來,引無數人參訪流連陶醉其間,這便對炒股、炒房有了新的詮釋;我們不妨讀讀蘇東坡的詩詞,這些大多寫於他被貶官流放的顛沛歲月,其中的豪放、妙趣與通達,可能會讓人對成功、贏家重塑標籤;我們不妨讀讀“批閱十載,增刪五次”、“滿紙荒唐言”、作者至死後N年都僅限於手抄本的《紅樓夢》,再反觀那些作者十年可出版叢書的暢銷書,足以對那些文字“激素”“膨化劑”產生抗體。
古希臘大哲學家泰勒斯當年仰望星空,觀察天象,一腳踏空掉進坑裡,被俗人嘲笑不務實。2000多年後,黑格爾對曾經嘲笑泰勒斯的俗人背影補了一刀:只有永遠躺在坑裡,從不仰望星空的人,才不會掉進坑裡。
當下,疫情像一隻無形的巨手,把我們按在家裡,或許,可以促使我們反省,往昔,我們可能過於務實,低頭求術,唯有用是瞻,是該仰頭問天求道了,至少,先讀讀無用之書吧,儘管裡面沒有黃金屋、顏如玉,但是也許裡面有格局、有道行、有情趣,可以滋生我們靈魂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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