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教我吃“苦”



外婆教我吃“苦”


我的外婆能将穷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把苦吃出生活的醇香。

那是一个贫穷的年代,那是一个充满饥饿的年代,物质极度匮乏,连贫下中农都不一定能吃饱,被革命的对象就更别提了。想吃饱却没吃的成了生活中的主要矛盾。

“苦菜花开满地黄,朵朵花儿向太阳。”唱着电影《苦菜花》插曲,在地里挖苦菜,回家择洗干净,在开水里一焯,调些盐巴、醋,撒上星星一滴棉籽油,吃起来淡淡的苦味里有悠远的菜香。它几乎成了裹腹的主粮。

除了苦菜,生地、苦芹也是常吃的野味。生地除了叶子可以食用外,还有小拇指般大小的根茎,煮熟了吃,有苦中绵甜的回味。苦芹的纤维很丰富,几乎没什么肉质。外婆就很有耐心地将苦芹一点一点掰断,将丝一根不剩地抽出来,然后用刀将苦芹剁成碎末,盐醋调配,成为佳肴。

没有西瓜、脆瓜、哈密瓜。外婆给我做苦瓜菜。把苦瓜洗净切片,在开水里一焯,去掉大部分刺激味蕾的苦味,再配上辣椒在锅里煎炒,就是一道风味独特的菜肴。

没有爽脆的水果,没有嫁接的李子树结出来又小又苦涩的李子,孔融的时代都被人遗忘,但外婆会把它捡拾回家,在锅里一蒸,剥去厚厚的皮,贴着果核有薄薄的一层粘粘的肉质,已经褪去了苦涩,代之以糯软的糕甜。

没有肉吃,有苦胆可尝。有时扁头体发炎,外婆会将苦胆拿回家让我泡水喝,最后将苦胆煮熟当肉吃,扁桃炎治愈了,肉香也尝了。

山沟里罕见的柿子树下会偶尔掉落几颗未成熟的绿柿子,外婆把它捡拾回家,埋在已经几乎要见底的粮缸里,过不了几天,柿子就由硬变软,由苦变甜了。


外婆教我吃“苦”


学习困乏了,上下眼皮打仗,外婆会给我泡一杯苦茶,从硬如铁的砖块茶上用刀剔下一些碎末,开水一冲,苦香弥漫氤氲鼻翼,脑海一下子清醒许多,学习劲头猛增,学习效率大大提高。

如若夏天拉肚子,外婆会让喝黄连汤,那是世间最苦的滋味。外婆捏着我的鼻子,将药用汤匙倒入我口中,将我的头往后搬,仰着脖颈,药被迫流入肠胃,整个消化系统全被苦浸泡。治好了病,也就忘了曾经刻骨铭心的苦味了。

有时羡慕小伙伴家吃油糕,可家里没有白糖黑糖,外婆就将红薯蒸熟,去皮晾凉,搅拌少许面粉,揉拌,再用手掐一小块用双手手掌拍成圆饼型,在油锅里一炸,甜甜的“油糕”就出锅了。

我的枕头里填充的是苦楝豆、柏树籽。它们也散发着淡淡的苦香。没有母亲的孩子,苦水里泡大,照样开花结甜果。外婆经常说:“生活由苦到甜就有盼头,苦尽甘来就是成功,先苦后甜是人生定律。外婆眼看着你吃苦比外婆离开你你再吃苦强,吃食物的苦比精神上受苦强。”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强调的是“苦”;莫名氏叹曰:“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赞美的是“苦”;甜水先干涸,苦水更长久;甜李子早早被人采摘,苦李子笑傲天地。


外婆教我吃“苦”


杨梦宏 中学高级教师,渭南市作协会员,大荔中学校刊《冯翊学刊》《啄泥》文学报主编。干平凡的工作,不甘于平庸的人生。教学之余,笔耕不辍,先后出版《中学语文教与学实用手册》及散文集《火红的石榴树》、《桃李芬芳》、《杏坛岁月》,校本教材《大中新燕啄春泥》。散文《外婆的童谣》曾获第四届路遥文学奖;主编大荔中学政教工作宣传册《为中华崛起而读书》。多次被评为模范班主任、明星教师、先进个人。多次演讲获奖。组织辅导的扬帆文学社、红太阳剧社,啄泥文学社学生参加全国各级作文竞赛多次获奖。担任班主任所带班获“陕西省模范优秀中队”、“渭南垦区模范班集体”。在“百家碎戏”《儿子、女儿、女婿》和《傻老太进敬老院》中饰演主要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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